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重逢 你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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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昀看着秦月,他忽然不知应当如何反应。

    既不知要怎样称呼,也不知要怎样问候,他犹豫许久,最后低声应下了秦月的那句话:“不必言谢。”

    秦月于是微微福身,又道:“那就此告辞了。”完她便绕开了容昀,朝着芦苗他们走去。

    容昀迟疑了一会,快走了两步追了上去,又道:“若将来有什么事情,尽管差个人来告诉我。我现在便在洛州做刺史……”顿了顿,他似乎又纠结了一会儿称呼,最后还是含混了过去,“容家欠你的,一切事情你都尽管吩咐就行。”

    秦月脚步顿了顿,她看了一眼容昀,淡淡道:“我与容家已经两不相欠了。”

    没有等容昀再什么,她快走了几步,便上了马车。

    容昀没有追上去,他沉默地目送了马车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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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中,芦苗一边赶车一边随口安慰着豆花这几个孩,终于把这几个孩逗得笑起来,才猛然发现秦月许久没有话了。

    转头看了一眼靠在车壁上发呆的秦月,芦苗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了阿月,你是在怕那个徐淮信还要来纠缠吗?”

    秦月猛然回过神来,顿了一顿才道:“我在想……今天这事情似乎太顺利了一些。”

    “不就是因为新来的刺史正好在旁边吗?”芦苗道,“都刺史是来监督这些当官的官,可能就显得特别体察民情吧……要不的话,我不觉得那个钱令官会那么一言不发不出来狡辩的。”

    秦月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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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想容昀既然在洛州发现了她,那么他会告诉容昭吗?

    如果容昭知道她还活着……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自失地笑了一声。

    就算容昭知道她还活着,那又怎样呢?

    他与她都已经没有关系了,他已经是太尉,且还是把北狄彻底征服的太尉,他有显而易见的权势在手,她实在不必去担心他是不是知道她还活着。

    如若他真的在意,两年前他便不会在安定门上那么坚决地丢下她。

    如若他真的在意,两年前他就能找到她。

    容昀所的亏欠只不过是容昀自己的想法罢了,大可不必由容昀的一句话,便想到容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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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手搓了一下脸,秦月一抬眼就看到芦苗还在看她。

    “你看我做什么,看路啊!”秦月笑了一声,“再撞一个,我们可以回头再往衙门走一趟了!”

    芦苗赶紧回头看了一眼路,又回头看了她一眼,道:“这不是看你满脸心事,就想关心你一下?你刚在想什么呢?在想怎么除掉那个徐淮信吗?”

    “我没那个本事除掉他。”秦月往后靠了靠,无所谓地笑了一声,“他们徐家在洛州有权有势的,我们也惹不起啊!要是真的相互之间杠上了,恐怕最后就是我们得收拾包袱滚蛋了。”

    芦苗叹了口气,道:“你得也有理,不能逞一时之快,这日子长久,我们老百姓还是没法和这些权贵相争。”

    .

    回到了食肆,芦苗发了豆花几个去换了衣服然后去后厨准备食材,又叫了其他几个子出来把大堂里面的桌椅卫生扫了,然后琢磨着这个时辰了还要不要开门做生意。

    秦月到柜台上把账簿翻了翻随手算了一下,向芦苗道:“今天别开门了,明天再开吧!”

    芦苗哀叹了一声,道:“明天早上得先向菩萨烧三炷香,去一去霉运,然后再开门。”

    秦月笑了笑,道:“都听你的,今天大家也累了一天,就吃点好吃的早点休息。”

    在大堂里面做卫生的孩子们一听到秦月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纷纷问道:“月姐姐,今天吃什么好吃的呀?”

    “后厨有什么就做什么。”秦月合上账簿,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你们看着那些不能存放到明天的蔬菜,今天就都做了,犒劳你们自己。不过这得你们自己动手,我可不管你们做得好不好吃。”

    这话一出,倒是让孩子们都哇了一声,于是赶紧把卫生扫干净了,就往后厨跑去。

    .

    秦月也没管着他们,就朝着楼上走。

    芦苗往后面看了一眼,飞快地追上了她:“阿月,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刺史啊?”

