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太阳刚擦出点亮边。大街巷伸了个懒腰，慢慢地开始苏醒，几行路人不紧不慢地走着，早饭铺子蒸腾出白色的雾气。

    日常的问好声和卖声，清举起来的人味和早饭香味，一点点传开去，唤醒更多的街道。

    “咚咚咚。”五被一阵不重但是绝对执着的敲门声搞醒了。

    “谁呀？”五揉一揉惺忪的睡眼（熊猫眼），着哈欠道。

    昨天晚上太过兴奋，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睡着，也不知道几点才睡的，真是的。

    门口传来一阵轻笑：“懒虫，起床啦，带你吃好吃的去。”

    “哎呀！”我的天！我和林大哥的约会，我怎么就睡过头了！

    五猛的掀开薄被，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穿衣服，“哪个林大哥，等一下我，我马上就好。”

    又是一阵温和笑意传来，像是一阵清拂过耳鬓的柔风。

    怎么这么好听啊。想到门外那人的笑脸，五没出息地穿反了衣服。

    “好好，你别急啊。”门外林远答道。

    片刻后，五在门前再一次确认自己衣冠整齐，然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脸，五啊，五你可别迷糊啊。

    “诶？”

    林远的手指划过五的耳廓，将一撮头发拢到耳后。指尖的温度是微凉的，却似乎是灼热的，触到哪里，那里就泛起了一片火烧的红色。

    “这样就更漂亮了。”林远露出微笑道，笑容初升的旭阳一样温暖。

    “林大哥，你又取笑我。”五撅起了嘴，用故作生气掩盖自己羞涩慌张的表情。

    “哎，哪有，夸你漂亮呢。”林远笑意加深。

    “哼，我不管，我不管，你就是取笑我。”

    “哈哈，好啦，好啦，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不要生气啦。”

    林远的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似在向一个蛮不讲理的孩子妥协。

    “哼，这还差不多。”

    “唔，好吃，好吃。”五把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去，忽闪忽闪地眼睛盯着林远手中的油纸包。

    “还想吃啊？你都吃了几个？再吃下去你肚子还受得了么？”

    “不吃了，不吃了。”五忙一只手摆着拒绝，另一只手捂住了圆滚滚的肚子，“这包子实在是太好吃了，但我已经吃不下了，好像有点撑到了？”

    “你啊，撑到了吧？胃难受么？”林远有操上了老妈子的心，这孩子，真是连吃个包子都能让人担心。

    “还好，还好，走两步就好了，咯。”五了个饱嗝，刚忙捂住了嘴，尴尬道，“哈，哈哈，包子实在是太好吃了，我一时没能忍住啊。”

    “看着你吃，都让我怀疑这个卖包子的老板对你施了什么妖法了。”

    “唔，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啦，只是这个味道我好像很熟悉，就忍不住又多吃了一个，好像是我阿爹在我时候带我吃过，好像又不是。

    哦，我想起来了，似乎当年我被骗子骗走，一个哥哥救了我，我坑了他一个包子来着。”

    “是啊，那么大的包子，你还一连吃了两个，我想当时你一定饿坏了。”林远似笑非笑地看着五。

    “诶？”五停住了脚步，后退一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量着林远。

    林远不话，笑着看着这个丫头，任由她量。

    “呀！”五不敢置信道，“莫不是林大哥你就是当年救了我的大哥哥？”

    “是喽。”林远答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呀。”五嗔道，“我呢，我怎么就对林大哥一见如故呢，原来真的是故人啊！”

    “你个丫头，还怪我来了。”林远揉了揉五的头发，“我就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认出来，结果啊，等到我给了那么明显的提示都没认出来。”

    “喂喂，那是我才多啊，能记得就很不错了好么？”

    五从林远的魔掌下脱离，伸手捋着了自己被搓乱的头发，“哎呀！讨厌！又不是孩子啦，不要随便乱揉姑娘的头发好么？”

    “哦？哈哈。行行行。”林远应着，忽然又伸出了魔爪，把五刚理完的发型弄乱，风一般似的跑到前头去了。

    “哎呀呀！林大哥！你！你才是个孩子吧！你等着！”

    二人闹着向前跑去。

    好久没有这么单纯的开心过了，和这个丫头在一起，真的很轻松啊。

    林远看着身后张牙舞爪向他跑来的丫头，心情平和单纯。

    “哎，心。”林远伸手扶了一把来不及刹车的丫头，指了指前头掩映在竹林间的屋子，“到了。”

