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第102章 走火入魔(捉虫)
葫芦城, 城中一座石头屋子里,远叔等到了云天。
“你来了,云姑娘她无碍吧?”
上回云天一听到云追月被将军府的人绑架, 便丢下他们来不及嘱托,马不停蹄地赶往昆仑府。远叔于是自作主张的把那名文弱谋士秘密带到葫芦城,等候云天提审。
等了两日, 终是来了。
云天.朝他颔首, “无事, 人呢?现在何处?”
远叔走在前面,带着他绕过前院,来到后面一间石头房子, 推开上面的铁门,“喏,在那墙角蹲着呢,这两日老子一天一顿的伺候着, 听你的连根毫毛都未动他。”
“嗯。”
这石头砌成的屋子没有窗户, 只一扇仅容得下一个人身的铁门,这人在里面关了两日, 除了远叔一日一次开锁丢进来一块馍馍,其他时候都是锁得死死的, 一丝光都没有。
此时他听到门口有人进来, 忙抬头去看, 却是被那门外射进来的亮光刺的眼睛都要睁不开, 然后眯起来的视线中走进来一人,身量高大,满身的寒气。
文弱谋士眼睛往上移动落到一张气势压人的脸上,看清来人是那天夜里的那个人, 神色亮了下不由张了张口,想要出自己的身份。
“看看看,看啥子看,再看把你眼睛挖掉!”远叔手中啃着一颗梨子,瞪眼凶神恶煞地看着他,文弱谋士这才想起这会儿还有外人在,不便与之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云天扫到他脸上神色,黑沉的眼眸微动,他回身对着一旁的远叔吩咐,“你先出去。”
远叔咔嚓咬下一大块梨子,看看云天,再看看墙角的文弱谋士,“得呢,那我外面等你。”
等到远叔顺带把门关上下去后,云天这才道:“吧。”
文弱谋士面上显然一愣,心道他是如何知晓自己有话要?
眼珠子在眼框里四下转了一圈,想起来时主子的交代,于是跪起身子半伏在地,面色带着恭敬叩礼道:“属下齐宣王府彭思哲,拜见世子殿下。”
良久,一声世子殿下出口后,彭思哲并未等到想象中云天该有的反应。他跪伏在地上的身子动了下,埋下去的脸上滴出一粒汗,心底隐隐有些发虚。
难道他不信我?不对啊,主子这四年间暗地里早已派人到北漠与他接触传过信,虽这次出现在北漠事先并未传信于他,但他彭思哲辅佐主子这么多年,这位即将回府的世子不可能没有去听他是谁。
若非真如府里人所,这位失踪已久的世子性情过于冷漠,失踪多年在外对主子心存怨恨,这两年主子有意让他回京都,他都不置理会一拖二拖。
“他要你来北漠做什么?”
就在他思考要怎样让面前之人相信他的身份时,头上一道冷沉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彭思哲了个哆嗦,在脑中心措辞,“回世子殿下,是京都安王爷的意思,他与吴大人派人前往北漠,队伍中正巧缺一名献计之人,安王爷在京都见过属下几次,于是这才和主子开口,借属下走这一遭。”
完,有些迟疑开口道:“世子殿下那一晚为何会出现在那?那些乔装扮的商队一百多号人,可都是安王府的人。现下世子殿下错杀,唉,这让主子知道了,怕是不好交待。”
“呵。”
“世子殿下,您,您笑什么……”居高临下立在他面前的人突然薄唇上撇,低低笑出声。
彭思哲叩在地上的膝盖猛一抽痛,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笑你之前那些话十句有九句作假,彭思哲你以为你的主子做的事情都不会被人知晓吗?”云天走到一旁的石桌子边上,倒上一杯茶水,算慢慢和他磨。
“你叫我一声世子殿下,既知我的身份为何还不讲实话,那晚你在马车里什么都听到了,曷鸠营本就是奔着安王府的人而去,此刻,你来问我,那晚错杀的事情被你的主子知道了不好交待,你是在威胁于我?”
彭思哲叩地,“属下不敢。”
“你在齐宣王府便是一直备受齐宣王的器重,还能去到安王车队里让他们为你是听,这本事可不是你那晚和此刻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愚蠢无知、贪生怕死的模样。”
云天端起杯子,饮上一口,指腹磨在粗糙的杯壁上,讽笑道:“怎么,你演技如此拙劣是觉得我蠢好骗,抑或是并未把我放在眼里?”
额头上生出的虚汗落下几滴,掉在彭思哲眼前,他上一秒还是文弱显得毫无攻击力的脸上,浮出一个奸恶笑容。
彭思哲从地上坐起来,一双微微眯起的细长眼睛,探究而又不怀好意的看向对面的云天,“啊,被世子殿下发现了,那烦请世子给某一个解释,您为何要埋伏在安王车队经过的路上杀了他们?”
