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娘带着杏花弟弟罗元宝来了，罗杏花上回见她娘还是回门的时候。

    她拿了罗元宝卖的烂桃花当年礼，把罗元宝气得跳脚，她娘没留他们一家吃饭，就让他们回家了。

    杏花娘这次甚至给鱼带了一包的南瓜籽：“等鱼下学了给他吃。”

    她好像忘了上次杏花是带着鱼一起回娘家的，她气杏花也没给鱼饭吃。

    罗杏花并没有见到老娘的高兴劲儿，只觉得脑壳突突，生怕她作妖，听到她鱼下学，心里更是警惕。

    杏花娘摸了摸自己闺女床上的棉被，松软的，再看看闺女的房间，东西放得整整齐齐，让杏花娘感到不适，但她确信，闺女家富裕了。

    杏花娘拉着罗杏花悄声问道：“你姑嫁人陪嫁多少银子你知道不知道？跟你两个弟妹一样多？”

    罗杏花当然知道，当时她还郁闷了一阵，但是她不可能告诉她娘的，她已经知道今天罗元宝为啥跟来了：“多少都跟你没关系，你趁早死了那条心，前儿镇上的人家来提亲，婆母都没答应，就罗元宝那个无所事事的废物，我都不好意思提！”

    再如今婆母在家里一不二，惹毛了她，今年的奖金还有她罗杏花的份儿？

    外人不了解自己姑，就是罗杏花有些吃味虎妞有十二两的嫁妆，但是她心里也承认虎妞这个姑的人品没得挑，平时不偷懒！自己去镇上她帮自己照看鱼。

    要是她嫁给罗元宝，依照她亲娘那个性子，以后她罗杏花在老刘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杏花娘最听不得有人她儿子，她儿子怎么了？：“元宝是你弟弟，他年纪还。”

    “不了！我在他这个年纪，整天就晓得看你脸色行事了，你把我跟大姐卖了那么多钱还不够罗元宝娶媳妇？”

    这事儿罗杏花也一直以为是正常，她信这是女郎的命，但是看到虎妞不一样的命，她又开始不信命了。

    杏花娘却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这个闺女一直不够贴心，凡事不顺她心意她就闹腾得全村都知道。

    要是嫁到刘家的是兰花就好了。

    杏花娘尽量跟闺女讲道理：“你姑有嫁妆银，娶她不是更便宜？到时候咱们亲上加亲，娘会对你姑好的！咱家好了对你也好啊！你这孩子真的是！”

    “你对自己亲闺女都不好，谁还信你会对媳妇好？你用我和姐的聘礼起的新房子也没有我们的位置！这里才是我家！你以后不要来我家了！”来了都是给她添堵！

    罗杏花把她娘赶走了，这回她没有多少时间躲在房间哭了，她去了菜园，用树枝划拉着新学的字，心就渐渐平静了下来。

    …

    隔壁的许家，川郎看着一大早刘家就有客人来，没一会儿又有人出去，他暗暗盯了隔壁的院门盯了一上午，可就是没瞧见虎妞。

    川郎完全不知道虎妞这几天被吓得不太敢出门的事儿，就在那傻等…

    他娘不懂他的心思，今儿他一回来他娘跟他虎妞可能好事将近的时候，他觉得心就要停了。

    幸好刘婶子没答应！！！！

    川郎觉得自己是时候出手了，他应该告诉他娘，然后请媒婆上门…

    但是他想亲口问问虎妞，她愿不愿意？他去年就想问了，可是刘叔那时候刚刚去世，他不敢去问，拖到了现在…

    别人不知道虎妞的好，川郎知道，现在他觉得自己藏起来的宝藏被发现了…

    川郎时候印象最深的味道就是药味，他记事起，他爹就卧在床上，他爹很温柔，精神好的时候，会给他讲很多有趣儿的故事，他爹一直希望他也读书。

    故事给了川郎美好的记忆，但是药味并没有，川郎时候身体也不好，每天也要喝药。

    他娘根本不敢拘着他读书，生怕他累着病着，他们家搬到刘家村之后，他也是去刘夫子家识字，空了坐在自家院子里。

    虎妞很的时候就晓得帮刘婶子干活了，喂鸡烧火扫院子。

    一墙之隔，川郎能听到隔壁的虎妞在干嘛，她家爹娘带着几个哥哥下地干活去了，只有虎妞在家，两个无聊的孩隔着墙聊天。

    他们都是自就懂事的人，川郎是因为他爹早早病逝，虎妞是因为家里穷，所有可以用上的劳动力都得使出全力才能填饱肚子。

    不过年纪大了就渐渐不聊了。

    虎妞并不会天天呆在她家院子了，她也下地干活去了。

    川郎也见天地出门，他不仅识了字，还跟人学了一些拳脚功夫，他去县衙当差，回刘家村的时间也少了。

    但他每回回来还是会侧耳倾听隔壁的动静，他家的人口没变，刘家的人口却一直在增多。

    他总能迅速地捕捉到虎妞的声音。

    他也总是借着别的事儿，上刘家的门，比如上回二虎来他家问他朋友的事，川郎特地跑去刘家解释明了一番。

    好罢，其实他对二虎的朋友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上刘家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虎妞。

