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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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想的那个辛语吗?齐州府人士,幼年丧父,然后随母改嫁,少时悲惨。吉欣然心怦怦跳,直到女孩随姑进了耳房,她仍目光不移。

    前世,宣文侯楚陌还未高中状元时,未婚妻子骆氏温婷溺水死去。之后即便他弃笔投戎,领兵逐鞑虏,杀至齐汉山,兵临北漠王城,归朝论功封爵,也一直未娶。

    新帝为笼络他,赐下美色无数,但均被他拿已逝的骆温婷回拒了。

    后院空置,偌大的侯府内务尽在一人,那人便是辛语,宣文侯府的女管家。外头都传辛语是宣文侯的寝侍,只是困于出身卑贱,不能上台面。

    可真是如此吗?宣文侯楚陌是何等人物,他握兵权,又心思缜密,连皇帝都敬他三分,要靠他牵制朝中文臣。这样的男子,会让心悦的女子在外抛头露面?

    要她怎会知宣文侯府如此多?这还要多谢谭家老贼。前世辛语是死在齐州知州府。

    谭老贼讨好宣文侯不成,就攀咬他。但咬人不能胡乱咬,更何况咬的还是宣文侯。他要证据。

    宣文侯府的产业遍布陕东,每年秋后,辛语都会到陕东查账。谭老贼也是胆大包天,竟让人掳了她。

    辛语对宣文侯是忠心耿耿,在谭老贼十八般酷刑下,未吐露有关宣文侯一字一句。终在谭老贼亲上给她验身时,不堪受辱咬舌自尽。

    她死时已过双十,还是完璧之身。事发时,宣文侯正在辽边练兵,待他回京,也并未发作谭家,只让下副将迟潇来齐州府领回辛语尸骨。

    不过半年,齐州知州谭志敏就因滥用酷刑、逼供成瘾、构陷忠良等等被御史弹劾,下了大狱。叫她最快活的是,谭志敏在狱中也受了酷刑,连身下那东西都被割了。宣文侯还不允许他死。

    真是报应不爽!

    前世种种在脑中过,吉欣然屏住气,眼底是无尽的黑,眼眶渐红。谭家最像谭志敏的,不是长子谭梁,也非她前世的夫君谭東,而是谭東之女谭灵芷

    。

    爷孙一样的阴狠歹毒!

    吉欣然紧握掩在袖中的,咬着后槽牙,慢慢移动脚转过身。抬眼看向前,目光如刃。这一世她绝不要再踏进谭家。如若有可能,她亦绝不让谭灵芷好过。

    利目后瞥,看正屋东耳房。姑领回来的这个,她要寻试探一番。若真是那个辛语,也许在爹中举之后,她可以向姑要了她。

    此刻东耳房里,辛语正捧着一双八成新的绣鞋,两眼晶亮。

    这绣鞋鞋面上趴着一只漂亮的蝴蝶,仰着脑袋,眼睛鼓鼓,身子恰好在中缝线,又大又美的两扇翅膀盖着鞋面。鞋头不似寻常绣鞋那般尖,圆圆的。搭上傻傻的蝴蝶,鞋子竟透着一股憨气。

    “主子,这这真的要给我奴婢吗?”

    奴婢?听到这词,吉安翻衣物的停了下来,扭头看向站在两步外的女孩:“辛语,我娘你是捡的,那你就是捡的。不要再叫我主子,你也别自称奴婢。”

    辛语不再盯着鞋了,一脸严肃地冲吉安摇了摇头:“尊卑有别,奴婢要谨记自己的身份。”

    “那你是要让我娘不好做吗?”吉安抱出上层的衣物,往箱底翻:“家里上下十几口人,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是我娘买回来的,那我娘肯定得落埋怨。”

    “这”辛语拧眉,不知怎好了。

    吉安拿了一件桃粉袄裙出来,展开瞅了眼,递给辛语:“日后在家里你同那些的一般,叫我姑,叫我爹娘爷奶。”

