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砌墙完成的庆祝, 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才宣告结束，玉面军们唱歌跳舞，进行才艺表演和各种比拼，并不比平常的训练强度要上多少,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即使第二天不少人嗓子哑了也没后悔。

    也就是在这些时候, 她们才表现的像这个年纪的少年人, 这边要找个好看的郎君，那边贤良的性情比容貌重要多了, 女郎们谈论着以后的对象，自己的梦想，金兵的可恶, 猪肉煮熟的美味，一个个都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她们相对这个年纪的女子，其实并不符合大众认知的审美，长得太高，肌肉太多，肤色太黑，皮肤太糙, 性情不温柔，不想要相夫教子……但是她们也有自己的优势。

    红玉君是被徐家看中的，而且工作稳定, 工钱很高。

    那句话怎么来着, 一白遮百丑, 有钱就无丑，金银俗物虽然听着铜臭味满满，但世上大多数人忙忙碌碌, 谁不是为了碎银几两呢？

    这么几年下来，红玉君晚婚晚育的认知已经逐渐被庄子那边所接受，她们也成了不少男子的择偶目标，入赘已经不是什么值得唾弃的稀奇事情，到底，日子还是自己过着才知道其中的甜苦。

    “吃油馔啦。”

    炊事兵们招呼着士兵们过来吃夜宵，别看都只是在唱唱跳跳话，顶了天来几套拳法枪法之类的，但体力消耗可是一点不，当兵的一个个又都是大肚汉，炒菜汤水火烧都没少吃，可现在肚子也差不多都空了。

    “吃完了话，然后就赶紧睡吧。”

    徐峥看着外面的笑笑闹闹，眼底不由的也浮现出几丝笑意，接过孙燕递过来的油馔咬了一口，又端起桌上的白水一饮而尽，水已经冷透了，弄得徐峥了个哆嗦。

    油馔是一种乡土吃，人们习惯叫油蒜儿，选半肥半瘦的猪后腿肉剁成肉粒，再放新鲜的大葱进去，再加盐调味，然后用面皮把肉馅包裹起来，放到烤热的石板上连煎带熥到到半熟以后，把饼开一个口，灌入鸡蛋，然后继续反复煎烤不断刷油直到熟透，等放凉了就能吃了。

    熥，读teng的第一声，意识是将凉了的熟食蒸熟或者烤热，徐筝推测可能为了做生意，没有加鸡蛋的饼胚都是在家做好了的，到了市场上再进行二次加工，所以才会在做法中用上这个字。

    不过这也只是徐峥的推测罢了，毕竟她就是个纸上谈兵的大佬，这油馔的做法也是从书上看的，现在做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宗，但味道的确不差，也挺饱肚子的。

    “都是年轻人，闹腾着呢。”

    孙燕刚刚明显也参与了进去，额头还在不断的冒汗珠子，脸上红扑扑一片，更添了几分娇美，话的时候都带了些笑意。

    “明天可以晚起来一些，顺便去猎放松一下。”

    都是十几岁的姑娘，神经绷得太紧没好处，徐峥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把这边的大虫野猪之类的清一清，既能给手下的兵加餐，也让这边村子少了些危险。

    “兔子之类比较好抓的就算了，要是抓了，记得分一半给村子。 ”

    徐峥还是很有原则的，虽然这边一片老弱妇孺，看着就没有多少擅长猎的，但人饿极了的时候什么都做的出来，玉面军也不缺这些东西，大猎物还好大家都有自知之明，猎物……终归是别人的地盘，能不结仇还是做事留一线。

    “你对她们可真好。”

    孙燕的语气中有些酸溜溜的，徐峥一听就知道，自己的将军又开始戏精，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还是配合的演了下去。

    “都是年轻人，做事直接又带着股子冲劲儿，但总有些没考虑到的地方很正常。”

    徐峥端起杯子想要喝水，在发现是空杯以后，很自然的将其放回原处。

    “你们要是什么都能做的面面俱到，那还要我干什么呢。”

    孙燕是将军，其实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放到现代还是高中大学的年纪，本来应该好好读书追求梦想，却沾染了无数的鲜血，徐峥嘴上不，其实心里是有些内疚的。

    “……”

    孙燕跟徐筝扯了几句便出去了，很快，吃完了东西的众人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天，营地一片的宁静祥和，孙燕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着满天繁星出神。

    她刚刚一直想跟徐峥一句话，可到走的时候她也没出来。

    “你总是我们是年轻人，可你自己不也是这个年纪吗？”