    他见到了虎妞，她头上还别着一朵绢花，是朵桃花…

    川郎对绢花一点都不了解，也不感兴趣，但是他回县城当差的时候，这事存在了他心里，他做贼一样买了一盒的绢花，就放在他的衣裳里，贴着他的胸口…

    想着川郎拍了拍自己胸口，可是他啥也没摸到，回头要去找，他娘把从他换洗下来的衣服里掏出的那盒绢花递给他，笑吟吟：“去隔壁买两坛五斤的酒吧，你不是你同僚里有个要办喜酒？”

    也许她家也要办喜酒了，六娘想。

    川郎知道他娘什么都知道了，他的脸比那天在买绢花的铺子里遇到的扑了胭脂的大娘还要红：“我能先问问虎妞吗？她会不会觉得我太孟浪了？”

    六娘看着她儿子只是笑：“她若不中意你就会觉得你孟浪，若是中意你会收下你的绢花的，你爹当时问我的时候，我是高兴的。”

    着她眼里又多了一丝眷恋：“去吧，娘等你的好消息。”

    往常不是没有人过来刘家酒，大家乡里乡亲的，并不多避讳。

    今儿是二虎两口子在镇上的酒铺忙活，碟娘怀孕后李稔能不唤她就不使唤她。

    所以虎妞带着川郎去酒。

    川郎跟着虎妞后面，心都要跳出来了，他欢喜虎妞，那虎妞呢？

    新做好的酒就放在墙边。

    川郎看着他们两家之间的围墙，时候还要搬把板凳才能看到墙对面，如今却单单站着，就高出墙面了，他觉得他的心思也是如此，虎妞只要抬头，就能看到他的心…

    “以前我常常在墙对面听你在干嘛。”川郎道。

    虎妞听了笑道：“以前家里很忙，我每天呆在家里，有你话儿才不无聊。”

    后来年纪大了，不合适再这样讲话了，就没再讲过了。

    虎妞弯腰去酒，头上的绢花随着她的动作颤动。

    “我现在也常常在墙的那头听你在干嘛。”

    他目光炙热，手里捧着带着他胸口温度的一盒绢花，：“虎妞，男郎女郎年纪大了就不能再多讲话，但我想和你一直讲话，你乐意和我讲一辈子的话吗？”

    虎妞不敢抬头看川郎了，或许她并非点都没觉察，女儿家心细，她能感觉到每次川郎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但是这种隐晦的未宣之于口的眼神，她是羞于跟别人提及的。

    她盯着那盒桃花看，里面的桃花形态各异，有含苞待放的，也有盛开的…

    就是拿盒子的人手抖，明明听六婶过，他是县衙里的一把好手，虎妞拿眼去瞧他的脸，明明天气不热，他却满头大汗，虎妞顿时觉得六婶是王婆卖瓜，他身体好像不太行…

    但是他看着自己的眼神，虎妞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是虎妞！不是一把买回家的菜刀或者箩筐，他在问等我回答，愿不愿意呀！

    …

    川郎抱回了两坛米酒，他胸口的盒子不在了，心却涨得满满的。

    六娘知道，今晚她要去米婶儿家一趟了。

    以后上稔娘家门，她可要多夸夸她家川郎。

    …

    虎妞又翻来覆去了，但是这次她是想引起她娘的注意。

    “娘，你觉得隔壁的许家如何？”

    李稔方才发觉今儿隔壁那郎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不了解川郎，但了解六娘：“你六婶她男人死时遗愿就是让川郎读书考功名，你六婶是个通透的，川郎想当捕快你六婶也同意。”

    虎妞已经想好了：“我们两家近，以后我可以常常回来看娘。”这样几个哥哥们若是为啥事又闹起来，她也能照顾娘。

    “不用你天天回来瞧，银钱在我手里，他们不都服服帖帖？我不乐意你太早出门子，一个是你太早进门我怕你太早生孩子对身子不好，另外一个是你多留两年多攒些私房钱，以后你要是有了儿女也要记得，银子傍身才是硬道理…”

    …

    李稔跟六娘商量至少要等到虎妞十七才能出嫁，六娘早时在生孩子这块也吃过不少苦头，川郎时候病怏怏，她也信稔娘的那个，年纪大些，生的孩子更健康，所以她也同意晚点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