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愚蠢 任漫空中追风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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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漫空中追风逐月,人间地上,自有他的风华。

    玉察一抬头,猝不及防地对视上了他的目光。

    不得不……这个男人就像一个漩涡黑洞,他的眼睛,会将身旁大千世界的鲜丽颜色,掠夺、吸收、引力、搅动……

    他一个人站在这里,便是姿态万千,琳琅满目。

    其实,他不强迫自己的时候,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

    玉察下意识地抚摸着手腕,看戏时,那滴从游澜京左眼流落在她手上的泪珠。

    痒痒的,清凉的触感还没有消散,而是带着一股魔力深入、由表及里……侵润了五脏六腑。

    烟波浩淼,无主的船载沉载浮,不知道底下暗礁丛生,暗流湍急拍岸。

    恍恍惚惚间,她甚至产生了首辅大人也是个好人的错觉。

    下一刻,游澜京亲自破了这错觉。

    他问:“姑娘,是我送的烟花好看,还是状元郎当年送的好看。”

    玉察脸上的欢喜之色,霎时收敛。

    方才,她竟有些意动神摇。

    果然,男人改不了他睚眦必报的本性。

    难听点,狗改不了吃屎。

    他是狂风恶浪,稍不心,就会被他趁虚而入,翻船,而她必须牢牢在潮涨潮落前,把握自己的心绪。

    “你最好看!”

    玉察冷冰冰地一字一句蹦出这句话,然后,她就

    别过头,不再理他。

    他知道惹她生气了。

    没想到,男人竟然俯身,面上带了无辜的笑意,拉了拉她的衣袖,

    “赏微臣一个笑脸吧。”

    “微臣为了筹备今日,只差没有倾家荡产了。”

    玉察本来紧紧闭着眼,愠恼之色下,两颊气鼓鼓的,不经意瞥他一眼。

    可是,这个可恶的男人,竟然仰着头,若无其事地学她生气的模样!

    “扑哧”一声。

    生气至极,她都没反应到自己竟然气笑了。

    玉察的脸上,顿时连绵火烧云,热辣辣的,她懊恼于自己的破功。

    她咬紧了咬关,这次真正不会再看他了!

    四处张灯结彩,车水马龙下。

    游澜京低了头,望着前方的街道,不再去欺负公主。

    他用一种极轻的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语气也平淡无常。

    “其实,我从半年前便开始筹备这些,那时公主不见了,我以为一辈子都见不着公主了,只希冀今夜放出烟花,流亡在外的公主,也能看到这片天空,知道微臣记挂着您的生辰。”

    “谁能知晓今日,微臣并没有人财两空,看来,菩萨还是十分眷顾微臣的,对不对?”

    身旁是一片沉默,自个儿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灯火折射出他寂寥的心境。

    他自顾自地继续。

    “微臣自穷惯了。”

    “见着娘亲一块银子恨不能掰成两三块用,因为一枚铜钱,成日唉声叹气,以及……那些遭受亲戚白眼,被污蔑偷馍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所以,微臣对于钱财是有些在意的。”

    “今天见到公主笑了,微臣忽然就理解了前朝昏君的感受。”

    “要是公主能日日这样开心,这样施舍微臣一个笑脸,散尽家财我也无怨无悔。”

    这番话……算是什么呢?

    此刻,他竟也浑然不觉自己了这么多。

    或许,他真正想的只有一句。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所至之处,竟然空荡荡的,仿佛缺了一块。

    人呢?

    清风在侧,公主却不见了踪影。

    男人身形一顿,喉头微动,凝滞在齿间的话语,狠狠压了下去。

    他的心中已经确定了一件事。

    玉察跑了。

    她还真敢跑!

    蠢货,这个词,送给他自己,也送给玉察。

    变脸,就是一瞬间的事。

    天地间,立于闹市中的男人,长眉压眼,气势森然,更显出一派狠戾决绝。

    那双锐利的眼睛鹰巡狼顾,怫然不悦,既是为自己的掉以轻心,也是为玉察的胆大和愚蠢。

    他一抬手,杀气凛烈,犹胜天上喷火的凤凰。

    劲风回旋,男人的衣袍猎猎,紫龙显露出狰狞凶残的大恶之相,仿佛是他的内在化身。

    若隐若现在云端的紫气龙首,双瞳惊怖,嘶鸣不绝,黑洞洞的大口喷出腥臭的瘴毒之气。

    天际异象也要避让三分。

    看到游澜京手势,远处,高头大马开道,飞奔而来,随之是一列精要驻兵。

    这支驻兵,是盛京城奋威营的正规编制军。

    城内驻扎的巡防三营,其调遣运度权,一直把握在游澜京的手中。

    天子最无能为力的,不得不忍辱负重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兵权旁落。

    蜀溪李家在南方有世家军队可倚仗,德王一直以来便有封地训练的护卫和民兵。

    而游澜京,借着压世家、限制武将、削藩等一系列冠冕堂皇很见成效的组合拳,悄无声息地,拿到了盛京军权的核心。

    再者,他曾在军中历练过,北边儿沿线的那些武将,谁不敬服这个开国以来唯一的文武状元,大魏第一剑士。

    这正是天子的难处。

    他知道游澜京是头毒蟒,知道他心狠手辣且贪婪无度。

    但君王正需要这种人。

    因为他能力高超,是父亲曾经赞誉过的”可力挽狂澜,逆转大魏将倾之材”。

    比之两袖清风但庸庸碌碌之人,好处可太多了。

    所以君王不得不任用这头毒蟒,去与李家、德王龙虎争斗,养蛊厮杀。

    天子深知,养蛊之人,必将被蛊毒反噬。

    但只要有游澜京在一日,局面就还可以制衡一段日子!

    一时间,灯火辉煌,歌舞升平的浩然街,瞬间被马蹄践踏碾压。

    摊贩被冲得七零八落,汉子们东倒西歪,酒醒了一半,满眼惊恐,不知发生何事。

    少女们顾不上衣裙不整,娇嫩的脸庞,笼罩上一层慌张与绝望,低低的哀泣声,走失的幼童大声哭嚎寻觅娘亲。

    自从德王进京,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世道混乱,能聚在一起看一场烟花,已属梦幻。

    现在,他们只祈祷马鞭不会抽在自己身上。

    开心吗?游澜京心底恶狠狠地想。

    公主,这都是拜你所赐!

    隐匿在各个方位的蛛网探子,此刻也从黑暗中鱼贯而出。

    清一色的黑衣探子低头,跪伏在游澜京面前,等待指令。

    游澜京紧抿的薄唇,无形中散发着冷血与杀气。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顿了一顿,想起了什么,又缓缓开口。

    “找到是谁带她走的,无论是谁,当场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