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萧的话对吗？

    夏萧的话让卓云舒简直无言以对。

    兽人形态时的姜琦, 不可否认确实做过那样的事，但......

    “她, 应该不会的。”卓云舒的声音了点。

    辩白是如此的苍白，因为卓云舒确实也无法确定，那个时候要是他没有冲进去，身为Joker的姜琦，是否真的会对夏萧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

    “琦琦，你，你快告诉他, 你就算是兽人形态也可以控制自己......”卓云舒立刻对姜琦喊道：“你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

    姜琦沉默片刻。

    过了好一会儿，在卓云舒满怀恳求的目光中, 她才给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Joker的行为更多是她兽性一面的集合，狰狞，暴虐, 每一次，人性的一面在和另一半兽性的斗争中，虽然人性都占据上风，但她真的很累了。

    她不知道作为野兽时的自己, 到底有没有可以称之为人性的东西。但她知道，Joker和她一样，在日积月累相处的点滴中，对卓云舒有了除生存本能之外的特别依赖, 宁愿违背野兽本性, 也在听他的话。

    就像一朵怒放的鲜花需要依托绿枝来供氧。

    就像一条鱼需要在水里才能自由呼吸。

    就像彩霞需要阳光的辉映才能那么美。

    那些生活中那么常见和被忽略的阳光，水，树枝......那么普通，却是不可或缺的靠山。

    就像......姜琦今天才知道, 爱上卓云舒这件事，原来比自己认为的还要早。

    但“爱”这个字，既不符她兽人的身份，也不符她孤独的习性。

    光是动下念头，都觉得像个笑话。

    所以之后她什么话也没有，紧紧闭上了嘴，倒是在心里给MAX留了言，开放了智脑的系统联网功能【以后你的智脑生意能做到星拓海宇宙吗？】

    MAX【雇主，这是毫无疑问的，我先进而强大的百科功能，是无数家庭和人类的首选百事通伙伴。】

    所以，早晚有一天，随着星域之间科技的交流，卓云舒大概率也会用到智脑MAX。

    【那你帮我给他留个言。】

    MAX【给谁，留什么？】

    姜琦想了想，又【还是算了。】

    MAX【根据本智脑推算，雇主您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想留言的对象是卓云舒，留言内容百分之八十以上会是：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凸(艹皿艹 )你，我要吻你，上床去，就现在，章开腿，翘屁股......】

    还没等MAX全部念完那些话，姜琦立刻在脑子里大吼一声【不是，什么破智脑，别瞎猜。】

    MAX【怎么就不是了，本智脑推算成功率百分之五十以上。】

    姜琦脸都刹那憋红【真不是。】

    MAX【那到底是什么？我再重新推算一遍，看在雇主你多年付租金从不拖欠的份上，这条留言我一定免费给你送达。】

    姜琦这下生怕智脑狗嘴里又吐出点别的，立刻道【我！】

    MAX【快。】

    姜琦深深吸了口气【忘了我。】

    MAX【啊？就这三个字呀？】

    【不然呢？】

    【可等我的业务做到星拓海宇宙也不知还要几百年，卓云舒也许早就尘归尘土归土，哪里还有命听到这条留言呀？而且，就算雇主你今天真的出不去，也不能保证以后他就不会立刻忘了你啊，毕竟卓云舒在星拓海宇宙，在z星可是鼎鼎有名的男演员，又是人口稀少的Omega，多少女人喜欢他，多少Alpha在知道他是Omega后会追着他。】

    MAX顿了顿又道【就算他会一时因你的死亡而痛苦，但过一段时间，也许就另结新欢，人类么，海誓山盟都只是当下，再恩爱的老夫老妻尚且都有牙拌嘴，何况你们在一起也就区区三年多。】

    姜琦嗯了一声【所以我，不留言了。】

    真要留点什么，倒显得特矫情。

    她本来就是这个世间多余的野兽，是基因实验的试验品，是为了给帝国公主治病的“药渣子”，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该被销毁的基因污染物。

    逃跑过，反抗过，兜兜转转，在回到维克多号的那一刻，就有种宿命再次轮回的感觉。

    虽然她不清楚方片A都跟这些人类了什么，看了什么，但从刚才他们的对话中，她已经明白，他们什么都知道了。

    她不堪的过去和来历，她曾经在这艘船上做过的种种助纣为虐的事。

    可那个时候，没有人教过她什么是真理和正义，也没有人教过她什么是道德和法律。

    那些人类区分人和野兽的规矩，没有人教过她。

    她唯一能跟随的，只有那个把她从笼子里释放出来的韩经理。

    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想方设法顽强活下去的野兽本能。

    啊，真是糟糕，那么不堪的过往都被卓云舒看到了吧。

    看到了，他就会发现，她只是个为了能活下去，谁给饭吃就听谁的话，没有一点点原则和骨气的赖皮狗。

    就像，几个月前他过生日，给她套上那块平安符时，她也有种被他套上狗链，拴上了绳子的感觉。

    真是条赖皮狗，那个时候，怎么会觉得......赖上他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姜琦忍不住回手按住脖子上那块平安牌，几个月了，都已经戴的仿佛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手指不经意的在平安牌上摸了摸，她很快垂下头，轻咳一声掩饰红了的眼圈。

