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冷言 容昭应当也是想起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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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昭很快便摸清楚了张笃的身份来历。

    “是张淼的最的那个儿子?”容昭笑了一声,往后靠了靠,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外面的艳阳高照,“看着倒是不怎么像张淼。”

    “据张淼是极其溺爱,所以到洛州来上任也带在身边。”严芎道,“不过也大概是年纪不算大,所以拘在身边怕他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容昭重新看了看送到自己面前来那几张纸,想起来秦月指着张笃是她心上人的样子,如若张笃对她也是真心,他也不是不能成全,只是这张笃是否真的是真心呢?

    想到这里,他又看向了严芎,道:“去请这位张公子来喝杯茶吧!”

    “那会不会惊动了张淼张大人?”严芎有些迟疑。

    容昭道:“他看着也是爱玩的人,便去他常去的那些地方找个借口搭上话就行,他虽然年纪但不是傻子,不会什么都不懂。”

    严芎听着这话,便应了下来。

    容昭又道:“也不必太急,且慢慢来吧!”

    “但是大人,上回谢相了请大人在圣上大婚之前务必回京城去。”严芎认真地提醒道,“现在也没多久了。”

    容昭顿了顿,半晌没有回答。

    严芎看了眼容昭神色,没有催促。

    过了许久,容昭道:“等这边事情了了,五月之前会回京的,我没有忘。”

    要如何了结呢?

    容昭低头看了看书桌旁边已经整理了大半的各种契书,他闭了闭眼睛,没有再话。

    事实上他也常常觉得许多时候已经无话可。

    命运走到这一步,许多事情已成定局,已经并非是他能左右。

    .

    下午时候容昭又去了秦芦记。

    午后食肆外挂着休息的牌子,上面写着申时开张。

    容昭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里面大约是看到了他的身影,便有个孩儿大声喊道:“客官,再过一个时辰就开门啦!现在老板娘在休息!”

    这孩儿声音刚落下,又有个孩嘟哝起来,在埋怨:“声音这么大,都把我吓醒了!”

    “那你醒了,出去和外面的客官道一声恼。”先头那孩儿。

    “你去你去我还要睡一会儿。”后面那孩道。

    过了一会儿,便听着脚步声从里面走到门口来,门被开,挂在帘子上风铃发出脆响。

    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男孩儿抬头看向了容昭,他先愣了一会儿显然是认出了他,然后才磨蹭着抓了抓头发,道:“那什么……咱们要到申时才开门呢……您要不……等会再来?”

    容昭笑了笑,倒是把这孩吓得都站直了,他从袖袋中拿出了一封书函,交到了孩儿手中,道:“给你们秦娘子。”

    “呃……要不您等会儿来了亲自给?”孩儿不敢接,“我怕月姐姐骂我……”

    “你月姐姐看到我或许要发火,你替我给吧!”容昭在孩儿头上摸了摸,“没有别的事情,给她就是了,不用你传话。”

    “好吧……”孩儿踟蹰了一会还是接了过来,然后抬头看向了容昭,“你以前做了什么惹月姐姐生气啦?听你是来头很大的人,是不是啊?”

    容昭看着孩儿脸上明显的好奇,心知秦月不会把那些过往拿出来,便只笑道:“那我不能,这是你月姐姐的私事,我不能给你听。”

    “哦……”孩儿悻悻地耷拉下了肩膀,“那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关门了?”

    “没事,你去休息吧!”容昭转了身,便朝着外面走去了。

    .

    豆苗看着容昭走远了,才把门关上。

    他看了看手中这厚厚的书函,也不知里面到底是什么,想了想便往楼上去。

    一路走到了秦月屋子外面,豆苗看着门没有关,便伸头往里面看了看,然后正好便和坐在桌子后面的秦月看了个对眼。

    “不是在底下睡觉,怎么上来了?”秦月朝着他笑了笑,“有什么事情吗?”

    “就是那个……”豆苗抓了下头发,走到屋子里面来,把手里那厚厚的书函放到了秦月面前,“就是两次来我们店里那个看起来特别凶的人……还是姐姐故人的那个人来了,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秦月眉头微微皱了皱,伸手把那厚厚的书函给开来,发现里面都是契书之类的,不由得心生疑惑:“他留下什么话了吗?”

    “没有。”豆苗也好奇地看了两眼,“他不用传话,给你就行了。”

    秦月把这些契书都重新放回去,然后看向了豆苗:“那人还在底下吗?”

    “不在,他给我就走了。”豆苗道,他实在是好奇极了,忍不住看了秦月好几眼,道,“姐姐,那个人到底是谁呀?”

    秦月看了豆花一眼,想了想才道:“一个故人。”

    “关系不好的那种吗?”豆苗心地拉了个凳子在秦月对面坐下了,俨然是想要听故事的样子,“但是那个人看起来好像对姐姐没那么……呃没有姐姐对他那样讨厌。”

    秦月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你年纪怎么喜欢听这些,还是下去睡觉吧!”

