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皇善解人意，给我的缩略文档中，阐述了“鲛人之卷”的重大意义。这份前后积累了一百二十年的年鉴类型资料，其起源就在于震惊近三个世纪以来的“北极光下最惨烈一战”。

    地球人都知道那一战，尤其是北半球的史学家，更将那一战奉为人类捍卫地球陆地主权的决死一战。

    关于那场战争，可以参见欧洲人白德森写的北极光一千年和北极光下的幽灵两部史学著作，其核心论点是——“雪国以一国之力守卫人类安全门户”。

    我不禁感叹，冰皇的谍报工作相当高效，只要提出这个名词，我就明白了缩略文档的中心议题是什么，那就是人类与异族的战争。

    过去十年间，全球文化旅游业高度发达，到北极去看北极光，已经成了各族文艺青年们的首选。

    他们迷恋于绚烂瑰丽的北极光，殊不知，那些来自异星的诡异光线之中，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在5地区的档案馆中，跟北极光有关的资料实在太多太多了，几乎囊括了人类发现北极光以来的全部思维成功。

    冰皇熟知这一点，于是在缩略文档中只是一带而过，把重点转移到北极圈鲛人的问题上。

    “北极圈的万年极寒冰窟有可能是鲛人的诞生池，在那种不可能出现生物的地方，才可能保存鲛人的基因。同样，北极万年冻土之内，也探测到有完整的鲛人标本存在，只是无法挖掘。鲛人从极寒地带繁衍，发展至全世界水域，四海相连，水脉一体，所以，雪国的发现放之四海而皆准，任何一个洲、一个国，都不可能躲过鲛人的侵入。”

    这段论述令人后背发凉，但却相当科学。

    天下水系相通，所以，要想隔绝水路，实在太难了。人类能做的，只能隔绝水面，却对水底世界无可奈何，这也正是雪国的核潜艇能够进入佛罗城附近公海的主要原因。

    文档中提到，关于如何对付鲛人，雪国历史上出现过严重分歧。

    当时，身兼雪国首席科学家、三军司令官的坎德大公做出了一个当时看来无比英明、此刻看来疯狂而愚蠢的决定——“驯化鲛人，为我所用，取代海军，争霸全球。”

    在这种战略思想的主导下，雪国组建了超级行动队，进入北极圈深处，开始了捕获鲛人的行动。

    该行动进行得异常顺利，总共三千人的行动队进入北极圈四十天，已经捕获了三十名鲛人，战绩相当不错，已经超额完成了预定战略目标。于是，指挥官决定，召开一次盛大的庆祝夜宴后，第二日就凯旋而归。

    那时是盛夏时节，队员们尽情饮酒，除了哨兵外，人人大醉。到了后半夜，营地的篝火熄灭之时，鲛人的反攻开始，遂造成了震惊寰宇的“北极光下最惨烈一战”。

    最后，从那一战中侥幸存活下来的，只有扎入冰层下潜伏的十二名哨兵。

    他们带回来的只有死者的身份牌，然后就是断断续续的哭泣描述。

    在他们的描述中，鲛人杀死行动队后，将无数大船集中在一起，然后使用了某种魔法，让冰海一分为二，吞噬了所有船只。

    因为受到巨大惊吓，十二人回国后相继死亡。

    鲛人带给雪国的只有血腥和杀戮，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北极圈深处是航海家的禁区。

    过去的航海家无法理解“冰海一分为二”，在现代航海技术中，就很容易理解，那就是海底瀑布的入口，如同一张恶魔大嘴，一下子将船只吞没。

    当然，掌握这种神奇技术的，并非只有鲛人。古代圣贤也有“一指破海、万众跨海”的壮举。

    北极光一战后的二十年里，大量雪国的民间航海探险家受到国家资本的赞助，展开了北极圈探索行动，并且取得了不俗成绩。

    最值得大书特书的一次，就是巴扎耶公爵捕获三名女性鲛人的行动。

    我在快速翻阅文档和图片的过程中，迅速积累了印象，鲛人与常人无异，只不过就像山民擅长攀山那样，鲛人擅长潜水，只是长期生活环境造成，其身体构造没有任何奇异之处。

    当我停下来反思的时候，禁不住喃喃自问：“这么多年了，5地区和雪国追逐的，真的是传中的鲛人吗？还是，那只是一个未被载入史册的神秘民族，根本就是人类的一脉？”

    文件夹中的视频太多，我只能以四倍速快进，迅速浏览其核心元素。

    无论从前冰皇有多狡诈，但这一次，她的确给了我最有效的鲛人秘密。

    她的部众对冰山消失给出了并不完全确定的观点，很可能是冰川黑洞，也可能是冰川裂隙。

    其中一段视频，将这一观点进行了动画演示，详细地论述了冰山消失前后的地质变化。

    当然，所有资料堆积在这里，必须有人慧眼识珠，将最有用的观点提炼出来。

    冰皇帮我，其实也是在帮她自己。

    我看完全部资料后，得出某个结论，也会跟她商量，以修整其中的谬误。

    由一桩死船鲛人案引发的可怕后果相当巨大，动身赶来佛罗城之前，谁都想不到，我们遭遇的竟然是如此复杂的案子。

    我在车里忙碌了三个时，才打开车门，下去休息。

    萨拉一直站在车门旁边，握着枪站岗，丝毫不敢放松。

    “有什么情况吗？”我向四周巡视。

    “有江湖势力靠近，但我的人发出警告讯号，他们知难而退了。”萨拉的表情专注而凶悍，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谢谢你，如此用心地保护我——”

    萨拉摇头：“抱歉叶开，我不是保护你，而是保护‘鲛人之卷’。上级把秘密资料交给我，就是让我舍命捍卫。你可以放心地坐在车里看资料，密码锁的时效应该还有三时，阅后即焚，不留祸患。”

    我笑起来：“是啊，我有点自作多情了，应该能想到，你如此紧张，是为了鲛人之卷。不过，我想告诉你，作为一个谍报人员，最忌讳的就是人云亦云，上级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没有自己的主张。你知道吗，看完鲛人之卷，我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萨拉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雪国间谍组织有严酷的责任追究制度，跨越密阶层，知道那些不该知道的秘密，百害而无一利。”

    我钦佩萨拉遵守纪律的自觉性，但是，在复杂的鲛人战事之内，任何一个所谓“遵纪守法”的军人或者间谍，所秉持的原则都是毫无意义的，因为这个世界存在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一旦所有秘密公开，这个世界就将重新制定秩序。

    到了那时候，萨拉和我，不过是一粒沙、一滴水，在历史的滚滚车轮之下，没有任何进步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