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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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之年揣着一肚子话想和沈归晚,下午提前翘班回了家。

    他忐忑了一路,做了一堆有的没的心理建设,推开卧室门才发现沈归晚根本没醒。

    沈归晚窝在床的一侧,蜷缩起的身体卷着厚厚的被子,在床上隆起一个圆鼓鼓的弧度。

    他中途断断续续起来过几次,放在床头柜的胶囊少了一颗,杯子里的水喝了大半,杜之年进门时还看到厨房里摆着没洗的锅和碗筷。

    杜之年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沈归晚的脸颊。

    “嗯?”沈归晚哼了一声,却连眼睛都没睁开。

    杜之年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回来了。”

    沈归晚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绵软短促的鼻音,蹭着被子把脸埋了进去,只留下一片额头在外面。

    杜之年怕沈归晚闷坏自己,帮他把被子拉开了一点,又去冰箱拿了一罐冰啤酒,靠着床头柜边喝边看他。

    沈归晚的睫毛很长很卷,睡觉的时候盖在眼睛上,偶尔睡不安稳会轻轻颤动几下。

    他的眼睛是漂亮的丹凤眼,不话时眼神冷淡疏离,但杜之年最喜欢的还是看沈归晚抬头仰望自己的模样,喜欢他在情动时用湿漉漉的眼睛无声控诉自己。

    杜之年喜欢沈归晚的一切,想每天睁开眼都能看见他,能触碰他。

    “晚晚。”杜之年咽下苦涩的啤酒,“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啊……”

    他问得心翼翼,蜷缩在被子里的人睡得毫无知觉,根本听不到杜之年了什么。

    杜之年得不到回应,靠在床边轻轻蹭着沈归晚藏在被子下的脸。

    沈归晚生病总是恢复得很慢,低烧的状态持续了一整天,隔天早好不容易退烧了,却又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他蔫蔫地不起精神,连杜之年问他早饭想吃什么都要反应很久才迟钝地回答,杜之年即使想和他坦白,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敏感尖锐的话题。

    这件事情一直憋在杜之年心里,拖拖拉拉到了周末才终于找到机会试探沈归晚。

    周六那天,杜之年在书房里整理之前保存的论文资料,沈归晚照旧抱着电脑盘膝坐在地毯上看电影。

    他没有戴耳机也没有外放,单纯看着无声的黑白电影。

    沈归晚安静不出声,杜之年忙完了手头的工作,又开始处理社交账号里挤压的未读消息。

    他飞快地回完住院医师的问题,推掉发聚餐喝酒的邀请,往下划了几下,看到了夹在公众号推送之间的院长。

    院长发来了所谓参考的资料,实际是让杜之年在里面挑一个,他好去安排。

    杜之年瞄了一眼沈归晚,瞧见他还在看电影,才将院长发来的资料点开。

    那些资料无非是国外进修相关的东西,一份是欧洲的,一份在北美。

    杜之年草草浏览了一遍,北美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看出来安排这些的人上了心,只是杜之年总感觉还差了点什么。

    于是他又点开第二份资料,文件刚加载出来,一个“德国”两个字的标题就出现在杜之年的眼前。

    杜之年的脑袋有一瞬间是完完全全空白的,他怔了许久,迟疑地叫了声:“沈归晚。”

    沈归晚应声抬头,干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杜之年,杜之年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突然没由来的一阵心虚。

    他定了定心神,装似不经意地问:“你当初为什么要学德语?”

    沈归晚没有马上回答杜之年的问题,而是转过头看着电脑不话。

    书房里静了片刻,杜之年的心起起落落了好几回,才听沈归晚冷淡的声音响起:“调剂的。”

    “是吗。”杜之年着,又把目光投向了电脑屏幕。

    杜之年慢慢滑动鼠标浏览电脑上的资料,第二份欧洲的资料整理了三家的医院,条件和待遇都与北美相差不大,只是其他方面就大相径庭了。

    在北美可以用英文和同事交流,杜之年时不时需要看些英文文献,原先的哑巴式英语加上社会环境的逼迫,要进行日常的对话并不成问题。

    但欧洲不一样,英语不是每个地方都行得通的,去了就意味着连语言都要从头开始学,甚至还可能遇上周围国家着不同语言的人,再加上各国历史上漫长的爱恨纠葛,人情世故更加令人头疼。

    各方面看起来都是北美更适合一些,可那些地方总是在下雪,沈归晚那么怕冷,待在会很难熬。

    杜之年思前想后,又叫了沈归晚一声。

    “如果以后有机会……我是如果。”他欲盖弥彰地掩饰自己的企图,“你想不想去德国?”

    带着假设且突兀没有铺垫的询问不出意外吓到了沈归晚,他瞪大的眼睛里写着困惑和迷茫,在消化完杜之年的问题后又抱着电脑低下头。

    沈归晚上学时听教授讲过许多在国外的见闻,那时候听着不觉得有触动,可心里总归是有几份念想的。

    只是后来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实现那念想,才慢慢将它忘却。

    “想。”

    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不乐的,抱着电脑的手指抠着金属外壳的边缘,指甲敲在外壳上发出零碎的声响。

    气氛突然变得沉重,杜之年后悔如此突兀地试探沈归晚。

    他在脑海里疯狂寻找可以缓解氛围的话题,沈归晚忽然又问:“如果我能拿到证件,你会带我去吗?”

