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69章 共侍一夫
春有落花, 夏有盛暑,转眼已是七月初,整个禹城仿佛被烧着了一般, 热气腾腾,枝柳蔫蔫。
刺史府开始用冰了,用完午膳, 整个下午, 云追月便躲在屋子里憩, 脚边是冒着冷气的冰匣子,手边是刚从井里取出来的鲜果子。
舒服得哦,昏昏欲睡。
“姐。”
昏昏欲睡的云追月手中半握的古书被从外头掀帘进来的春草一吓, 掉在地上。
春草肩上还挎着包袱,忙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去接书,“姐,春草回来了, 姐你睡着了?”
因为是在自个儿的屋子里, 云追月只穿了一件轻薄松软的柔纱裙,满头乌黑的青丝垂在肩上, 尤其是她此刻睡眼朦胧俏脸微红,直叫春草盯的目不转睛。
只以为不过休了两日假, 回来姐都变得更加温柔又亲切了呢。
“不是准你明早再回府吗?怎么这个点回来。”云追月坐起来, 神情懒懒地从桌子上端过茶。
春草却是脸上表情鬼鬼祟祟, 抓着包袱的手动来动去,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追月眼梢往前一撩,“瞧你出了一身汗,杵在这里干嘛?还不退下去洗洗再来。”
“姐……奴婢,奴婢有一件事特地赶回来想要和你, 奴婢,奴婢真不知道该不该。”
春草这是又从哪里捡了瓜皮回来了?
云追月省得和她废话,一个字,“。”
“哎!这可是姐您要奴婢的。”
春草攥住的手儿一松,先是回身往门口滴溜望了两眼,这才折回来压低声音,作出惊讶又慌张的神情道:“姐,奴婢在外头撞见姨娘偷人了!”
“什么?”
云追月一下子坐正了身体,连累手边的茶差点翻了。
春草上前接住,“哎呦呦,姐心你的茶。”
“你看到你姨娘偷人?”
春草急咧咧赶回府渴得很,她眼睛落在一边的茶壶上,咽了咽嗓子,“就是姨娘啊,奴婢看的真切,她身边连半个丫鬟都没带,就连那奸夫春草都看的一清二楚的。”
料想春草不会随意假话。
云追月抬手指了桌上的茶,“去喝吧,喝完了把你今日所见,从头到尾给本姐讲清楚了。”
完这句,云追月踩着鞋子到了门口,招手唤来廊下一个盹的丫鬟,“你去看看姨娘在不在屋里,快点来回我。”
半刻钟后,丫鬟回来禀告花姨娘并不在院子里,这厢春草把自己看到的也全部都了。
待人退下后,春草站在一边心地觑着云追月看不出喜怒的脸色,忍了忍没忍住开口道:“姐你看吧,姨娘果真不在府里,奴婢可是亲眼看到她进了那间客栈的呀。”
“还在隔壁间的墙洞洞里看到姨娘靠在那个奸夫的怀里,那个奸夫虽长得挺人模狗样的,但他竟然还搂着姨娘不让她走呢。”
“你怎知道墙上有一个洞?”
春草顿了顿,睁着一双憨憨大眼,“我是去找我嫂子,她在客栈帮工了两年,啥角疙瘩不知道啊。”
“哦。”云追月食指点在桌面,长睫盖下去的眼底起了暗色,“若是叫你再遇见你姨娘的奸夫,还能不能认出来?”
我姨娘的奸夫?
春草心想,明明是你亲娘啊。姐怎的如此镇定,且还一口一个你姨娘你姨娘的撇干关系的感觉?
虽是脑子里这般想,可春草不敢出来,只点点头,保证道:“认得!就算他离的奴婢两条街那么远,奴婢都能认得!”
这里完了,云追月遣春草下去洗洗,自个儿也没了困意,穿了鞋走到花窗边,望向花芜院满院的绿丛花树。
虫鸣和热风就在耳边,她回忆着这几年在刺史府与花灵的相处。虽当初花灵把她找回来的原因更多是为了她自己,但不可否认的是,花灵对待她是一日日的用心。
就冲这点,云追月就不能坐视不理。
刺史府段连山乃禹城土皇帝,花灵虽无子,只是后院十几房妾室中的一个,但她会吃会喝保养的好,还能得段连山几分疼惜。
上个月,主母郭氏因为坏了段连山的大事,卸了主母管家权,尚在禁足中,花灵和其余两位姨娘分担着府中中馈。
眼看日子是愈发好了,权利也慢慢到手了,这个点与人私会在外找男人?
