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76章 天爷降祸
“阿姐, 夏暑燥热,你方才是去哪了?”
春草退下,屋子两扇大门合上, 云追月手里摇着一把花扇儿竟似是未瞧见一旁站着个人,自顾自走进屋,身子一倚靠坐在长榻里。良久, 久到云天在摆放了冰匣子, 舒适清凉的屋子里热出一身汗时, 她才轻飘飘地掀起眼皮子望向他。
“回来了?云天,不,该唤你齐翎才对。”
云天本是期盼的眼神在听到云追月后面那句话后浑身一震。
他往前走了一步颤着声音道, “阿姐,你什么呢,我还是你的云天。”
云追月神色发冷,目光落在他握紧的拳头上, 拳头上起了一片青筋, 隐隐发颤。
“是吗?那你告诉我,你现今年岁几何?从何而来?为何来到我云家?几年前, 巷子里挡住那些流儿是不是你一早计划好的?若不是禹城恐事发,不得不出真相, 是否算瞒我一辈子, 欲把我当傻子糊弄?”
一大串步步紧逼的问号砸向他, 以及阿姐看向他愈发冰冷的眼神。
这较他三番二次于梦里梦见的那场大火还要恐惧。
“阿姐!阿姐不是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云天一遍一遍地唤她,慌张解释。
“在我眼里没有人比阿姐更重要,即使禹城不会出事,我也会寻个机会跟阿姐坦白我的身世。”
云天一边着话, 一边试图靠近目光冷漠的云追月,“当年我在日照县的一座破庙醒来,脑子里关于之前的记忆半分都想不起来。”
“爹是日照县人人敬仰的捕头,是个好人,我为了求一个容身之所,在他回家的路上潜藏了几日。怎料那日阿姐遇到危险,我这才跳了出来。”
“我初来存着不得已的心思,但阿姐和爹待我如亲人,我发誓,除了前世怪异的梦境和慢慢恢复的记忆这两件事情上对于阿姐有所隐瞒,其他的天对阿姐从不欺瞒!”
云天一口气下来了好些话,立下了好些保证,停下来的时候心脏口砰砰跳响,一面大口大口地呼着气,扯得胸口处刺疼。
他定在原地不敢动,只一双墨黑的眸子紧紧锁在云追月脸上,忐忑又不安的不敢落下她面上、眼底一缕情绪。
云追月起身,站在他面前,神色猜不透半分,“据齐宣王府当年烧死在那场大火里的世子年仅五岁,你是他,那你当真十一岁?”
云天眼神闪烁,张口嚅嗫道:“不是阿姐,我已经十三了。”
“好一个十三了,你个骗子!还胆敢立保证不敢欺瞒!”
鲜少动怒的云追月瞬时两颊气得通红,胸口起伏不定,恨恨地盯着面前的人。
云天失了镇定,急忙摆手,“不是的阿姐,你忘了吗?当初刚到咱家的时候我明明了自己十岁,是你,你我的身板子至多七、八岁……”
“闭嘴!倒怪起我来?”
云追月骂声方落下,云天心内便是升起一股欢喜。
阿姐肯骂他,那他便安心了。
随即眼睛眯笑挤出一条缝,讨好地上前拉过她的衣袖,赔笑道:“全怪我,都是我的错,阿姐没有错。”
施力甩掉挂在袖子上的那只手,云追月食指伸出指向关上的大门,勉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并道:“你出去,这两日好好反省反省自个儿,莫要到我面前晃荡。”
云天心怀忐忑,不知阿姐听了方才那些话是个什么想法,以后还会待他亲近吗?那些梦……会不会把他当作一个怪物?
他很是焦躁,又慌乱极了,但自知在这件事上阿姐的确是生气得很,一面恼恨自己为何不早一点从实招来,一面不敢不从,失落的退出门外。
里头云追月坐回桌旁,待门外脚步声离去才转过头来,先前那脸上的怒容,紧簇的眉头放松下来,纷纷散开。
“唉……”
到底真心实意的待他如亲弟弟,跟在身边这么多年,不生气是不可能,但云追月经了这几日也是想通了,云天这般诡异的境遇出来叫常人不能理解,他瞒了她是防备也许还有害怕。
况且,她都有不能的秘密,何况云天呢。
“只是,这次不狠下心来晾晒他几日,难免以后似脱缰的野马再管不住他了,哼!”
这日之后,果真,云天每日里虽忙得不可开交,但总要忙里抽空上花芜院走上一遭,每回都少不了带上一些请罪道歉的礼物玩意儿,但云追月都未让他进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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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城除却各座矿脉,颇有盛名的依旧是那花树交映的碧落山,它不仅美,且还是一处避暑胜地,往年里城中贵女一到夏暑便相约着一起前往,刺史后院的姐自是少不了的。
此时,诺大的挑高楼阁上十几位年纪相仿的禹城姐们,各自抱团坐在一起赏花看景,吹着清风,享受着美食糕点,正谈论着近日的新鲜事儿。
“城外矿山无故滑坡失火的事情你们都听了吗?好几日了,昨儿好似又出事了。”一头上插了朵黄樱花钗的姐道。
坐在她对面的圆脸姐,口中葡萄籽吐在手帕上,接口道:“是呢,我爹爹被刺史大人派遣负责此事,有两日未着家,也不知那边情况如何?”
她手边一位粉色衣裙的姑娘眼睛噌地发亮,表情夸张,“真个出事了?怪不得呢,怪不得我昨夜里热醒,站在窗子边猛地听到城外一声巨响,吓得我赶紧爬回床去。”
“你这什么胆,这也怕?”
“怎么不怕,这太不寻常了,城外接连出事,今年酷暑严峻几月不落雨,庄子农田干旱,死了好些牲畜,你们咱禹城是不是得罪天老爷要出事……”
“行了!一个两个的,这些事情该你们议论的?”
阁楼上分拨出几个房间,仅是在四围垂挂了柔软的粉纱,这几个姐的话声不,刺史府几人都听在耳朵里。
已经出嫁的七姐段南淓今儿也在此,率先站起来制止她们,段南霏也在。
她与云追月挤在一张软榻上,霍地起身掀帘出去,眉尾一挑十分气势看向那几位被喝令住的姐,“唧唧喳喳雀儿都没有你们那般呱噪,好好的景致都被你们扰了。前头老爷们的事情,你几个丫头在这呼啦啦担的什么心,还不快回家绣嫁妆去。”
段南霏一出马,几个姐又羞又臊,顷刻之间便簇拥着下了楼,一时间,这楼上只剩刺史府家的姐们了。
段南霏拖地长裙一甩,凑到面色各异的姐妹中间问道:“矿山的事整个禹城都传遍了,难道真是天老爷降祸?爹呢?你们几个在府里没听到其他的?”
“八妹!才把人赶走,怎么你也这话?”段南淓持重,摇头又是制止。
段南霏不搭理她,再去看埋头不语,显得神色重重的段南枝,“四姐,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