“这是我娘摸索出来的做法, 我们都直接叫它茱萸酱。”

    有点羞怯的女郎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却连眼神都不敢对上众人。

    “茱萸成熟的时候放到屋里挂到半干，然后去掉里面的黑子加石灰磨成酱，加油保存起来就行。”

    有点结巴但能听清, 徐筝也不在意这些细节了, 反正在她这边呆久了性子总会变得大方一些, 不然吃饭都轮不上热乎的。

    现在附近都已经传出在徐筝这边做工的女郎有三大了——性子大, 嗓门大，挣的大。

    不过婚恋市场一点不愁嫁, 甚至父母都不急着给她们定亲准备把女儿多留几年。

    没嫁人之前挣的钱大多数都是要交工的，嫁了人以后这笔不的收入可就是别人家的了，还有隔三差五带回来的菜肉, 逢年过节发的福利……一想到以后这些东西都到不了手里的，家里就恨不得让闺女待在家里一辈子当个老姑娘。

    “冉冉才多大啊，咱们可要好好挑挑。”

    曹大娘婉拒了又一个上门的媒婆，关上门就变了脸色跟曹二娘吐槽。

    “是啊是啊，我们家冉冉可得找个好的。”

    曹二娘赞同的点点头，她们家姑子可是徐家食铺的正式工，那媒婆给的是什么条件, 米铺的儿子也好意思给冉冉，这不是鲜花插牛粪吗。

    两个嫂子边嘀嘀咕咕边扫着院子，见天色暗下来赶紧去厨房煎了三个鸡蛋, 她们嫁过来五六年也各只有一个孩子, 加上冉冉每人一个刚好。

    “我回来啦。”

    曹冉冉按照这边计算年龄已经是十四了, 可性子还因为娇宠着像个孩一样，来她也算天生好命，娘生了两个儿子才得了女儿凑了个好难免对她偏爱几分, 嫂子进门没两个月就都怀上了也没心思看姑子不顺眼，差不多年纪了又入了徐家食铺经济地位一下子就上来了。

    “冉冉可算是回来了，吃个鸡蛋。”

    曹冉冉因为家里宠着对钱也不怎么在意，得到的工钱八成都交了家里让曹母存着，曹母也是个有心的当着全家面每个月专门拿些钱出来买肉牙祭，家里的鸡蛋也不用卖了自己留着吃。

    “好香啊……我带了些杂碎回来，待会儿嫂子你们分分吃了。”

    三两口把鸡蛋吞到肚子里，曹冉冉很自然的将放到桌上的食盒开便去洗漱，每天回来都要换衣服至少要抹个澡是徐筝的硬性规定，犯了三次被发现就会直接辞退的。

    “我们这边做的就是吃食生意，要是脏兮兮的你们敢吃吗？”

    食品安全是徐筝严防死守的红线，杀鸡儆猴下了几次狠手就没人再敢犯。

    “衣服放门口的盆子里，回头我们给你洗了。”

    曹冉冉一跃成为家里赚钱大户以后就享受了壮劳力的待遇，扫地洗衣之类的事情都被两个嫂子接手过去，姑娘单纯徐筝却是蔫坏的，故意放出几次在家干活少赚了多少钱的道消息，两个嫂子便将以前姑子在家的活计主动拿了过去。

    “冉冉在那边干活辛苦着呢，几件衣服咱们就顺手洗了。”

    看着曹母有些不高兴的脸色，两个嫂子对视一眼赶忙起了圆场，婆婆喜欢冉冉却也将人教的很好，不然她们也不会跟着一起宠。

    姑子本来就年纪，在家能干的也就一点杂活，可要是耽误了时间少赚的可不止一点点钱，两个嫂子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没弄明白其中相差多少，不过自己亏了是肯定的。

    “辛苦你们了。”

    曹母当然知道自己女儿不需要自己动手干活，可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这有什么啊，家里的肉蛋没了冉冉哪能隔三差五的吃啊，还有这桌上的……”

    曹大娘利索的接过话头细数曹冉冉做出的贡献，结果越就越觉得她们只是顺手做了姑子的活计换来这么多东西是占了大便宜。

    “她倒是赶上了好时候。”

    曹母当然知道两个儿媳妇的心思，不过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她闺女也没吃亏，她这么更多的还是提醒家里人别把女儿给的东西当做理所当然。

    之前冉冉回来的时候跟她讲过斗米恩升米仇的故事，她们曹家不算大富大贵却也身家清白，以后可不能当了白眼狼。

    “两个侄子睡着了吗？”

    带着一身水汽出来，曹冉冉有些疲惫的了个哈欠，在徐家干活做工是真的累可伙食也是真的好，作为最早一批幸运儿她已经被养出了几分好气色。

    “没呢没呢，冉冉你快去，他们不听话就狠狠的抽。”