    豆苗执着地没有走,他看着秦月,老气横秋道:“我可以给姐姐排忧解难嘛!姐姐有什么烦恼就和我,我一定能给姐姐分忧的!”

    “不需要。”秦月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快去休息,等会下午还要干活呢!”

    “好吧……”豆苗唉声叹气地站了起来,又恋恋不舍地看向了秦月,“真的不能讲吗?”

    “没什么好的,和你也没什么关系。”秦月道,“快去休息,不要耍赖。”

    豆苗吐了吐舌头,也不太敢在秦月面前真的耍无赖,便乖乖地退了出去。

    .

    秦月重新开书函,把里面那些契书都拿出来翻过,上头写的是她的名字,但却是京中的庄子和田地。

    她眉头止不住再次皱起来,容昭把这些给她是什么意思呢?想用这些来当做当年的补偿?

    他认为这些东西可以作为当年种种的弥补,可以让她就把当年一切都真的变作没有发生过吗?

    她忽然想起来从前还在容府的时候,容昭对待她一向的法子都是送东西,那时候是送衣裳布料首饰头面,现在不过是换汤不换药,重新换了更贵重值钱的东西过来。

    秦月止不住叹了口气。

    把契书都收起来,她起身换了件衣服,决定去后面那座宅子,把这些东西都还给他。

    她不想再收他的任何东西了。

    既然没有关系,便没有必要在这些事情上还藕断丝连。

    .

    从后门出去,再过一条街,便能直接到那边宅子的大门。

    午后阳光已经有些炙热意味,春天已经快要过完,很快便会是炎炎夏日。

    秦月扶了扶头上的帷帽挡住太阳,走到了宅子大门前站定。

    敲了两下门,里面应了一声,门就开来,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有些面熟的高大侍卫,秦月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想起名字,只依稀记得应当是容昭身边的亲卫。

    那侍卫见到秦月愣了愣,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然后让开了路,口中道:“大人在书房中。”

    “你把这个还给你们大人就行了。”秦月在门口站定了不算进去,“我不想要,让他自己留着吧!”

    那侍卫却并不敢收下,他道:“属下不敢替大人做主,请夫人不要为难属下。”

    秦月听到“夫人”二字,心中只觉得有些嘲讽,只是她并不想为难这些亲卫,思索了一会儿便道:“那就带我去见你们大人。”

    侍卫忙应了下来,关上门之后便引着秦月往书房走去了。

    .

    顺着回廊一路往书房的方向走,这宅邸中安静极了。

    秦月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来当初在容府时候,她似乎只去过容昭的书房一次,就那一次也并没有见到他。

    当初与如今,两相比较之下,便更觉得嘲讽极了。

    进到了书房中,秦月首先闻到了淡淡的药味,还没来得及分辨这味道从何而来,便见容昭已经从书桌后面站起来,朝着她走了过来。

    秦月把书函直接塞到了他的手中,直截了当地开了口:“这些我不需要,你留着给你们容家人就行了。我与你已经没有关系,这一点不需要我一而再与你,对不对?”

    容昭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函,然后抬头看向了秦月,道:“就当是作为当年的歉意……”

    “有些话已经过了,并不需要重新再。”秦月直接断了他的话,在这一瞬间,她忽然理解到了当初容昭为什么会总在面对她的时候顾左右而言他,因为的确是无话可,也的确并不想去知道他到底想什么,她就仅仅只是想把这件事情解决掉,终止在这里,就足够了,至于容昭怎么想他会不会不舒服,她半点也不想考虑。

    “就这样吧,容昭,我们真的已经结束了,我不想听你什么。”秦月看着容昭,“就一如当初,你也不曾听过我什么一样。就这样吧!”

    容昭应当也是想起了从前,他看着秦月,颓唐地后退了两步。

    “不要再这样纠缠下去了。”秦月看着他,此时此刻没有外人在,她话更直接了一些,“容昭你想要我原谅你,那么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原谅你?我想不出。当初你是我,你被我丢在城墙上,你会怎么想?你会原谅我吗?换作任何一个人被这样对待,他会原谅对方吗?”

    “不会……”容昭轻声回答了。

    “那就是了,你自己都不会,为什么指望我会?”秦月自嘲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我也不想知道原因。你是不是后悔,你是不是回心转意,这些与我都没有任何关系,我根本不想去知道你在那之后会有怎样的经历,怎样的惺惺作态的懊恼,这些与我没有关系,所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可以吗?”

    容昭红着眼睛看向了她,声音艰涩:“我知道我当初错得离谱,我已经能知晓当初我的错处,可……我是想要补偿那些年的过错……”

    “不需要补偿。”秦月再次断了他的话,“过错就在那里,现在的补偿能让当初的一切消失吗?并不可以。”她几乎冷漠地看着面露痛苦神色的容昭,“我始终还是给足了你脸面,没有在外面过这些。你和我没什么不一样,有当初便有如今,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