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钟鸣鼎食(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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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琴姨娘那又闹起来了。”丫鬟语气不耐,瞧见你身边的平安,想起现在的时辰,只觉得自己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也不敢多待,慌张地挣开你逃走了。

    平安不屑地乜了你一眼:“怎么,钟山的妾你还想都沾染一二不成?”

    你冷淡地瞥她一眼:“别多想,我送你回去。”

    渣男口吻拿捏地很到位了,果然男人在这种事上是有天赋的。

    平安是想些什么的,但话又从她半张的嘴中咽了回去,接下来的一段路安静的可怕,你们各怀心思,谁也没出生破这份诡异的寂静。

    到了院子外,平安停下脚步:“别送了,回去吧。”

    你点了点头:“我看着你进去。”

    平安深深地看了你一眼,似乎有些困扰:“金雀,我有时怀疑你真的爱我,但我知道,你不。”

    你的眉心紧紧拧起,不知怎地,兀地不耐烦起来,与她对视时烦躁的火愈烧愈烈,平安轻蔑地笑了一声,像个胜者那样摸着浑圆的肚子:“没关系,只要你爱这个孩子就够了。”

    “不要总是用手摸肚子。”你终于忍不住了,你见不惯这个动作已经很久了,“会让胎儿脐带绕颈。”

    真是的,该真不愧是古代副本吗,这个新手孕妇一点常识都没有,连不能总用手摸肚子,会造成胎儿脐带绕颈都不知道。

    你本来是不想的,你一个男人总关注这些事就像个八婆似的,但她总摸总摸总摸,烦死了。

    平安脸上得意的笑寸寸龟裂,虽然你不大明白怎么惹到她了,但是看得出来,她肯定是不高兴了,你正想着要不要哄哄她,平安便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院子。

    女人真奇怪,她不你怎么会知道她生什么气?

    愣愣地站了一会,还是摸不着头脑,所幸不想了,朝玉琴的院子那边去了。

    那句话怎么来着,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切身实地的想想,若是你给人家做妾的话,肯定不会爱上名为夫君实则主子的男人,你也是男人,男人的心思你最清楚不过,如果钟山真爱玉琴,后面怎么还会有翠云和平安?

    要你,玉琴的脑子也不大清楚,如今钟山死了,周莺莺也不大像个会为难人的,玉琴还有个儿子傍身,何必要死要活的?

    且不想想,钟少聪还,没了亲娘的爱护,日子能过得好才怪了,

    你到的时候,玉琴还在闹着,她发了癔症似的坐在地上,身边散着一大堆的信件,她正一封一封地拆开看,身边的丫鬟拦不住她,只能在一边干瞪眼。

    翠云也在,冷眼瞧着玉琴发癫,你意外地瞧了她一眼,也不知这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见你来了,玉琴晃了神,目光迷离,望向你时迸发出莫大的惊喜:“呀,金雀,你怎么来了,是老爷回来了吗?”

    “奴家就晓得,老爷回来了定是会先叫人来给我报个平安。”玉琴垂下眸子,松了口气似的拍了拍胸口,从你角度隐约能瞧见她面上染上几分少女似的娇羞,“枉奴家还担心,想着老爷这回怎的这么久都不给奴家来封信,可给奴家担心坏了。”

    这地上散落的每一封信,都是昔日钟山出远门时寄给玉琴的,他知晓玉琴素爱操心,舍不得她因他在外而日日担忧。

    这些信件保管得当,但依然旧的泛黄,信封磨得光亮,想必是保管的人极心爱,所以时常拿出来看的。

    你假借整理信件,将信一封封按时间摆好,时间远一些的,信件寄来的很频繁,十几年前逢钟山出远门时,玉琴几乎三五天便能收到一封信,时间越靠近信件寄来的便越少,上一次收到信件还是五年前。

    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你将理好的信件放在桌上,酸涩地叹息了一声:“二姨娘,老爷已经去了。”

    “去了?”玉琴看向你,整个人被莫大的迷惘包裹着,不能脱身,“怎么会去了呢,老爷过,要同玉琴白头偕老啊。”

    翠云忍不住讥笑了一声:“你见过哪家的妾与家主白头偕老?”

    玉琴圆润的眼里包裹着泪珠,她或许什么都明白,却固执地欺骗自己:“不,钟郎了,在他心里玉琴不是妾,玉琴是他爱的女人。”

    翠云一边抠弄着指甲上鲜红的蔻丹,一边冷眼瞧她:“这话老爷也同我过,同夫人过,同平安过,还和养在外面的外室过,和包的窑姐过,只有你当了真。”

    玉琴含泪太眸,倔强地望着她:“我们不同。”

    她享受过钟山最真挚的爱意,钟山会将最精美的绫罗绸缎,最精细的罗钗摆到她面前任她挑选,只要她一句话,钟山地愿意为她排一早的队买份糕点,揣回来时还是温热的。

    钟山曾去过极北之地收购药材,只因她在心中提了一嘴想见识极北的雪,钟山便真的装了一罐子雪抱了回来,到她面前时却早已经成了水。

    钟山曾经的夫人嫉恨这份宠爱,以死相逼钟山,要他将玉琴发卖,却被钟山怒骂,先夫人一气之下自尽了。

    即使后来钟山娶了继室,宠爱却仍是玉琴的,钟山暗自在周莺莺的饭食里下了避子的药,他曾承诺玉琴,他这一生只会有聪哥儿一个儿子。

    得到过令人嫉妒的爱,玉琴怎么能接受已经不被爱的事实。

    翠云啧了一声,弯腰捧起玉琴的脸,指甲划过她眼下的细纹:“相同的,你我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的道理你还不懂吗?”

    玉琴今年二十又八,已经是近乎做祖母的年纪,有钱的男人外面有无数年轻新鲜的诱惑,这株黄花已经吸引不了他了。

    钟山年少时或许爱过玉琴,但品尝过权利与财富的滋味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只看翠云,便能窥见其中的荒唐。

    哪个男人愿意被人戴绿帽子,可钟山不以为耻,欣然地从知府手里接过了翠云,翠云担着钟山妾侍的名头,却还要伺候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