    沈归晚的问题也加上了“如果”这两个字,但杜之年没有把他往试探的方向上想,只当沈归晚是假设。

    “会。”他想都不想就回答了。

    那一声干脆利落的回答在安静的书房里回响,杜之年看见沈归晚好像笑了一下,可当他想看得更仔细的时候,沈归晚脸上平平淡淡的,什么表情也没有,仿佛那个浅浅的笑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短暂的对话后,沈归晚又抱着电脑看起了电影,杜之年透过电脑和书架之间的缝隙偷偷望了一会,不过多久又觉得不满足。

    他走到沈归晚跟前单膝跪下,手环过沈归晚的腰,把头靠在了那片温暖的脖颈上,“想做。”

    杜之年突然想抱沈归晚,想和沈归晚接吻缠绵的念头强烈到根本无法忽略,甚至将脑海里所有的念想全都挤了出去。

    “现在吗?”沈归晚的声音听起来像在笑,似乎透着几分无奈,但语调又是平缓的。

    去他妈的进修。杜之年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他蹭着沈归晚,凑过去低声:“现在。”

    沈归晚把腿上的电脑放到地上,张开双手抱住了杜之年的肩膀。

    “那去床上。”他凑在杜之年耳旁轻轻,“地板不舒服。”

    两个人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做过了,久违的纠缠温柔漫长,沈归晚一直被杜之年抱在怀里,被亢奋的男人不断索吻。

    他和杜之年几乎是同时到达顶峰的,杜之年伏在他身上喘息,牙齿不安分地咬着他柔软的耳垂。

    杜之年在事后温存时最喜欢粘粘乎乎地抱着沈归晚接吻咬耳朵,这通常再做一次的信号,但这次杜之年亲了一会就抱着沈归晚去了浴室。

    沈归晚在身体腾空而起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等到杜之年抱着他开始给浴缸放水,才靠在他怀里问:“不再做一次吗?”

    “病才好,别乱折腾。”杜之年轻轻拍了一下沈归晚的屁股,将他放在浴缸里。

    水龙头涌着微烫的水流,从沈归晚的膝盖一直没到他的肩膀,情事后疲倦空虚的身体浸泡在温水里,充满热度的水体贴地照顾到了每一个地方。

    杜之年放完了水,坐进浴缸里,从背后抱住沈归晚开始做清理。

    热水涌进的刺激对现在的沈归晚来过于强烈,他在杜之年怀里幅度挣扎了几下,喉咙里含着绵软细碎的呻吟,最后还恋恋不舍地挽留了一下。

    杜之年被沈归晚那一下勾得差点憋不住火,做了几个深呼吸冷静下来了,又抱着他坐在浴缸里接吻。

    浴缸掀起一阵汹涌的浪潮,溢出的海浪拍在浴室的瓷砖上,清脆的浪声盖过了接吻时唇舌纠缠的水声,溅起的细水滴弥散在雾气之中。

    杜之年亲够了,又开始摸沈归晚身上的伤口。

    他沿着沈归晚的胸口从肋骨骨折留下的伤口一直摸到斜斜地后背撕裂开的疤痕,被温水浸泡过的皮肤温热柔软,狰狞伤疤的触感也变得清晰,愈发无法忽视。

    杜之年吻着那道歪斜的伤疤,问:“沈归晚,如果我不在这里了,以后没人帮你处理伤口怎么办?”

    “以前不严重都是自己忍着,太严重的会去医院。”沈归晚,“有时候醒来就在医院了。”

    “这几年都是这样。”

    被沈禄到皮开肉绽甚至骨折,在血液流失引起的寒冷和剧烈的疼痛中昏死,沈归晚再睁开眼时看到的,不是昏暗阴沉的卧室就是医院苍白的天花板。

    受伤,住院,出院再受伤,再住院……每一次都在重复这个流程,他早已习惯了忍耐,甚至开始麻木,最后一次醒来看见坐在地毯上拉着手的杜之年反而有些难以适应。

    杜之年沉默着不话,抱着沈归晚坐了很久,直到浴缸里的水不再冒热气才松开手。

    “水有点冷了,我抱你起来。”

    他用浴巾裹住沈归晚,抱到床上擦干身上和头发的水珠,抹完了身体乳才把干净的睡衣套到沈归晚的身上。

    沈归晚全程安安静静的,依旧是往常那副任由杜之年摆布的温顺模样。

    杜之年收拾完卧室和浴室,坐在床边握着沈归晚的手,指腹摩挲着他的掌心。

    “沈归晚。”杜之年一字一顿地念着沈归晚的名字。

    沈归晚感受到杜之年异样的情绪,反握住他的手将掌心贴了上去,“怎么了?”

    杜之年听着沈归晚温和平静的询问,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

    沈归晚性子冷淡,但事后会变得更温和更好话,即使自己提出再过分的要求都不会生气,更不要拒绝。

    杜之年一边骂自己臭不要脸,没有勇气面对现实只敢趁虚而入,一边又忍不住妄想沈归晚听完自己的坦白能心软答应。

    他捏着沈归晚的指尖,犹豫着开口:“我……有件事要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