    夏萧了那么多，还有一句话对了，她真的兽性上来时，自己有时候都不知道能不能控制情绪。

    一次可以控制，两次可以控制，三次可以控制，那么以后呢，十次呢，一百次呢，她根本保证不了！

    所以如今，大概也只是回归本该属于自己的命运。

    想到此处，她头一次有点灰心。

    智脑霎时沉默，滋滋滋转了几秒钟【不留言的话，那就亲口告诉他。】

    姜琦摇了摇头。

    这些和智脑沟通的过程不过十来秒，在姜琦出我不知道四个字后，整个天空是有片刻沉默。

    她这个回答，在这样的场合和环境下，几乎是默认了夏萧的全对。

    她就是一个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的兽人，甚至很有可能，在未来某天做出伤害人类的行为。

    她身上兽人基因的存在就是天生劣势，需要被尽快拆除的定时炸/弹。

    “姜琦！”卓云舒生气了：“你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能做到！”

    只有你相信我能做到，又有什么用？

    她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依旧：“我不知道。”

    叮——又是一声，空中选择安全离开的蓝/票亮起，竟是卓荣庭。

    作为一个维护正义与安全的警察，他的理由很充分：“虽然你的身世值得同情，但你之前毕竟差点对夏萧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兽人的生理状态和心理状态都不稳定，如果再让你回归人类社会，也许是一场灾难。”

    维克多号出去的十大兽人，其中九个都恶贯满盈。

    姜琦虽然是猎杀者，但她本性和其他兽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立场和站队不同而已。

    这是卓荣庭在所有表面证据的情况下，得出的最符合人类安全的结论。

    他的选择站在人类的角度，当然没有错。

    如今，已经有三票蓝票，林月月再投红票也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她脸上露出一点难过的表情，虽然这样的选择有点残忍，但姜琦这么不稳定的因子，似乎这么选择从整个人类发展史上来看也没有错。

    毕竟，永恒集团的基因研究自三百年前开始，已经经历了十几代更新，而姜琦作为第一代治疗公主基因病的试验品，本身就是基因暴力剪辑和污染的产物，如果让她真的当上了弑神组组长，以后掌握了大权，万一哪天，她野兽的本性主导了身体，那对于组也是灾难的存在。

    所以林月月，只得跟了一票蓝票。

    现在场上，只有卓云舒一个人愿意走出传送阵。

    卓云舒的眼泪忽然就无声地掉落，他远远的盯着姜琦：“为什么，为什么，姜琦，你这个胆鬼，你是全世界，全宇宙，最胆的胆鬼！”

    男人忽然就哭出了声音，他头一次这样火山爆发般，没有任何隐忍的嚎啕痛哭。

    嚎得那样无助，那样委屈，两个手都捏成了拳头，狠狠锤击在面前的投票器上。

    “姜琦，你句话！啊！”

    “那不是我想听到的回答。”

    “你再，你重新！”

    他有些失控，一边吼一边狂飙眼泪：“哥哥的话你都不听了吗，我让你重新回答刚才的问题！”

    卓云舒的哭声听得姜琦心都揪的疼极，两只手都紧紧攥住了胸前的平安符。

    他的委屈让她有些手足无措，明明是不想连累他才这样的，怎么就让他这般愤怒。

    其他人都那样选了，就算她回答的再好，无限能源的诱惑和一个的兽人的生命，谁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在人类社会浮沉了这么多年，姜琦十分明白。

    人心不可能经得起那样巨大的考验。

    他们这些选择，早就在她意料之中。

    可，卓云舒哭的那么大声，让她胸膛里有股的火焰在烧。

    从维克多号逃出生天也有一百多年了，被财神收编为弑神组成员也有一百多年了，不处心积虑追捕那些从船上下来危害社会的兽人们，就在Z星的衡山文化公司，也是她多年拼，用尽心血的结果。

    虽然天性中总有些东西与人类社会格格不入，但她姜琦，不也一直在适应，一直在忍耐么！

    如果是Joker，可能现在已经狠狠的骂出声。

    笨蛋，是我不听话吗，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博取同情吗，可是无论我怎么做，都改变不了最终的命运，那可是无限能源呀。

    有几个人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卓云舒，你是奇葩愿意放弃瓜分无限能源的利益，不代表其他人都是奇葩！

    人类白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时候甚至连野兽都不如。

    野兽凶残吃肉杀生只为生存果腹，而人类杀生时，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果腹，而是因为变态扭曲的杀戮欲望。

    姜琦张了张嘴，想好好跟他讲道理，但又不知该些什么。

    我预判了所有人的心理，我本来就是死路一条，你别想太多？

    还是我不想再连累任何人，这本就是我的宿命？

    怎么都显得好矫情。

    卓云舒看她没有立刻回答，哭得更响了。

    就算放在以前，在商场上纵横风云的姜总，也不该有这样被自己Omega质问的一句话都不出来的时候。

    良久，她才声嘟囔一句：“别哭。”

    卓云舒嚎的直抽抽，嘶哑着大喊：“我不，除非你收回刚才不知道那几个字，把你心底话重新对大家一遍，认真，好好，诚恳！”

    方片A：“很好，第一轮投票预演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