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71章 冒险出墙
近两个月里, 禹城附近的烈岩山壁上陆续的开挖出来好几个大大的矿洞。矿洞附近连夜搭建了数十座营帐,不到半个月山脚下密密麻麻的挤满了蚂蚁一样,两百多号的劳力百姓。
而这些个负责开挖搬运的矿工都是从禹城周边的乡落镇签押招买来的, 一日的工钱就有足足二两,他们只怕东家不满意,不愿长期签下他们, 日常做工一个个手脚麻利, 挂了伤也不肯落后。
日头又升上来了, 白花花的太阳晒疼了眼睛,晒伤了脸,几个穿着监工服饰的男子站在树荫下, 远远望着前方进进出出的矿洞口。
“昨日已经倒了八个人了,还不放人休息?”
“没有大人的命令,就是吴长史也不敢让他们停下来啊。”
“这是要抢在朝廷前面先开挖一遍吗?刺史大人他敢?”
原先第一个话的监工摇了摇手里的蒲扇,眯起眼睛抬眼看向外头, “哼, 大人哪里不敢,天高皇帝远, 整个禹城都是刺史大人的,一座矿山又如何, 就算是挖出了金银万吨大人也是能一并藏下的。”
罢, 视线飘向前方最大的一个矿洞口, 见有人出来, 忙住嘴,“哎,别了别了,吴长史出来了。”
整座矿山分工明确。
有吴淞吴长史负责大事管制, 刺史府暗部的十几名能人异士负责探脉引路,武场武子对各旷工劳力进行监工。
云天和远叔也一并在列,他二人此时正与吴长史从地底下出来。
“云天兄弟是如何得知枯草山暗藏了一条矿脉?你可知十几年下来,朝廷和大人对禹城上上下下搜寻不下千余次,地底都要钻空了也是收获稀疏,现今枯草山凿出了金石,大人大喜过望,你这次且又立下了大功!”
上一回的黑山剿匪,云天不仅从刀口下救出了段兴荣,且以身犯险,和远叔配合的天衣无缝,轻松剿杀整座寨子。
虽那场面那手段狠厉毒辣,肢血淋漓不为过,但一想到那些山匪犯下的作恶命案,吴长史火速压下了对云天冒出来的那丝惊惧寒意。
事后,段连山对云天二人果真颇是看重,不但命其出府参与矿山一事,且隐隐有栽培之意。
云天今日穿着轻便,裤脚束紧,两袖挽起缠在精瘦流畅的臂上,白净光洁的额前垂下一缕油亮乌发,热风吹过来,几根细发跳跃拨动。闻得吴长史的话后,此刻又是眯眼带笑,露着齿。
这般纯澈蓬勃的少年气概,似是能驱散这一片的热暑烈阳,身边的人俱是跟着舒展了眉梢。
远叔尤其。
“嘿,吴长史!你咋的只夸这子,你是忘了这次也有我一半的功劳?”
远叔熊掌拍在吴淞肩背上,嘿嘿嘿咧开牙门,“若不是老子半路一泡尿憋不住了,急着解手,云天这子哪能跟着上来发现此等宝地。”
吴淞的眼睛被云天脸上的年轻朝气勾的挪不开眼,正欣赏怔神间,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个趔趄,心下微怒,转身就要骂。
“是哪个!是远叔啊……”脸上微怒一扫而逝,吴淞嘴皮扯了扯,赶紧往后退开两步,赔笑道:“是这个理是这个理,怎么会忘了远叔你的大功,刺史大人那里也记着——”
话未尽,一名属下汗流浃背骑着马儿从外面赶来。
“大人,有急事!”
吴淞赔笑的嘴角速度收起,心下松了松,接着看向来人,心又是提起,道是怎么来的是六子?难道花灵那头出纰漏了?
“远叔,云兄弟,我这里……”
远叔肩膀挨了下一旁正在巡视岩墙山壁的云天,朝他好一通挤眉弄眼,才哈哈哈乐得上前又是一掌砸在吴淞肩背上,咧着嘴道:“吴长史你忙你忙,这交给我俩了。”
吴长史忍着痛,抱拳下去,带着六子走到一个隐蔽角落,压低声音,急切问道:“她要你来找我?出何事了?”
