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第90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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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 你们别一个两个的这般看着我啊,老子心慌。”

    远叔避过三人视线,到底还是交待了, “这独眼龙是我大哥,亲大哥,不过我俩各侍其主, 已经有多年未见, 若不是脸长得相似, 我见到他估计也是认不出来。”

    “阿呸,放你的狗屁,我是你大哥, 你竟认不出我,那还要你这双眼睛做甚。”绑在地上,一直未发一言的独眼龙,猛地把先前那一口唾沫星子还回给远叔。

    远叔往后一跳, 只来得及瞪眼, 对面的阿缘提起剑柄横手就往独眼龙身上招呼,“死到临头还敢放肆。”

    云天却是依旧不放过远叔, “若是你大哥,为何不是留在京都, 而去了黑山, 成为黑山大当家禹城周边闻风丧胆鼎鼎大名的独眼龙?”

    这一问, 远叔低着头, 不出话来。

    地上伤口处被痛揍出血,呼吸急促的独眼龙哈哈哈大笑,露在外面的那只血丝满布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在云天脸上。

    “为何?当然是为了取你命!”

    独眼龙满身恨意,“当年我好不容易离开京都, 在这黑山扎根办营,可是你们却带人剿了我黑山大本营,待我回到寨子里,别只剩满地血骨,就是我那花费诸多心血建成的山寨也在一夜间烧成灰烬。”

    “而我那曾经的雇主想要杀你,我自是求之不得哈哈哈哈。”

    “原来真的是齐宣王府找上你。”

    远叔听到这里,突然一把蹿出去,掐着独眼龙的脖子把他拽离地面,咬牙切齿,“当初黑山被灭也有我动的手,你要报仇该来找我。”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人你是杀不得碰不得!”

    齐宣王府?杀不得碰不得?还有远叔?这些到底有何关系在里面?

    一旁云追月从远叔几句话中得到太多信息,令她思绪烦杂。

    她还记得云天和他讲过梦中的前世,前世他是齐宣王府的世子,而这一世,那所谓的世子在传言中被一场大火烧死。

    若云天那梦真实且存在,这一世他的身份便是那场大火中丧生的世子如假包换,可明明是齐宣王府失踪的世子,为何身份即要暴露之际,王府的人非但没有派人把他找回去,反而一路被追杀,杀他的人且意外的却是应该保护他的人。

    云追月心道,能下令指示这么多人一路追踪,齐宣王府内,除了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齐宣王,还会有谁。

    亲生父王要他的命,天他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谜团瞒着她?

    云追月黛眉轻耸,该找个时间好好与他聊一聊了。

    “云天,独眼龙能不能给他留一条性命?”一边,远叔日常高高扬起的头颅此刻压得低低的,他出这句话时并不敢看云天的眼睛。

    东边启明星升起,他们所在的蓬口山脚下密林树梢上那片天际渐渐翻出鱼肚白。

    云天收回望向遥遥高空的目光,寅时已过,他们该赶路了。

    下瞬,便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目光中,手起刀落挑断了独眼龙的手筋脚筋。

    刀子扔在地上,独眼龙挣扎嚎叫的痛苦声穿破整座山凹,惊飞了停在远处那些尸体堆上的渡鸦。

    一个时辰后,云追月几人的车马彻底驶离蓬口山。

    坐在里面的阿缘听到外面马蹄声响和云追月了一声,便掀帘子伸出头去,待看见来人是催马赶来的远叔,目光一沉,嘴里冷哼一句,又坐了回去。

    云追月在一旁看的分明,“怎么,还是不喜他,不希望他回来?”

    阿缘抬眼,支吾半天,“姐,我知道不是他的错,接下来这一路我不会再与他对着干的。”

    “呵,不见得。”云追月轻笑,丢下张口欲言的阿缘,往身后靠枕一趟,开始闭眼补眠。

    外面,远叔马慢悠悠地踱步靠近马车,粗鄙汉子端坐在马上勾着脑袋,像个孩子朝云天看去,“嘿,我回来了。”

    云天手中鞭子轻悠悠挥在马屁股上,闻身嗯了一句,“人送走了?”

    远叔立时萎靡的眼光一亮,忙回,“远远看见一户有人烟的庄户,我放下他便来追你们了。”

    想了想又道:“云天,我欠你一回儿,往后再遇到什么危险,你的命就拴在我裤腰上,老子保了哈哈哈哈。”

    云天本是拉开的嘴角瞬间又紧紧抿作一条线,不甚赞同道:“难道没有这一回,你便不保我?”

    “另外,你的裤腰带已经有快半月未换洗,臭得很,我不稀罕。”

    远叔一愣,突然起哈哈,“阿哈哈哈哈,老子大老粗爷们儿一个,你别介啊,那什么,你要知晓此后的路,老子为你万死不辞。”

    云天一震,抬起深沉的眼眸朝远叔看去,这最后一句万死不辞落入耳朵里,令他捏着马鞭的手悄悄收紧。

    而,马车里头,阿缘也听见了,“又在讲大话,他知不知道万死不辞是何意?”

    一旁原本以为睡着的云追月,蒙着水雾的眼睛突然睁开,“是能为了云天去死的意思,远叔他知道。”

    这之后四人,一马车,一路疾行,离开葱郁温和的南方城镇,向着干燥被北漠西地的风沙漫卷的昆仑府一日日靠近,中间并未再遇到什么追杀暗刺危险之事。

    而远在千万里之地的京都,有人正收到云天一行北上的消息。

    桌案上精美绝伦的一套茶盏被人挥袖扫落在地,碎声刺耳,令堂下的人如临大敌。

    “废物,差点坏了本王的大事。”

    异姓王,安王爷此时正在书房内关起门来,大发雷霆。

    跪在堂下之人正是与云天远叔二人一番交手后从禹城逃离回京的黑布巾。

    “大人,属下回程路上已收到消息,段连山人已经死了。”

    安王爷坐回去,居高临下,鄙夷道:“岂用得着你来,本王早早已收到消息。只不过,你肯定与你交手那两人,其中一个是上面的人?”

    黑布巾抬首,“不敢欺瞒大人,属下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安王爷失笑,饶有兴致,“那便有意思,好端端为何在一个毛头子身边安插那么一个隐秘暗手。”

    转而似是想到什么,突然眼中利光闪现,高声笑道:“听齐宣王府那疯子正在找人?世子莫非……哈哈哈哈哈,那这京都便是有的好看了。”

    皇城脚下东面的长安贵人街上,雄伟偌大的齐宣王府内,安王爷口中的那个疯子,此刻正在一座富丽堂皇雕栏玉砌的亭子里,冲底下的奴仆挥动手中的软鞭。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多年你还是出手了?那个孽种,莫非以为逃到昆仑府本王便动不得他,天真。”

    “他若喜欢呆在北漠那便留他在那几年,本王是他父王,那孽种的命早晚是要给本王还回来哈哈哈哈。”

    “到时候你只能在边上看着我折磨他,像狗一样让他每日的跪地爬,你是不是心很痛呢?哈哈哈哈,你欠我的,当初是你们欠我……你我碰不得,她已经死了哈哈哈,我总要在那奸生子身上讨回来。”

    “孽障,贱人去死!”

    “啊啊,王爷饶命,王爷绕过奴婢吧,啊——”

    **

    四年后,昆仑府,兰氏药铺。

    一上身素色短袄,下着掐腰嫩芽色长裙,面白细腻红润,唇不点而朱,一颦一笑魅色姝艳无双,偏不妖不灼,一身冰肌玉骨气质夺人的女子,手提一包中药从后院药房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