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戚修凯。”沙发上的人没有如程颂可预期一样的讥讽两句,而是如同睡着了一样,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就连呼吸的评率都好像是按下了加速键一样,单薄的胸膛一起一伏,让睡衣在客厅的灯光下来回渲染出好看的光晕。
程颂可眉头猛然一簇,心脏被人揪住一块重重的提离地面,失重感一瞬间笼罩住了程颂可的全身,他快走走到戚修凯的身边,没有动作,只是微微的低下头,声道:“戚修凯?”沙发上的男人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但靠近他的程颂可已经能从他身上感觉到异于常人的体温。
戚修凯在发烧。这个事实钻进程颂可脑海的一瞬间,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免有些觉得离谱,他认识戚修凯很多年,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别发烧了,就连的感冒都很难在他身上肆虐发展,现在竟然发烧了?
照顾病人的经验,程颂可是天生带的,但照顾戚修凯的经验,程颂可是一点没有,蹲在沙发边上看了戚修凯好一会儿才重重的叹了口气,这真的是老天爷做怪了。想着,程颂可半弓着身子,一只手穿过戚修凯的腰,另一只手则将他大半个人抗在自己身上,才一站起来,程颂可就免不住在心里惊呼一声,戚修凯的体重只能比看起来还要轻些。
戚修凯的卧室虽然看起来整洁干净,但空气中还是弥漫着灰尘的味道,程颂可把戚修凯往床上一扔,麻利的找了药弄了水,硬把药给灌下去之后自己除了一身汗,往床边一坐,微微侧着头看着沉沉睡去的戚修凯。可能也是因为生病,戚修凯的面庞比程颂可记忆中的要消瘦了不少,平躺着露出的下颌线也棱角分明,手腕上的骨节也仿佛只是被皮肤紧紧包裹着,一丝肉感都没有。程颂可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的浏览了一番,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起身悄然的走出房门。
戚修凯卧室的房门被程颂可虚掩着,只留下一道狭窄的缝隙够暖黄色的灯光穿过,程颂可背对着门,几束光芒从他的肩头过来在地板上投射出几道亮光,程颂可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手指在通讯录上划了几下,大拇指停在了厉讽骋的名字上,左右犹豫了一下,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程颂可在听到厉讽骋的声音之后猛吸一口气,等厉讽骋例行的招呼完,迅速开口道:“厉总,有些事我想,还是需要和您一下的。”其实照现在两个人的关系还,程颂可话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客气,突兀的语气好似让厉讽骋也有些震惊,含义不明的嗯?了一声。
程颂可接着道:“我刚遇见了TG的骆总,和他聊了几句,很多话也是一时冲动就出口了,如果方便的话,您替我给骆总声抱歉吧,还有。”程颂可的话口顿了一下,他知道厉讽骋是聪明人,自己把话到这里,厉讽骋就明白自己已经知道了戚修凯的事情:“戚修凯是做错了很多事,但是还是希望厉总看在你们两个,看在你们曾经也算是朋友的份上,不要逼得太紧了。”
程颂可的话虽然完了,但胸腔里的那口气却始终没有放下,整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把秒当做时般的等待着厉讽骋的回答。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听筒那边传来了一丝细碎的声音,紧接着是厉讽骋的声音,这会儿的声音不再像刚刚一样平缓,反而多了些冷淡:“如果你问过骆祺祉了,那么我可以的很清楚,骆祺祉会告诉你的话,和我算和你的,一模一样。”
正常的商业行为,程颂可在心里无奈的默念一句,转过身从门缝往里望去,似乎是吃的药开始起了作用,床上的戚修凯翻了个身,似乎睡得很熟:“既然这样,那我多的就不再了,我想和你的,的确是和骆总的差不多,扰了。”
挂了厉讽骋的电话,程颂可也不再想些别的什么,重新回到戚修凯的房子,这次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戚修凯的床旁边,看着床上躺着睡过去,莫名流露出一点脆弱美感的病人。
“我过吧,戚修凯,我过的,让你别继续这样走下去了,你是在给自己挖坑,然后跳进去,你不听,现在好了。”着,程颂可叹了口气,索性也不继续站着了,而是往床边的地板上一坐,后背靠着床,脖子向后倚在软和的床垫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其实是最没有资格评价戚修凯的人,他其实也是在走向自己亲手挖好的坟墓。
在当时那间酒吧里,在第一眼看到戚修凯之后,程颂可其实就已经在走向自己的坟墓了。他记得有一次,他背着单反去采风,回城的路上接到了厉讽骋来的电话,有事要来和他,他站在路边等着,四周也没什么人,厉讽骋的车出现在公路尽头的时候戚修凯的信息就来了——计划已经完成了40%。他心中奇妙的预感和复杂的触觉随着戚修凯的那几个字缓缓上升,然后落在了厉讽骋的车前面,也就是那天,他收到了来自厉讽骋的告白。