六子擦擦头上的汗,“是娘子身边的绿雅姑娘急匆匆的来找我,娘子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大人相商,两日后当铺子见面。”
吴淞紧皱的浓眉未展,两手背在身后,大拇指摩着上头的翠玉扳指,心里胡乱一通猜测。
唯独猜不到,花姨娘这厢找他,不为自己,而是为了云追月。
矿洞这边,远叔一个彪壮爷们正弓着腰在云天面前嘀嘀咕咕些什么。
“嗨呀,那碍事老头走了,咱稍晚点再去里头瞅瞅?”
身边的人散去,云天挂在脸上的少年气已是跟着不见,此刻的他眼神冷沉,身上有一抹与之年龄不符的上位者气息。
“不急,远叔,你我们给旷工放个假,如何?”
远叔啧啧怪叫,“不如何,段连山会找你子麻烦。”
云天目光长眺,下方是一队粗布麻衣搬运石块的旷工,个个脚上手上俱是被石子砸出的伤口,晒在日头下的皮肤和嘴巴黝黑脱皮。
“你看看看,看什么呐?”远叔走上前,胳膊肘拐了下云天,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下面那群人身上。
他可不信,云天这黑心狠劲儿的蔫坏子是在怜悯这群旷工。
云天避开远叔的手,收回视线转身往矿洞里去,一边道:“远叔,好了,这次咱们还像上回在黑山寨那般,老规矩。”
“好啥?你啥时候什么老规矩了?哎,别走,给老子讲清楚些……”
远叔丈二摸不着脑袋,跟着追上去,不消一会儿,二人身影以及远叔叽里呱啦又刻意压低听不清晰的声音消失在忽明忽暗弯弯曲曲的矿洞里。
而刺史府里,春草正兴冲冲满头汗的从外头跑回来。
“姐姐不得了啦!你要奴婢看着点姨娘那头的动静,奴婢有收获啦!”
云追月一个人正在偏房煮药,八、九个水炉子排排坐咕噜噜响,炉子上方的水汽徐徐飘起伴着浓稠的药味,熏得满屋子都是。
几扇窗子,云追月方才都叫丫鬟大开着,春草才靠近廊下,便忍不住地抽帕子捂鼻子。
“姐姐你怎的又开始熬药啊?”
云追月不疾不徐,按量计时地往炉子里添水加药材,抽空看春草一眼,“又没规没距了,主子做事,奴才该问?”
春草捂住嘴,呜呜一声,“错了错了,奴婢不该问,嘿嘿,姐,快,快问奴婢到底是得了什么消息。”
见火候差不多,云追月便停了手,取了条软布擦拭额上沁出来的微汗,这才对眼巴巴看着她的春草颔首示意,“吧。”
春草哎一声,飞快凑过来,“您走后姨娘一个人关了门,坐在里头安静得很,半个时辰后绿雅姐姐进去了,出来的时候奴婢瞧她脸是白的,眼睛里挺慌张的往后门去了。”
“奴婢记着姐的话,悄悄摸着跟上去,发现绿雅姐姐绕了几条街,竟然到了一座瞧着还算不错的府宅前,等不得多久就出来一个男的,急匆匆完两句话,待不得片刻绿雅姐姐就低头鬼追似的走了。”
“奴婢不识字,出门见识少,问旁边的摊贩,摊贩子那府门里住的正是咱老爷底下的吴长史一家。”
“姐,你姨娘为什么叫她身边的人找去长史大人府上啊?难道哄骗姨娘的那个贼男子会是长史大人府上的?”
手指敲在桌面上,云追月微微弯头,嘴角边开出一朵笑,心底愈发起了兴趣。
前头花灵那里,误误撞招出来与之出墙的人乃是吴长史。
吴长史吴淞嘛,这禹城就一个,先前天去黑山剿匪回来也曾与她提起过一嘴。可一个长史哪来那么大魅力,能让爱钱爱富足的花灵冒险出墙?
或是真爱?云追月摇头。
或是有别的内幕?云追月眼眸转动,点点头。
所以她才让春草盯着点花灵那头的动静。
“好了,完了你便下去吧,姐我放你半日的假,去柜子里拿上我新制好的敷脸膏,好好回你屋子里保养去。”
“谢谢姐!”春草眯眼笑,蹦跳出门,忽而又鼓着圆圆的脸儿停下来,“姐,你还没回答奴婢方才的问题呢。”
水炉子里的药材分解的差不多了,因为天这两日就要过来取药,云追月半杯茶水还未喝完,又去操心她的药炉了。
听到门口春草返身回来,嘴里低叹两声,头都未抬,“蠢呆呆的春草,你放心,过不得多久,本姐便让你知道个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