    两个嫂子放下筷子几乎是连推带赶的把姑子弄进孩子的房间，甚至不放心的关好了门才松了口气。

    曹冉冉要教孩子们认字了，学习是不能被扰的。

    徐筝这边已经出台了每个月的认字标准和计算量，什么都不会让自己手下做事的员工变成睁眼瞎，曹冉冉学的很快想着自己两个侄子也要上学堂，索性问家里要不要让他们先跟着认些基础字。

    当时曹家都快高兴的疯了！

    将军百战死不如东华门唱名，淼朝对读书人同样的重视，虽然曹父没妄想过自己两个孙子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但认得字多了以后当个账房先生也不是个卖力气的泥腿子了。

    “学，一定得学！”

    这次全家人的意见都是统一的，如果不是曹冉冉阻止他们甚至还想去书店买笔墨纸砚，好歹才被劝了下来准备起了沙盘木棍。

    “咱们也过去吧。”

    虽然认字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但出于对读书的敬畏他们还是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几个人也顾不上嘴巴里的美味三两口吃完就凑到了门边听，虽然只是几个模糊的字眼却也心满意足。

    “进来吧。”

    无奈的开门把父母哥嫂放进来，曹冉冉怎么都想不明白为啥他们总是要她叫才敢进去，明明沙盘木棍都是按人头做的数量，学认字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偏偏自己家搞的跟做贼一样。

    “不想话就算了。”

    冲着当鹌鹑的众人翻了个白眼，胆子随着工钱一起涨上去的曹冉也懒得理会不知道在想啥的亲人，转身回到最前面给两个侄子继续讲故事。

    徐筝教书的时候没找到女夫子，男夫子一听是给女童启蒙都是面色一黑直接拒绝，在确定漫天撒网还是走空以后徐筝的脾气也上来了，一咬牙一跺脚抓了几个记性好的自己教。

    “你们负责教其他人。”

    有个段子是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上辈子杀人这辈子教语文，徐筝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被她们气到以后只觉得自己祸水东引真是明智极了，要是真的全都要让她启蒙徐筝宁可去跳护城河！

    以后她绝对不要当老师！

    哦，想多了，她没有这个以后。

    “你们教出来的组，考试最差的要全部去挑三天的肥。”

    这边的大部分女郎现在还是每天都能回家的，洗袜子洗鞋有些不现实，想来想去徐筝还真的琢磨出了一个威力够大的惩罚——厕所的管道是连着人工挖出来的大坑的，快满了就要赶紧掏出来去做肥料，徐筝年少无知的时候曾经去尝试过这个活动，最终看了一眼就吐了个撕心裂肺。

    “真的。”

    众人的脸绿了。

    “今天我们学习牛郎织女。”

    相对光滑的木板上被描出牛郎织女四个大字，曹冉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平时跟侄子闹闹开开玩笑没什么，真的上课了还不分大那就别想学东西了。

    徐筝那边学习用的是文房四宝，曹家没这个条件只能用低配，木板涂字虽然糙了点但字还是能看清的，回头把板子在水里用刷子刷干净还能重复使用，至于用什么描……比较粗的柴火最前端烧烧就是最原始的碳，写几个字也不费什么事。

    牛郎织女的故事起源西汉，那个时候双方的身份都是神明，这边暂时也没有演化成男变态胁迫富千金的凤凰男上位史，徐筝于是就给放心大胆的魔改了一通。

    传传，传着传着就成了众人所，徐筝也不怕有人找上门这个故事是胡八道，女性的身份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个保护符，虽然徐筝更想和别人真正进行学术上的争执。

    “女人嘛，见识不多。”

    这种理所当然的轻蔑和不计价总是让徐筝心里烧着一团火。

    “在很久以前，有座城，城里有个很会织布的姑娘……”

    在徐筝的故事中，织女是富家千金擅织布，牛郎是聪颖少年无无权钱，两人在机缘巧合之下相知对彼此心动，牛郎想要上进去找织女父亲资助定下三年之约，然后日夜苦读总算金榜题名皆大欢喜——

    个鬼啊！

    牛郎是个喜新厌旧的凤凰男，随着书读的越来越多官位越来越高就起了二心，以前的海誓山盟溺水三千就跟放屁一样还觉得织女不温柔贤惠大度，甚至明目张胆的想要纳妾。

    织女确定自己怀孕以后就干脆的找人把牛郎给阉了，然后假装生孩子对同房有了心理阴影定下一年一次，作案工具都没了妾室自然消失无踪，织女的提议牛郎求之不得。

    于是织女带着孩子住在正房，牛郎上朝做官下朝去偏房歇息，两人同床只有每年的七月七，就这么相敬如宾的过了一辈子，孩子长大以后成就不织女也有了美名，后半辈子舒舒服服的当了老封君。

    哦，你问牛郎？牛郎因为阉割手艺不行每年都有尿路感染，勉强撑到儿子成亲儿媳怀孕就嗝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