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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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院中沉凝着,连在吃鸡架的大黄都停下了咀嚼,高抬着狗头炯炯有神地盯着走道口。

    守孝期竟然跑来这?吉忠明瞧两人站得那么近,心里堵得很,但还得要帮着瞒,压着声道:“两句话赶紧回去。”气哼一声,扭头走了。

    “谢谢爹。”楚陌一收再次将人揽进怀里。一年没见了,他真的很想她,唇贴着她温热的额:“还有一年四个月,我就出孝了。”

    额上的柔软带着凉意,令感知倍加清晰。吉安唇微张着,气息急促了些微,心似在发烫。她明白他的意思,但不知该如何回应,久久才冒出一句:“太爷还好吗?”

    楚陌闻之轻笑:“我六月去辽边,他还想跟着一块。”

    那就是很好了。吉安眨了眨眼睛,想起一事:“去年乡试落于你后的那个詹云和,要跟吉欣然定亲了。”

    凤目微敛,楚陌问道:“中午吵架是因为这个?”她见过詹云和?

    “不是,”吉安仰首:“你是没见过吉欣然现在的模样。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整个人从气韵到妆容竟都以我做样儿。甚至连举止也似了我。”

    听着话,楚陌盯着她的唇,那里一翕一张,瞧着十分软嫩。

    察觉到他眼神有异,吉安脸爆红:“你有在听我话吗?”扯开抱着她的,往后退了半步。见他双目晶亮还笑,不禁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撇过脸去,自己的唇角也压不住往上扬。

    “詹云和看不到底,那是他瞎。”楚陌想这桩亲事里,詹家未必就单纯。不过伸握住未婚妻子的柔荑,她很聪明呢,眼神也明亮。

    “吉欣然有些怪异,你要防着她点。”他没有忘记那女子看他的眼神。

    闻之,吉安一顿。看吧,这世上聪明人多得很!眼睫下落,她苦涩笑之,回头瞧楚陌,见有几根碎发散落在额侧,抬帮他理了理。

    “你该回去了。”

    “嗯。”楚陌从袖口抽出一只用红绸包裹着的长条,心打开,露出其中的镶猫眼石清玉簪,抬眸看吉安:“转过身去。”

    眼中泛热,吉安心中生丝丝甜,他跑来就是为这?慢慢转过身去。楚陌将发簪插在襟口,十指做梳子,顺着她如缎青丝。

    发上动作轻柔,予吉安安心。

    生涩地拢发、盘起,以发簪固之。结束时,楚陌额上已见汗,他有点紧张。吉安抬轻轻摸了摸松垮垮的发髻,回过身来笑问:“我好看吗?”

    楚陌不假思索地回道:“好看。”他都看痴了,就是发髻不过无碍,以后他会熟练的,“我看着你回屋。”

    “那你今晚?”吉安想他快些离开,但又担心他走夜路。

    “我骑马到县里十三园住。”楚陌帮她拢了拢斗篷:“夜凉,快点回去吧。明年生辰,我再来看你。”

    吉安又细细看过他的容颜,抿唇点了点首,呢喃到:“路上心。”才转身又回头,伸勾住他的指,用力握了握,“好好珍重自己,我我等你来娶我。”完再不做停留,快走几步,跑着离开。

    心头颤动,楚陌笑开,漂亮的瑞凤目中柔情满溢。看不见人了,上扬的嘴角慢慢落下,眸底寒冽汹涌,瞬间吞没了柔情,眼睫下敛,薄唇轻启幽幽道:“照着样子来吗?”

    那詹云和心悦的是吉欣然,还是他的吉安?一想到后者,嘴角又渐渐扬起,眸中寒冽却更盛。都是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运力点地,身子直上翻身出围墙,落在墙外骏马上,缰绳一拉,悠悠闲闲而去。

    这夜吉安再难入眠,闭眼到天明。换上娘昨晚送来的襦裙,坐到妆台前,凑近铜镜,见眼底泛着轻微的青色,拿了去年娘给买的胭脂水粉,打算掩一掩。

    辛语端着热水进来,见人正闻胭脂,心一沉急急上前:“姑,您可千万不能学西厢那个,她是长得不行,您可是真美。”

    “没学她。”吉安仰起头:“你看我眼下。”

    原是要遮瑕疵,辛语松了口气:“您继续。”想起夜里那出,脸红扑扑。姑和姑爷好,她就高兴。

    “昨儿跟三房吵了一架,我这眼底再露青,一会叫亲戚看见了,还以为我气。”吉安又摸了点水粉捻了捻,很细腻,起身去洗漱。

    “刚在厨房,我已经跟那个照过面了。”辛语撇嘴道:“算她识好歹,今日没再照着您画皮了,就是那举止还扭不过来。”也不知三房两大人怎想的?看着好好的闺女突然学起旁人,竟不觉不对,还洋洋自喜。

    若吉欣然行事上学姑,也就算了。可模样也照着来,那是心有大病。反正她不喜欢,瞧着那张假皮子后颈都发寒。

    再有,狗改不了吃屎,这是秉性。秉性难改,她才不信吉欣然学姑只是出于一时羡慕嫉妒。

    吉安洗漱好才上了妆,吉孟氏就来了:“快转个身,给娘瞧瞧。”

    翠色襦裙,外穿轻橘长袄,吉安迎合她娘,双提衣连着转了两圈。

    裙摆飘飘,看得吉孟氏嘴都咧开了:“大姑娘了。”昨夜老头子出去一趟,再回来躺炕上唉声叹气,女大不中留。她都没理会。留不留,全看男方是不是好人家?