“哦,难道这四年你已经被昆仑曜收服,你是要和主子作对吗?你可知这次来到北漠主子的意思,是想要属下带你回京都。”
彭思哲吞了口口水,继续盯着把玩着杯子,面上不漏一丝破绽仿若油盐不进的云天道:“你是齐宣王府即将要回京都,公诸天下的世子,你怎可和主子的宿敌昆仑曜勾结在一起,主子才是你的生身父亲。”
手指上转动的杯盏停下,“生身父亲?他竟敢这四字?”
云天杯盏叩在石桌上,手从腰间拔出一直随时携带的短刀,刀身上的白刃在这半是昏暗的屋子里充满犀利冷寒的杀机。
彭思哲看到这里,脚下步子暗中往门口挪动几步,手收起背在身后,一面带着些警惕和威胁道:“世子殿下你这是要做什么?属下的身份您已经知道了,应该尽快把我放走,省得被昆仑曜那边发现了给主子惹上麻烦。”
“安王这次的计划被你错手拦杀在半途,想必今后定会记恨于你,且我这次逃回京都,把北漠情况禀明主子和安王,你放心,世子殿下还是能回到齐宣王府的。”
“是吗?我的确是要离开北漠,可这与你有何干系,我离开的时候你难道不是早就该死了吗?彭大人?”
“你!”
果真是如主子所的那般,身体里流淌肮脏血液的奸生子即使接回王府,摇身一变成为人人艳羡的齐宣王府世子殿下,也永远都是一条不识好歹,冷血低贱的狗。
“既如此世子殿下可莫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话落,彭思哲看向云天的眼里好似吐出一条要吃人的蛇信子,抽出暗藏在身后的一把软剑,脚下提步身体翻起,竟是靠双脚蹬在墙面借力,迎面飞向依旧坐在石屋子中央的云天。
“你去死吧!”
直到那把软剑将将逼到云天身前,他眉眼瞬间飘过一层冷厉,放在桌面上的手突然朝彭思哲飞来的方向射去一粒石子。
扑一声,不知砸到墙上的哪块砖石,半昏半暗的石屋子里猛然发出一阵机关开闸的声音。
然后,彭思哲便惊恐的发现就在他飞身靠近云天,马上就能刺进云天心口杀掉他时,下一秒,一排尖刺带着倒钩的长.枪从云天身后的墙上拦射而来插进他身体里。
不过瞬秒,方才还要杀了云天的彭思哲,瞪大着双目,浑身是血的跪在他面前。
云天起身,踩上从彭思哲身体里流出来的血,冷血阴沉的握住左手中的那一把短刀,一寸一寸钻进他瞪大的眼睛里。
那里面,在死前溢满的深深恐惧令他兴奋不已,冷血渐渐翻滚沸腾。
“云天,里面怎么了?我怎么在外面听到机关触动的声音——”
远叔在外面喊,靠近屋子的时候他鼻子底下竟是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于是慌忙下直接推门而入,这才发现近乎要走火入魔的云天。
“云天!你给老子醒来!”远叔去夺他手上的刀,却被云天那双黑沉沉似是从沼泽魔潭捞出来的眼睛狠狠吓一跳。
他心下一骇,连一双腿都近乎是软下去了,哪里敢去他手上夺刀子。
这好好的审人呢,里面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地上死相惨烈的文弱谋士为啥会被机关射死,一双眼都被云天抠烂了?
远叔两只手发抖,在屋子里圈,心里喊着,云天变成这副杀人饮血走火入魔的模样是第几次了?第四次,还是第六次?
上一次还是半年前和他一起被戎人围困在一个镇子里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云天放佛是变成了野兽,失去任何理智,杀红了眼,最后连他都差点死在云天手中。
就简直跟被人下毒中魔了一样。
抖着手从后面的石桌上提起一壶冷水,远叔眼珠子一转,突然想起云追月,闭着眼睛不管不顾地往云天头上倒下去,“云天你快醒醒啊,再不醒来,你阿姐不会要你了!”
“云天,你快睁眼看看,你阿姐来了!
话毕,远叔心地睁开一只眼,往前面看去,果然云天眼里漫上来的黑雾似是在渐渐散开,他看到云天从彭思哲眼睛里拔出了刀,接着手颤动,刀子落地,喊出一句。
“阿姐?”
“哎。”
远叔抹汗应了声,扔下手里的茶壶,惊心胆战提着的心总算也是跟着云天手里的刀子落地了。
一刻钟后,前院树底下,远叔和云天靠坐在树上。
“你这病发作起来一次比一次厉害,云天,你下次若是再来,我恐怕依旧是不敢靠近你,只能再把你阿姐般出来,你觉得如何?”
远叔叹气,“彭思哲那玩意儿到底跟你了些什么,怎么引得你如此发狂?”
“对了,云姑娘她知道你的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