    明明都应该是肆意飞扬的年华，为什么你能注意到所有人，唯独忽视了自己？

    ***

    在这边的日子过的还算舒服，徐峥也将人头换银粮的消息放了出去，这块地方离燕京不算远也不算近，土地不肥特产不丰，算是鸡肋之地。

    “再呆一个月，就准备回去吧。”

    徐峥看着这边新建起来的泥屋，眼中有些不舍，但更多的还是决断，她们已经在这边呆了快两个月，能治疗的人在有吃有喝的情况下都好转许多，剩下的人……没有青霉素，花柳病是不可能被根治的。

    “可惜了我们建起来的房子。”

    岳轻轻有些不舍的道，她是孙燕手下的一员大将，长得猿臂蜂腰眉目俊朗，看着比徐峥还要中性，可惜张口的女音让不少人怀疑人生。

    “回去我们住的都是砖房。”

    徐峥轻飘飘的安慰了一句，其实她也知道，岳轻轻她们舍不得的并不是这边的物质，而是跟百姓培养出来的鱼水情。

    “等这次回去，过完年就把安城收了，我们总不能一直窝在庄子里。”

    虽然现在的人手还有所不足，但战争时候拼的就是各种资源，外面已经逐渐开始交锋了，她不展现一下自己的肌肉，还想着闷头种田扮猪吃虎，那就真的要被当成猪吃了。

    跑马圈地，蛟蛇相争，最后能活下来越过龙门的只有一位。

    “您是……”

    岳轻轻的眼中闪过了兴奋，却因为徐峥一直都以苟为先，有些不敢相信。

    “加快机器制造，通商贸道路，继续推动棉花和粮食种植，招收女工和女兵……”

    徐峥认真的掰算起来，她的真实性别和大批的女性手下，已经注定了不能被招降，摆在她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功将成万骨哭，或者鱼落龙门化灰飞。

    “你们是女子，除非你们想嫁人生子，作为谁的夫人，某某氏，否则就只能一直向前。”

    徐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这条路上倒下，退缩甚至背叛，但她还是将其中的关窍细细的跟岳轻轻掰扯清楚，看着面前女子的神情从懵懂到恍然大悟，不由自主的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感叹思想解放之路任重道远。

    那就再加几节课吧。

    把很多表面的深情扒开，让单纯的女郎们了解其中肮脏的内在；最平淡的语言将化作刀剑，展示光鲜亮丽下的蠕动蛆虫。

    告诉她们其中的利益纠葛，明白自己这些事情的后果，激发出从心底的不甘，知道女子现在地位罪魁祸首，展现出通往美好未来的道路。

    “回去以后，你们大概要多学些东西了。”

    徐峥看了眼岳轻轻，她的名字是爹娘娶的，那对骨瘦如柴的夫妇身边只有一个女孩，将女儿交给她的时候眼中全是泪。

    那妇人的夫家姓岳，轻轻的含义，是除了自己的性命一切皆轻，并非大多数人对女儿表示的轻贱，她们想要的，只是女儿能够好好的活着。

    “多布置些功课，那些崽子就是太闲了。”

    岳轻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徐峥是知道她有多护短的，闻言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少爷你是不知道，那群兔崽子……”

    岳轻轻啃了一口烧饼，嘴里咔嚓咯吱一顿乱响，好歹还记得自己是在上司面前，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才话。

    原来，最近玉面军在山上的收获不错，因为人多势众又配合默契，基本没有人受伤，这种事情一多有些人的心就大了，觉得人少一点去猎也没什么事情。

    那句话怎么来着，天晴了，雨停了，她们又觉得自己行了。

    有几个玉面军的刺头儿联合起来，悄摸的在大部队猎的时候偷偷往更深的山走了，还惹上了吊睛白额大虎，人家刚生完崽子没几天，护娃的凶兽杀伤力最是惊人，要不是运气好跑得快，几人的胳膊腿都险些不齐全。

    “您，这次是她们运气好，下次呢？”

    岳轻轻想起来就觉得心里抽抽，将手中的烧饼当成了那几个不听话的，狠狠的就咬了下去，烧饼是梅菜扣肉的，一块面团擀成大大的面饼烤制出来，从里到外都是酥酥的一层，咬下去还会掉渣，唯一的缺点是只能趁热吃。

    “还是作业太少了。”

    徐峥咬了一口烧饼，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