    抱着衣服,辛语也没心思看了:“不能的。”

    “等我哪天真到了差奴使婢的境地,你再改口。”吉安又翻出两件里衣,这些都是她时候穿的。娘挑好的收着,原是想给吉欣然的。但在黄氏拿着她的旧衣哭了一回后,就一件也没再往外舍了。

    辛语疑难了很久,终极为正经地道:“您一定会有的。”

    吉安弯唇:“借你吉言。”她可没忘记自己在书里是个什么命。找好了衣物、鞋子,又将外间靠隔墙的这一边收拾了一下,把绣架挪到里间。

    当初建房的时候,还剩下一些青砖。吉诚搬了来,不过两刻就把床搭好了。铺上一张草席,洪氏又抱来一床旧被。吉安把旧被拦中一折,作床垫。

    “姑,我盖这个就行。”辛语心里忐忑,围着主子绕,但总是帮不上。

    “现才开春,夜里还寒着。”吉安铺好床,进去里间把炕上那床被抱了出来。

    辛语见了心一缩,急忙拦住:“把被给我,您盖什么?”自记事以来,她从来没被这样善待过。

    “我盖新的。”从去年开始,她娘就在为她准备嫁妆。新被都打了四床,那给辛语盖不合适,只能她盖。一脚绕过,把被放在床上,才转身,就见人跪到她脚尖前,不禁冷脸:“你这是做什?”

    辛语鼻塞,眼里蒙泪:“姑,这一辈子辛语都跟着您,您就是辛语唯一的主子。”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看着这样的辛语,吉安有一瞬间的晃神,她好像给自己揽了个责任回来。自嘲笑之,将人拉起。

    “你先养几日。等身上的伤好点了,我教你女红。”

    “好。”

    这晚因着吉安之前的话,辛语上桌吃饭了。前生,吉欣然只见过已死的辛语,那时人全没了样儿。故今世,她从五官难能分辨出坐在对面低头喝粥的女娃,是不是那个辛语。

    想要出言询问此辛语是哪里人士,但看她奶和姑都冷着脸,她又不敢。忍了又忍,吉欣然还是夹了一块烙饼送过去:“别光喝粥,吃块饼。”

    辛语立马起身,端碗接住:“谢谢欣然姐。”

    “不用不用,快坐下吃。”

    听口音,应是他们齐州府人。吉欣然看着辛语脸上的青紫,眼里尽是疼惜:“怎被伤成这般?你娘呢?”

    闻言,吉安下一顿,心中疑惑。吉欣然怎只问娘?

    “饭塞不住嘴是吗?”吉孟氏揪了一块饼放进粥里,头也不抬地问:“你想打听什么?”

    吉欣然赶忙摇首:“没,我就是好奇。我我不问了。”

    “我了家里多口人就多口人。”吉孟氏抬眼,目光扫过在座的两儿媳:“她不吃你们的不喝你们的,你们也别嫌她碍事。”

    朱氏筷子一放,立马举表态:“娘,别多口人,您就是让我认辛语做闺女,我都当亲生的。”一个丫头,又不是儿子。吉家也不差这口饭。后院里还养着头大黄狗呢,吃喝都顶上一个半大子。

    “大嫂想得可真美。”洪氏戏:“家里谁不知道你和大哥盼闺女盼得两眼都红了。”

    “没你得意,想啥来啥。”朱氏一把从洪氏腿上抱过欣欣,亲香了两口:“大伯娘得对不对?”

    欣欣露齿笑道:“得。”

    洪氏夹了一大块炒鸡蛋,放进辛语碗中:“多吃点。”还别,这丫头的骨相是真像了妹。脸的,还没她她家欣欣的脸大。

    实不想承认,洪氏扭头看她家这块肥肉还在往嘴里塞饼,不禁发笑,也不知人儿哪来那么大的肚量?一天到晚,嘴就没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