    秦月一边上楼梯一边看了一眼芦苗,笑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就忽然想起来在衙门的时候那个刺史看了你好久,而且今天他是为着我们话了。”芦苗道,“而且刚才回来的时候你一看就是有心事,但是车里孩太多了我也没好问。”

    “是以前在京中认识的人。”秦月轻描淡写地道,“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面,所以念着往日情分,便有所偏袒吧!”

    芦苗哇了一声,倒是想起来以前秦月的身份,忽然又愤懑起来,道:“所以我就那个徐淮信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算个什么,竟然总你的主意!”

    秦月好笑地看了一眼芦苗,道:“你后面可别跟着什么身份地位之类的,以前是以前,现在我和你有什么区别?徐淮信有那种想法,是因为在他看来,你我就是那种可以被轻易拿捏的人而已。”

    芦苗听着这话就叹气:“别了,这种话听多就只恨你我不是个男的,你我要是男的,他敢欺负?他都不敢过来!”

    “不过也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秦月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然后看向了芦苗,“徐家看起来只是在洛州耀武扬威而已,但本身根基并不深厚,朝中也没有人当官,他们如今是吃着祖宗的老底子却不思进取,等家财败光,便与我们没什么不同。”

    “按照他们这种有钱人的家底,吃个两三代人也不是问题……等他们家财败光……可能一等就是我们白发苍苍。”芦苗跟着秦月进了屋子,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了茶坐下了,“所以你的解决办法总不是我们俩就和徐淮信比命长,谁活到最后谁就赢了吧???”

    秦月被这话给逗笑了,她反手关了门,道:“这种人家,家宅里面最乱。若我猜得没错,徐淮信的妻子应当是不满他的行为,但却不好直的。”

    “那总不能鼓动了她妻子去杀他吧!”芦苗睁大了眼睛。

    “一旦妻子自己有了依仗,就不必再仰人鼻息忍耐一切。”秦月淡淡道,“想办法听听徐家的事情,便能找到其中是否有可利用的地方。”

    “我去想办法吧!”芦苗抓了抓头发,又看向了秦月,“不过你确定真的可以利用吗?”

    “将心比心想想不就行了?”秦月也看向了她。

    芦苗一听这“将心比心”四个字一出,她就知道秦月以上推论从何而来。

    那些秦月的伤心往事她总不舍得去问——她也总觉得没什么必要知晓,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一味沉湎在过去,对现在对未来都没什么好处。

    但此时此刻她能出这四个字,是不是能明她已经把过往放下了呢?

    芦苗想了一想,又抬头看向了秦月,问道:“所以你以前怎么没有想过给自己一个依仗……?”

    “有过啊,不过我自己都不知道,就没了。”秦月语气平静得就好像在今天天气晴朗一样波澜不惊。

    芦苗目瞪口呆了许久,半晌都没出话来。

    秦月好笑地又看了她一眼,道:“怎么,难道生下来是件好事?”

    “不是……我……”芦苗语言破碎地纠结了一会儿,终于把自己想的话组成了句子,“怎么会这样啊?再怎么也是高门大户,怎么会让当家主母出了这种事情!”

    “总之呢,就是发生了。”秦月的语气很平静,“都过去两年了有什么好纠结的,现在想起来倒是庆幸多,否则那时候便不会那么毅然决然地要和过去切割开来了。我也不觉得那是一件多么坏的事情。”

    芦苗叹了口气,倒是也勉强同意了秦月的话:“你得也有理。”

    “所以就想办法去听听徐家,然后明天正常开张就好了。”秦月语气轻松,“赚钱要紧,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芦苗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没错,还是要多攒钱!我们到时候去买地!我们要多买一点地!还要开更多的铺子!我们到时候能在整个晋国做生意!”

    秦月笑了笑,便与芦苗又天马行空地畅享了一番她们的商业帝国,然后下楼吃了晚饭,便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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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天折腾了一下午,第二天秦月便起得晚了一些。

    下楼时候却没听见平日里熟悉的上菜和招呼的声音,她有些迷惑地往一楼看了一眼,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正坐在大堂中。

    是容昭。

    芦苗在柜台后面面色凝重,其他的食客们吃东西时候也是安静地没有交流。

    而容昭听见脚步声抬眼看向了她,面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他缓慢地站起来,朝着她走过来,然后在她面前站定了:“月儿。”

    他的声音是嘶哑又克制的。

    秦月抬眼看他,不紧不慢问道:“你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