不应该啊。
云追月摇摇头,想不通便不想,总之若是真做下了,那早晚会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
又是两日,还没到正午,外头的烈日就要把人晒昏个头,刺史府后院一群莺莺燕燕都歇了精神,各自窝在院子里,连门都不愿意出,更别论去前院段连山那里争宠了。
所以当前院的厮过来花芜院的时候,花姨娘背着人也是满脸的讶异和不满呢。
“老爷怎的这个时候找我?”花姨娘对跟在她身旁撑伞的宋嬷嬷道。
宋嬷嬷倒是挺开心的,“姨娘,老爷近来都在忙,连后院都鲜少过来,这个点马上就该用午膳了,老爷定是想您了,叫你伺候着一起用饭呢。咱得赶紧点走,莫要老爷多等。”
花姨娘脚步一缓,手里的帕子遮在头顶,美眸往两边树梢上望去,哎呦,顶大的日头,刺眼睛。
当下,她胸口那抹厌恶更甚。
花姨娘出了外院,被段连山的厮带到了他的书房,里头,段连山正站在桌案后面,案上铺了一幅画,他看的入神。
没有段连山的吩咐花姨娘不敢上前,不,到底还是因为她变了,对段连山的心思不再了。
“老爷,您找奴家来是要做什么呐?”
段连山大掌抚在那画上,听到声音遂抬头,“花姨娘来了,快来瞧瞧这幅画好不好。”
花姨娘抿了下嘴唇,一面走上去,一面笑道:“奴家不似青姨娘能诗会画,老爷怕是找错人了呵呵呵——”
“这,这画上人……”花姨娘剩下的那几个字哽在喉咙不出来,她抬眸去看段连山,眼底有些惊惧和防备。
段连山看到花姨娘这个样子,面上没有大变化,只撩袍子坐下,背靠在椅子上,捻着短须像是在讨论近日他院子里被日头烤焦的那几棵树一样。
轻慢道:“怎么?自己的女儿也认不出来?你瞧瞧这画上的月儿她美不美?这可是老爷我特意请人来画的。”
花姨娘藏在裙子底下的腿肚子微微颤,心底呐喊,可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
“老,老爷什么呢,月儿也不过如此,只是,这画,老爷是什么时候画的?奴家瞧着喜欢,不如,老爷送与奴家好不好?”
段连山无视花姨娘渐渐纸白的脸,“还是府中那次的赏花会,月儿倚在亭子里喂鱼那会儿,老爷我特命人画下来的。”
“这些日子,就收在书房里,闲下来便好好拿出来看看。今日临时起意,想到你这个做亲娘的,老爷得让你知道了。”
段连山对云追月毫不避讳的贪欲都写在脸上,花姨娘整个人像是泡在冰窖里,手里的帕子握不住了,落在脚边,下一刻腿脚生软跪在地上,却是十指扣在地板上,一抬头满眼的感激。
“我的老爷啊,您日理万机的,月儿的亲事怎的能让您来操心呢!奴家知道月儿的年纪到了,这不也正愁着嘛,偏偏夫人近段日子身子不适,唉,奴家正要问问老爷的意见呢。”
段连山隐隐生出怒气,冷眼盯着底下的花姨娘想看看她如何再装傻。
花姨娘一咬牙,“老爷,您和夫人这些年待月儿便是如亲生女儿还不止,赶明儿奴家定是要禀告了夫人开了宗祠,把月儿的姓名给填进去,她呀,可是盼着当刺史府的女儿……”
“花姨娘你住嘴!”
段连山一拍桌子,走到花姨娘身边,一脚踹在她心口处。
“你也不傻,怎会不知道老爷我的意思?”
花姨娘忍住心口钻心的痛,爬过去抱住段连山的大腿,“老爷,老爷不可啊,月儿她,月儿她还啊,求您,求求老爷放过她吧。”
“还?”
段连山踹开她,俯身捏住花姨娘的下巴,“前两年老爷我就和郭氏过这事,她却要出来阻止我,如今连你也敢?”
“你跟了我十几年,难道不知道老爷我的手段?一个女人还有我得不到的。花姨娘,你要明白,母女共侍一夫那可是你们极大的福分,待来日我入主京都,哈哈哈,旁人只有羡慕你们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