    “啊。这么快？”五站稳，平复了一下呼吸。

    “走吧。”二人并肩走到半开半掩的门前。

    “闷老头，在不在？”林远轻轻叩响房门。

    “闷老头？”五一听这称呼，疑上心头来，这大师的称呼好奇怪啊。

    半天里边都没有应答，正当五以为里头没有人的时候，房门却被开。

    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子出现在二人视线野里，灰白狂乱的头发狮子一样爆炸着，精瘦的身板套在一块不知道几天没洗的硬麻袋里，脚上的鞋子还破了一个洞，露出了一个大脚趾。

    他没精采地看了一眼林远，毫不客气地拿过林远手里的纸袋，转身进屋。

    狼吞虎咽之声传来，五有些错愕地盯着老头。

    只见那老头左右开工，三下五除二解决一满袋包子，然后了一个惊天饱嗝，似乎能闻到一股猪肉大葱混着隔日饭的馊味，接着用油汪汪的两个袖子擦了擦嘴。

    老头拨了拨蓬乱的发，露出一双疲惫透红却透有神的眼睛，他指了指一张落满灰的竹凳，“坐。”

    “闷老头，你闷在锻造室几天啦。”林远找了一块还算干净地抹布，擦了擦凳子，“五你坐吧。”

    五看一眼眼前这个怪老头，又看一眼林远默默坐下。

    “三天。”

    “三天没合眼吧。”

    “昨天才睡下。”

    “怎么样。”

    老头点点头，神色是笃定的：“要看看么？”

    “那当然啦。”林远答道，又指了指五，“这个女娃是铸剑山庄的铸剑师，让她开开眼？”

    那怪老头眼里一凌，盯着五的手。

    五尴尬地将覆了一层薄茧的手，向后缩了缩。

    “不成气候。”刻薄的四字从老头嘴里吐出，刺的五一阵脸红。

    “那个闷大师，我还，我还不是铸剑师，我还没有通过我们铸剑师的最终考验。”五解释道。

    “闷大师？”老头看了一眼笑得眼睛眯起来的林远，“随便你怎么叫吧。”

    “闷。”五赶紧改口道，“大师，我。”

    “怎么，你带这丫头来干什么。”老头没有搭理五问起林远来。

    “灵气不错，想让你看看。”

    “要我看看？”老头又仔仔细细量一遍五，摇了摇头。

    “估计这丫头手里又块陨铁，是要给我一把剑，你帮忙给看着点，顺便指导指导。”

    “你？”老头的语气有点不敢置信，嗤了一声，“你用得了什么好剑？”

    “闷老头你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

    老头又看了看林远，再看了看五：“算了，算了，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什么我不管，但我不能看着这丫头糟蹋陨铁，我可以指导这丫头，但这陨铁，我需要三分之一。”

    “可以啊。那这丫头就交给你啦。”林远道接着，“这是铸剑山庄第二十二任庄主的女儿，笨得很，估计山庄里也没学到什么关键，有什么犯错的地方尽管骂，不要客气。”

    五假笑着扯了扯林远的衣袖：“什么叫做笨的很啊？还有啊，你就这么决定了我的去留啊？”

    “不愿意么？”林远吃准了五绝对会同意有恃无恐道，“不愿意的话，我这就给你辞了，我告诉你，武林盟主那把不工可是这位大师造的。”

    “丫头，不乐意听我这糟老头教？”老头指了指门，“门在那里。”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我愿意我愿意，大师您可别嫌弃我啊。”五剜了一眼林远。

    “嗯。”老头捋了捋胡子，“既然留下的话，先去扫一下屋子，出门左边那一间屋子给你住，随便收拾一下，好些日子没住人了。”

    “好嘞。”五喜滋滋地跑出去了。

    “闷老头，这孩子挺可怜的，交给你啦。我会时不时过来看看她的。”

    “走吧，走吧，交给我，你放心。”老头顿了顿，眼神一黯，叹息一声，“臭子诶，丫头不错，能收手，就收手吧。”

    “知道啦！”林远出门，挥了挥手，“给下次来给你带雕花酒和烧鸡啊。”

    “大师？林大哥呢？”五拿着扫把抹布问道。

    “走了，你林大哥一般比较忙啊，有空会来看你的。”老头有道，“哟，你不去扫你的房间么？跑这里来干什么？”

    “那个，我知道，有的时候铸剑也顾不上那么多，我看左边那间屋还挺干净，就来先帮着大师收拾一下喽。”五挠了挠头。

    老头满意地点点头。

    走到自己床边，倒头就睡，“扫的时候轻一点，我先睡一会。”

    五点点头，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门外。

    这就走了啊。没事，没事的，会回来看我的。他一定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哪能整天陪着一个姑娘呢。

    老头轻微的鼾声有节奏的响起，五放轻了手脚，麻利的收拾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