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第103章 小天在躲她?

A+A-

    院子里满地的枯黄落叶, 云天坐在树下,一只手搭在膝上,他抬起重复清明的眼眸, 遥遥望向院子外面空旷无寂的远空,低沉如淌过石头泉水的声音似是刚从深远记忆中传回。

    他哑声道:“无需让她知晓。”

    远叔嘴里叼着一片他从半空中捞回来的叶子,闻言不解, “怎么不用她知道, 这般重要的事情你瞒着她, 也就不怕她生你气?咳,你这是多少回了?下次你能保证不会在云姑娘面前发病,吓到她, 她能一拳给你飞了。”

    “呵,阿姐会不会让我飞了,我不敢保证,但你下回若是再朝我头上泼冷水, 我敢保证你决计会下场很惨。”云天转头, 手指捻上鬓角潮湿的发丝,面无表情的看向一旁的远叔。

    远叔呸呸吐出嘴巴里被他嚼了剩一半的树叶子, 讨好笑道:“那啥,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吗, 那下次咱换成一壶热的?”

    话声落, 便间云天俯身朝他靠近, 幽幽的一双眼冷得吓死他。

    “哎别别别, 我开玩笑的,再也不敢了——”

    “走吧,还坐着作甚?”

    云天这么一动远叔以为自己要挨揍了,双手抵在胸前, 大睁着一双铜铃眼怪模怪样表情夸张的求情。谁知云天眼皮往下一搭,下一刻便起身,拍掉落在肩上的黄叶子,率先走出了院门。

    远叔嘿嘿一笑,跳起来拍拍屁股,“要回去啊?”

    云天顿了顿,“嗯,不早了,回去陪阿姐用饭。”

    “嘿你……”远叔跟在身后,申时末的日落和黄沙拍在他龇牙咧嘴的大脸上,风里还有他委屈不满的声音,“你哪天能陪我吃个饭啊?”

    云天止步,撩开眼皮,一双视线飘到身后人身上。

    远叔立马怂了,“好了好了别这般冷冰冰的看着老子,我不了,老子知道谁也比不得你阿姐,走走,快走,再晚下去耽误你和云姑娘吃饭那就坏了。”

    哪想,回到昆仑府,家里的院门还是锁上的,冷冷清清不见阿姐的身影,云天站在院子里望了眼前面云追月的屋子,还有一旁冰冷的厨房,盖下去的眼眸不禁浮上一道落寞,快到就连头上藏在乌云里的月亮都差一点儿没有看见。

    兰氏药铺,云追月忙到腰都快扶不起来。

    “师姐你快歇歇,我去给你倒水。”果子一双短腿从后头院子里奔出来,看到云追月站在药柜子前,忙去炉子上提热茶。

    今天也是怪得很,病人比前两日都多了许多,而且还有好些个男子来看病。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夜里没盖好被子恐怕过个两日要患风寒了,提前找师姐抓个药。

    或是这几日风沙刮得脸疼,想问问师姐有没有面膏卖,女人用的也行。

    还有走在路上跟人踩鞋跟吵起架来,吵得两个人都是嗓子眼儿冒烟,便互相商量着来药铺瞧瞧病。

    方才还在为谁先第一个让师姐看病开药,又是当场吵了起来。

    直到师姐冷着脸,当满药铺人的面,锤烂了一张桌子……那些人才肯乖下来,安静看病,然后悻悻地缩脖子夹尾巴的跑了。

    “师姐,今天那些人怎么都抢着要来你面前看病啊?往日也没有这么多人啊?他们都找你是不是因为师傅老了不中用了啊?”果子年岁太,脑瓜子装的疑问挺多,于是便端着水递上去问了。

    云追月接过茶水,抬手揉揉果子头顶上的软毛,随后笑眯眯的曲起手指,在他脑门上敲了个脑瓜嘣,刚张嘴呢,身后就响起一声不满的声音。

    兰大夫走过来,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你这孽徒怎么话的啊,年纪有了师姐忘了师傅,唉,我这后半辈子也就只能指望着你大师兄了。”

    着,一双眼睛飘到云追月身上,收了先前脸上板起来的怒意,重重地一声叹气,“唉,你师姐也是个靠不住的,马上就要走罗,以后啊,别今儿下午那些臭男人想见她,就是我们师徒啊再见都难了。”

    果子皱眉,师傅晚上睡觉翻身的时候老是喜欢把脚搁在他和师兄身上,他们有好几次都被师傅的臭脚丫子熏醒。

    他自己才是臭男人,怎么骂别人?难道长大了不管是谁都会变成臭男人吗?果子瞪大了眼,他不想长大变成臭男人啊。

    不过令他更惊恐的还是兰大夫的下半句话,师姐要走了?!

    果子吃惊,抱着脑门儿的手放下来,红着眼睛扒在云追月桌前,急道:“师傅你什么呢,师姐要走了?她不喜欢我们兰氏药铺了吗,她是要去哪?那果子以后就见不到师姐了呜呜呜呜。”

    身后提着药篮子走上来的缇生也惊讶地看着云追月,“师姐你要离开昆仑府了吗?”完,脸上满是不舍。

    “兰大夫你、我下个月才走,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俩,你瞧,好好的孩子被你吓哭了。”云追月抽出身上的帕子,俯身给哭得抽噎停不下来的果子擦眼泪。

    心里也是有些涩涩的,“怎会见不到呢,以后师姐可能还是会回来啊,到时候你的医术肯定能超过师傅了对不对?”

