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 碎 我会乖,会听话,求求……
胸膛里那股火烧的姜琦不知轻重
男人贵重的衬衣和外套被暴力撕开, 钻石纽扣像最廉价的玻璃弹珠一样飞上半空后随即弹的满地。
过于剧烈的推搡拉扯让那件几十万的高档西装变成某种桎梏,一时半刻只能脱到手腕衣料就全部堆叠在身后, 像是一幅手铐。
随后,男人被她往外一转一推。
他的腿弯被无情的踢了一脚,脱力下再次跪倒,耳边传来女孩歇斯底里的咆哮:“我收了你的钱才一直哄着你,你怎么这么天真呢,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崇拜你吗?”
卓云舒一直摇头, 甚至想要用双手捂住耳朵,但他的双腕已经被西装绞住, 越挣扎缠的越紧。
“我不信,我不信,琦琦的不是真话。”刚开口喑哑的反驳一句, 嘴里忽然也被一样东西猛地塞入,是姜琦刚刚撕裂的他的衬衣下摆,被揉成一团堵进他嘴里。
卓云舒刚想要回头,眼前骤然一黑。
原本带在脖子上的黑色领带忽然从天而降, 绑住了眼睛。
他一下成了口不能言,目不能视,甚至跪在地上没有半点力气挣扎的废物。
甚至还不如一条贱狗。
视野里一片恍惚而混沌的黑,他感到自己的手脚都已经不受控制, 某一刻, 身体也仿佛不复存在,飘荡在一片黑沉沉的芦苇之中,就像那天的游戏,他在泥巴里越挣扎越塌陷。
如今, 那些泥巴终于覆顶,唯一期望的那缕光,是她可以消消气,是她能够忽然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恶作剧。
他刚才慌不择路了太多,暴露了太多。
所以一定又被讨厌了,就像时候调皮的那个自己,那个心眼永远比弟弟要多一些自己,那个总想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就是最厉害最强,没有任何人可以败他的自己。
从到大的自卑,对所有人隐藏的懦弱,用寡言沉默掩饰的胆。
全都暴露给她。
是的,不断的苦练成就了他的盔甲,做到专业级别的高山仰止,让外人产生距离感才是他的保护色。
就连妈妈也不喜欢他,她明明有能力带走两个孩子,却终究还是把他留给了同样懦弱又好赌成性的爸爸。
弟弟问:“妈妈,你是要带我们出去玩吗,去哪里玩呀。”
那天大雨,妈妈在家里边哭边清行礼,他已经意识到什么,一直躲在门后看,看着妈妈清好了行礼,看着还一脸喜气洋洋的弟弟举着棒棒糖乱窜,却最终被妈妈一把拽住胳膊,随后拎在身边。
他从门后跑出来,追着妈妈和弟弟乘坐那辆渐行渐远的车,一边追一边喊:“我会乖,我会听话,妈妈,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可手脚怎么也跟不上。
时候那一次撕心裂肺的哭喊,是他人生第一次体会到痛苦,愤怒,嫉妒,以及不甘。
凭什么他就是被丢下的那个?
而此刻,当年经历的那一切,所有那些令他恐怖和不安的情绪,刹那全都再次明晃晃翻上心头,在雪白的皮肤上刺出一粒粒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可他已经不再是孩,没有大哭大闹大喊大叫的权利。
卓云舒将头垂下去,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发抖着慢慢缩成一团。
啪,忽然一阵刺痛,是她用什么东西了他一下,像是鞭子,又或者是衣架之类。
在背上好疼,火辣辣的疼,但卓云舒忽然就有了新的期待。
姜琦还愿意他。
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如果这样就可以不分手,能挽留,他愿意接受任何事。
他呜呜的在地上抖了一下,随即摆出了一个极为谄媚的姿势,将脆弱的脊背拱起,没有任何反抗,示意她可以继续。
姜琦是用桌上随手抓到的一个衣架摔在男人身上的,但没想到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反而还呜呜的往她脚边挪了挪,想要用额头来蹭她的鞋尖。
虽然嘴巴被堵住,但他还是很努力的用鼻音,用喉音,模糊的喊出那句三岁就已经懂得讨饶的话:我会乖,会听话,求求你,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姜琦垂头注视着卓云舒,忽然心里就空了一下
男人蒙眼的领带那处已经湿透,有透明的水滴一颗颗从布缝里钻出,掉落,溅在瓷砖地上。
却还在努力靠近她。
那些无声的眼泪一颗一颗,如同子弹,每一下都直钉入她的心口。
太疼了,有什么东西失去了掌握,无法用理性计算。
她控制不了想要狠狠伤害他的想法,所有的情绪都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如果他再靠近一下,也许她就会直接变身,将锋利的爪子直接抓入他的胸膛里。
MAX【雇主,你好像一个刽子手。】
姜琦点点头,然后游魂一样看了一眼化妆间,对在旁边已经完全傻眼的夏萧:“帮他穿件衣服。”
完这话她转身就走,颤抖着手拨通了陈的通讯,努力压抑着哽咽:“你过来,处理一下。”
眼前越来越花,模糊一片的水光中,她步子越来越快,奔出了门。
......
卓云舒等了许久,再没有人他,也没有人吼他。
他越来越不安,但身体很快被人扶起坐在椅子上,眼前的领带也被拆开,堵嘴的衬衣也被摘掉,衣服也在夏萧的帮助下重新穿好。
他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抖着满额的汗,用很微弱的气音问那个十分眼熟的眼镜男:“你是谁,琦琦呢?”