那天晚上吃饭也特别有意思,明明是他发消息告诉戚修凯他和厉讽骋现在在哪里,但当戚修凯出现的时候自己还必须要装出一副带着惊讶和害羞的样子,他明明看到了戚修凯眼神中的不怀好意和调笑,但还是要装作没看到。
他和厉讽骋在一起之后,戚修凯就很少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很多时候程颂可都能感觉到,自己只需要早到个十分钟,就能碰到戚修凯,但没有一次成功过,这样过了几次,他才算是服了自己相信,戚修凯是在可以的躲着自己。
对此,戚修凯的解释也很简单——多些时候和厉讽骋培养培养感情吧,计划快要差不多了。
这是一种极其矛盾和无法抗拒的负罪感,程颂可能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正在伤害厉讽骋,但他无法抗拒计划的推进,他知道自己并非迷恋这种似乎掌握全局的感觉,他只不过是有一定程度的贪恋着戚修凯。
药效发挥作用之后,戚修凯的烧很快就褪了下去,后半夜程颂可又给他量了两次体温,听着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之后才勉强眯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床上的戚修凯还沉睡着,程颂可极其困难的站起身,锤了锤有些发酸的腰背,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冰箱里的食物所剩无几,有些食材看起来还是几个月前自己放在那里的,程颂可也是不敢吃,刚准备穿上衣服去随便买点,戚修凯的声音就从楼梯上传来:“不好意思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家里开火做饭了。”
程颂可手上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紧接着道:“这话得,倒像是你会开火做饭一样,清醒一点了?”着,转过身看向戚修凯。
戚修凯的脸色相较于昨天晚上的确是好了不少,可能是睡足了的原因,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程颂可把外套的扣子扣好,低头想了一下,道:“昨天我的话,我不会再第二次,但我还是希望你认清自己,厉讽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况且,你的确做错了。”
程颂可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抬头,而是一直低着头看着地面,他不敢去看向戚修凯看向自己的眼神,但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害怕看到些什么。
良久,戚修凯才悠悠的道:“我听你的。”这四个字虽短,但戚修凯的分量却足,实实的把程颂可吓了一跳,颇有些震惊的抬起头看向戚修凯,后者紧紧盯着程颂可的眼睛,道:“你没听错,我,我听你的,这几个月,我仔细的想过了,你的没错,的确是我做错了,这一切,目前的所有,那句话怎么的来着,算是我罪有应得。”
戚修凯的语气带着点自嘲,嘴角的弧度也和往常的笑容不一样,看上去真带着点难过的味道,程颂可的心里没由头的生出一股同情的感觉,眨巴了两下眼睛,没话。戚修凯接着道:“这么起来,我倒是还欠你一个道歉,当初把你拉到我做的局里,现在又是这个样子,是我的问题,很抱歉,伤害了你。”
这下程颂可是真的呆住了,站在楼梯上刚刚生过一场病的戚修凯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不仅整个人展露出的脆弱感,更是因为程颂可亲耳听到了戚修凯出自己从来没想到他能出来的话。
对面的人自然是把程颂可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只见戚修凯极其放松和洒脱的笑了笑:“我想的话完了,对了,听你签约了TG的新项目去做摄影师,很不错,他们家的项目,我就先预祝你成功了。”
程颂可的脚好像被钢钉死死的钉在地面上一样,如果刚刚他的情绪还可以用平静的海面来形容,那么现在他的心情,无疑就是十级的大海啸,不过是短短几个月而已,怎么戚修凯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他身上自带的那种,狂躁且阴郁的气氛,好像都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某个午夜一样。
“你?确定自己没事吗?”程颂可踌躇了一会儿,心翼翼的开口,这次不光语调心,连脸上的表情都透露着疑惑和不解。戚修凯笑笑,大步走到离程颂可大概两臂远的地方,头伴随着呼吸微微抬起一点,一瞬间落到程颂可的眼瞳中的时候,倒有几分以前的感觉。
“我没事,”戚修凯定定的看着程颂可,苹果肌微微上抬,眼下的卧蚕显出好看的弧度,眼神里的棱角也没有那么分明,倒是有一种异样的温柔的气息:“我只是,一早就想和你道歉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