    兰大夫坐在一边,闻言立即道:“不可能,这子懒得很,胆子又又笨,还天生晕血症,以后就在铺子里负责采药抓药吧。”

    快要被哄好的果子,“哇呜呜呜呜,师傅坏,师傅好坏果子只是还,一点都不笨呜呜呜。”

    缇生也赶紧上来哄,对着云追月拍胸脯,“师姐你放心,果子不成还有我,等我医术超过师傅的那一日你一定要回来看我们。”

    云追月眼里都是笑,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三个人,心中暖融融,“你们放心,等师姐在京都落好脚了,你们若是愿意的话,带着师傅一起上京都,咱们还在那里开一家兰氏药铺好不好?”

    缇生和果子听了,眼睛发亮,开心道:“好啊师姐,你等师傅和我们过去哦。”

    一旁兰大夫没有搭话,摸摸下巴上的短须,心也就一句哄孩子的话,但是听到云追月京都那家医馆开了还叫兰氏药铺,还要他一起过去,他的心也热了。

    “行了行了,果子也别哭了,天快黑了,你师姐要回去了。”

    “糟了!”

    这么一,云追月猛然想起从下午忙到现在,她竟是忘了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一拍额头懊恼道:“对对,我这得走了,再不走可就迟了。”

    “缇生你去后面把我今日交待你从布庄取回来的东西拿给我,我这边收拾收拾便要走了。”

    缇生哎了一声,跑回去拿东西。兰大夫见她这么急,站起来走到药铺门口伸长脑袋探了探,“什么事急成这样,我看天要黑了,你家那煞神弟弟呢?往常这个时辰早就在药铺门口跟一座门神似的杵着了,今日怎的还没见着人影?”

    云追月收拾东西的手一顿,跟着兰大夫的视线往外望去,外头除了吹得东倒西歪的灯笼,还有匆匆忙忙急着归家的摊贩,啥都没有。

    她想到以前,除非云天外出随营仗,其他时间再怎么忙,如何晚她都能等到那道熟悉的,让她一见便不由自主唇儿翘起的身影。

    或是偶尔药铺事情多,忙了一整个白日的疲乏和腰酸背痛,待回去路上多听他唤几声阿姐,好像也就不酸了,不疼了。

    可是,自上回从将军府回来,先不她如何,天一定是变了,变得让她生气发愁。

    这个死孩子竟然在躲她?

    就因为那对母女的疯言疯语?

    明亮水润的眸子暗了暗,云追月有些不是滋味,心底浮上一层失落,加快手下的动作,只道:“天该是有事在忙吧,今日是他的生辰,我得快点赶回去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哦,煞神的生辰啊,去吧去吧路上自个儿当心点,也不知道那些臭男人还有没有在路上守着你,哼,听到你和将军府闹掰不再有关系的传闻了,那些人就跟有钱捡一样,一天天的涌到我兰氏药铺来,没病也要看病,真是有病。”

    云追月提上缇生递给她的一个包袱,跨出门外,“嗯,你放心,他们如今也知道我身上力大如牛一个十,是不敢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罢,和一左一右立在门口的缇生和果子挥挥手,往家的方向赶。

    “来了吗?”

    “来了来了,快过来了!”

    “快,我们先好了,大家一起上,带上手里的定情信物站在云姑娘面前让她来选。别怕,她虽然力气大,但是也是个姑娘家家,姑娘家脸皮都薄胆子,现下天晚了,兴许她还是个怕黑的,我们还能一路护送她回家,路上凭本事赢得芳心,大家好不好?”

    “好好,就听你的——”

    “不好。”

    突然一群热烈振奋人心的鼓舞声中插进来一道冷气冲天的声音。

    那个出主意趁着天黑四下无人,蹲守在半路上给云追月送定情信物的男子,回头低声喊道:“谁,谁的不好?那你快走,好一个孬种!”

    云天从黑暗里走出来,双手背在身后,“我的不好,你们有意见?”

    天实在是黑得快,何况云天通身玄色黑袍,走出来站在一群人面前,这些人听得他冷峻刺入耳膜的声音,却只看的到一团模糊黑影。似是飘在半空中,团团的揉成一段雾气,雾气里面又是掺着瘆人的冰寒和煞气。

    这,这是人是鬼?

    “鬼啊!有鬼来了,他没脚我我、我没看到他的脚,鬼来了啊!”

    猛地,巷子里一道恐怖的惊嚎声像锅里煮沸的热油,嘣得炸起。

    云天低头,黑暗中看了看自己脚上和衣袍同色系的靴子,冷笑爬上嘴角。

    眼看天暗下来了,加快脚步往家赶的云追月,脚下一个刹车停在巷子口。

    她撇过视线去,望向前方那场鬼吼鬼叫,间或传来一顿闷哼呼痛,或是哭着求饶,就连她站在这里都能替那些被的人感到浑身疼的暴力斗。

    然后,借着巷子里一户人家亮起来的灯火,若隐若现的看到那道狠劲往人身上踢的身影,好生熟悉啊。

    “云天,停手!”云追云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