一旁的夏萧:“这是衡山文化的陈副总。”
啊,对了,他眯了下眼睛,终于想起来面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眼睛男是谁,衡山文化总经办的陈副总,还有李副总,他们因为各种合作以前还曾经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
眼镜男的嘴巴在他眼前一张一翕,用最直白最简单的语言,出一些让他眼神愈发空荡的真相。
他和姜琦的合同:“是因为那个时候你误认姜总是女大学生,让她觉得非常有意思,这才跟你签下了那个“无效”的信息素交易合同。其实对于姜总而言,这不过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他能迈入影视圈,第一部甜宠剧的男二:“是姜总一句话,你才有的机会。”
他红后被娱乐圈黑/势力威胁拍那种片子,被追债的追到家里要断腿:“是姜总雇人摆平。”
他能在三年里迅速爆红:“是姜总帮你挑选的资源和剧本,由衡山文化幕后出资,捧你上位。”
他能十几个代言加身,高奢代言不断:“是姜总向朋友们的推荐,还有衡山的信誉担保。”
他能在今天站在莫斯比尔拿到金牛奖最佳男主角,对面的眼镜男笑了笑,推了下眼镜:“也是姜总,花钱帮你通了所有组委会的关系,摆平了其他影视公司的老板还有竞争者,你才有机会拿到这尊奖杯。”
卓云舒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是凝固的蜡像。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雨水轻轻拍着玻璃窗,滴滴答答,透过半开的窗户飘进他的眼底,随着每一下空洞的轻眨,挂在睫毛之上。
在陈秘书话的时候,卓荣庭和何瑜也都已经追到了后台,他们俩站在门口,和门里的夏萧一样,震惊的听着这一切。
杀人不过头点地
但今天眼镜男所的所有话,无异于一刀刀在凌迟着卓云舒。
凌迟他的骄傲,凌迟他的自尊,凌迟他为事业付出的所有努力。
原来他和自己曾经鄙视的那些接受潜规则的演员没有任何区别。
夏萧不惜敞开大腿,肉身贿赂,至少当年还是被迫。
但他这三年里,所得到的一切资源都是主动“卖身”被资本大佬玩弄所换回。
可笑的是,他还以为自己“包养”了姜琦。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娱乐圈的“天选之子”,一切不过只是她的掌中玩物。
“您完了吗?”在眼镜男停顿的瞬间,卓云舒轻轻问道。
陈秘书:“还没有,姜总也知道现在提出解除合同对你是有一定击,所以我们衡山文化现在有两个补偿方案给你。”
陈秘书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空白电子卡转账支票:“这张支票连着姜总的私人无限卡,数字呢你可以自己填一下,中央银行二十四时随时转账,九位数内的数字任由你选。”
一旁的夏萧瞪大眼睛,那也就是,卓云舒只要下手狠一点,填个999999999,光分手费就可以拿到十亿。
夏萧咽了口唾沫,竟忍不住抢先问:“那第二个方案呢。”
陈秘书一笑:“第二个方案就是,以后衡山文化影视部渠道下的所有投资项目,优先并无偿让卓先生挑选一切角色。”
夏萧震惊了:“所有吗?所有项目的大男主都任挑吗?”
陈秘书点点头:“没错。”
“卓老师,你随便选哪一个都好。”夏萧立刻推了下卓云舒的肩膀,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飞快在他耳边道:“感情这种事先放一放,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但这个分手礼物真的不错。姜总很大方,是我看过的所有有钱人里,最大方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一定是第一次谈恋爱,否则就会知道,像卓云舒这样的娱乐圈新秀,每年都是一茬又一茬,根本玩不过来。
第一次嘛,最容易傻乎乎的交付真心,就连分手砸钱也比普通“金主”更讲究一些。
夏萧作为过来人,甚至已经不由自主的替卓云舒着急,生怕他傻啦吧唧的为这种有钱人玩一玩的感情要死要活,放弃唾手可得的好处。
卓云舒又问:“完了吗?”
陈秘书点点头:“完了。”
卓云舒站起身,开始往外走。
陈秘书:“卓先生您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你不一定要现在选择,但两个方案我随时等候你的回答。你也可以让经纪人联系我。”
卓云舒走到门口,见到何瑜站在门边,也是听得都傻掉的样子。
他指了指何瑜手里的奖杯,朝何瑜伸手:“给我。”
何瑜随手将奖杯递给他:“云舒,咱们先回去商量一下,有些事......”有些事是真没想到,比如姜琦的真正身份竟然如此有来头,但两样补偿都十分诱人。
何瑜在最初的震惊后也是跟夏萧一样,首先考虑利益关系。
但他话还没完,就看到卓云舒举起手,将手里的金牛奖杯猛然狠狠砸在门框之上。
铿,铿,铿——
卓云舒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手背青筋凸起
一下又一下
漂亮的牛角断掉,漂亮的牛头飞掉,身体也烂掉,同时露出里面和外层截然不同的金属
现场还剩下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度安静的只剩他砸奖杯的巨响
等大家回过神想要阻止时,卓云舒已经随手扔掉了奖杯,自嘲一笑:“原来只是个铜镀金的玩意儿。”
随后,他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化妆间,不顾身后何瑜同卓荣庭的叫唤,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飞奔至楼下,用尽全力奔跑,冲进寒冷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