    陌哥儿能在丫儿及笄时跑来一趟,明在意。虽然不合规矩,但她这个当娘的心里满意。

    “爹娘给你备了金簪,你先在屋里待着。一会娘让辛语给你端早饭过来。”

    “好。”

    吉孟氏出去了。吉安坐回到妆台前,对着镜子用篦子通着头皮,今日她不用自己挽发。

    吉家虽出了个举人,但远不达贵族大家。家里女儿及笄礼重要,可没世家那般繁琐。请了镇上私塾唐夫子的夫人做正宾,赞礼就是吉安大嫂。摈者,吉安二嫂正适合。亲朋观礼。

    笄礼三加,对应三拜。一拜父母,戴笄,听训诫;二拜正宾,簪上发钗,听祝辞;三行正礼,加钗冠,诵祝辞。

    一套流程走下来,吉安是深感古代女子不易,由辛语搀扶着回到自己屋里。欣欣提着一兜糕点,一扶墙跨过门槛:“姑,欣有糕糕,一起吃。”

    “姑没白疼你。”吉安笑着将胖丫抱上腿。今儿二嫂也给人儿好好打扮了一下,单头上各色夹子就有一二三九个。

    辛语倒了两杯茶放到桌上:“姑,我去厨房帮忙了。”

    “去吧。”吉安从欣欣提着的布兜里,取出一块百合绿豆糕,放嘴里。欣欣盯着:“好吃吗?”

    “好吃。”捂了一年,胖丫终于恢复白嫩了。吉安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家里牛乳糖还有吗?”

    欣欣点点头,一点不气地问:“姑要吃吗?”两腿往下探,打算回去拿。

    “姑不吃,留给欣欣吃。”吉安笑了。

    听到这话,才落地的胖丫又搬起腿往上爬:“姑,欣喜欢姑。”

    “嗯,姑也喜欢欣欣。”吉安果断决定,把上回周明送来的松子糖再包一包给胖丫。

    西厢三房里,黄氏正红着眼,今儿朱氏、洪氏都在礼上露了脸,只她这个笄者三嫂,举人太太靠边站。她也父母健在、儿女双全。那么多人看着,两老东西是生怕外人不知道家里不和吗?

    吉彦在外寻不着黄氏,回屋见她在掉眼泪,顿生气恼:“你这是作什?一会就开席了。两眼红肿,你打量着别人都是瞎的”

    “你才瞎。”黄氏现就听不得“瞎”,委委屈屈地哭啼,梗着脖颈仰对吉彦:“你上赶着讨好,有什用?她拿正眼瞧过你吗?当众辱骂你的妻子、女儿,她根本就没有在意过你。”

    “还有什么想的?”正好他也有一肚子事想问她:“继续,你完我再。”没有昨中午那一出,他还没察觉出不对。若不是妹讲那句“你照着我的样子来”,他都不会真正在意起欣然的作态。

    妹的形态、举止确实值得学习,但学习不是照模子刻画。到了齐州府,安顿好家里,他白日里几乎都待在书院,几日得见一回欣然。

    一开始察觉她模样变化,他还以为是长开了,毕竟妹是她嫡亲的姑姑。昨日才发现,原来眉眼相似是勾勒出来的。也是他眼拙,先前竟没看出来。

    黄氏缓了口气:“讨好不来就别讨好了,你姑爷也不差。”

    还提姑爷,吉彦气得心口一抽一抽的,咬牙切齿道:“我问你,詹云和见到欣然是什么样子?蛾眉杏眼,眸底清泠,行止柔雅,气韵灵净若空谷幽兰?”

    “重要吗?”黄氏还不知错,她只觉凭段争来东西,是本事。

    “不重要?”吉彦嗤笑,换了口气,神情徒然冰冷:“你太过天真了。你们不但戏耍了詹云和,还高估了男人的肚量。楚陌容忍不了,詹云和亦然。”欣然的强装成不了真。

    她们想怎么让詹云和永远见不着正身?耳边又荡起那两个字“要命”,吉彦冷看黄氏,她不会真的有此想吧?

    黄氏哑口了。

    吉彦嘴里泛苦:“你们可真会得罪,一次两个。”还往死里得罪,一个弄不好,很可能会致楚陌、詹云和成死敌,到时他又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