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适
回家的路上,沈归晚意外地安静。
奔波了一整日,他上了车就眯着眼靠在车窗上,没有和杜之年话,在车碾过减速带颠簸时还皱了一下眉。
杜之年放慢了车速,一路平稳地开回了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下车时沈归晚扶着车门低头坐了很久,似乎很不舒服,杜之年摸了摸他的额头和后颈,出了一层薄汗的皮肤湿润微凉。
杜之年让沈归晚靠在自己身上,听见沈归晚略微沉重的呼吸,不放心地碰了碰他的脸:“晚晚?”
“晕车,难受。”沈归晚把脸埋在他衣服里,声音压抑沉闷。
杜之年一把抱起他,“我们先上去,车库闷。”
他们回来的时间不算巧,电梯升上一楼时进来了几个人,等电梯合上,按键分散着亮起了四个不同的楼层。
电梯停了三次,最后一次开时杜之年抱着沈归晚走出了电梯,沈归晚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了。
杜之年扶他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旁透气,风吹起沈归晚脸上被汗水湿的碎发,粘在一起的发梢在冷风里慢慢散开。
沈归晚吹了一会,等胃里的不适感消退了才撑着窗户慢慢直起腰,但一阵迎面吹来的冷风又冻得他了个哆嗦。
他转头钻进杜之年的怀里取暖,把下巴搁在杜之年的肩膀上,“好冷,我们回家吧。”
沈归晚身上的寒意隔着衣服透了过来,杜之年却不嫌冷,双手环着腰把沈归晚抱起来,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摇摇晃晃挪回了自己的公寓。
沈归晚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到了饭点又爬起来做晚饭。
他晕车没什么胃口,晚饭只做了杜之年那一份,把之前冻在冰箱里的水饺煮了,又给自己熬了一锅生姜可乐。
吃过晚饭,杜之年收拾完厨房和餐桌,准备把两个人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却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了温琼塞给他的银行卡。
他拿着银行卡,问身后刚洗好澡从浴室出来的沈归晚:“晚晚,你会不会觉得我今天跟她那些话很过分?”
杜之年有时候觉得母亲嫁给杜衡誉那样的男人很可怜,无时无刻端着贵妇的架子,还要对丈夫的出轨视而不见,但有时候又不理解她为什么要那样对自己。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被迫面对父母畸形的感情。
他们的冷漠刻薄像甩不掉的影子伴随了杜之年一整个童年和青春,现在他独自生活了,又反过来用同样的态度对待他们,完完整整复刻了他们当年的行径。
杜之年时常会懊悔内疚,尤其是当着沈归晚的面和温琼吵了一架,那种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沈归晚解释,这个时候多什么都像是欲盖弥彰的辩驳。
沈归晚却:“你这么肯定有你的理由,但是现在要是后悔了,下次就不要那么了。”
他都明白,只是不罢了。
杜之年扯出一丝难堪的笑容,“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时候不亲近,现在也很难再对她敞开心扉了。”
“我更想要除了钱以外的东西,不过她从来都没给过我,现在我也不会再妄想了。”
他把银行卡扔到茶几上,“晚晚,我话是不是很难听?”
“有时候会。”沈归晚从背后抱住杜之年的腰,“改改吧,杜之年。”
刚洗过澡的沈归晚浑身散发着温热的栀子花香,环在腰上的手被热水泡得泛红,轻轻蹭后背的动作直直戳中了杜之年的心脏。
他握着沈归晚的手,“好,都听你的。”
*
沈归晚不舒服,杜之年收拾完屋子就早早陪他上床躺着。
本以为能安静度过周末的夜晚,可临睡前杜之年又接到了发的电话。
对方乍乍乎乎一通乱嚎,杜之年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他在问自己带沈归晚回家的事情。
杜之年帮沈归晚盖好被子,捂着手机走到书房,压低声音:“大半夜的把舌头捋直了再话。”
发静了一会,含含糊糊问:“老杜你真的和那个……我们上次喝酒提到的那个人在一起了?”
杜之年坐在书房的靠椅上,目光落在书架下沈归晚常坐的那张地毯上,“你听谁的?”
“你那个爱八卦的大嘴巴二叔跟我表叔的,他回来又告诉我爸妈,然后我就知道了。”发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亲戚长辈全出卖了。
这个回答不出杜之年的意料,毕竟之前要不是杜衡誉一直压着,他那两个叔叔早就把他喜欢男人的事情捅出去了。
不过发知道了,其他人也快了。
杜之年想着又低低笑了起来,“是在一起了,怎么?”
“……操!”发爆了句粗话。
“上回喝酒你看上一个不会就是他吧!”
杜之年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个发直觉准得吓人,不去做私家侦探真是可惜了。
“你这么好奇我老婆?”他笑着,声音却冷了几分。
发瞬间没了声音,好半天才心翼翼地问:“那你能不能把人带出来一起吃个饭?”
杜之年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了,他怕生。”
沈归晚在外面奔波了一整日,连和自己话都不起精神,杜之年不太想再折腾他了。
而且这个发白了就是酒肉朋友,不是必须要把恋爱对象介绍给他的至交,自己也没有那样的朋友。
何况这个人之前还惦记着沈归晚,虽自己当时也一样,但现在他和沈归晚一起了,必须从根源上杜绝一切可能。
杜之年笑眯眯地警告道:“我会跟他结婚,已经带回家给他们看过了,你也把嘴闭牢点,别在背后乱编排。”
只是到时候结婚,他和沈归晚可能都凑不齐伴郎。
发的怪叫从手机里传出来,不断控诉杜之年重色轻友。
“我要陪他睡觉了。”杜之年懒得理他,直接掐断了电话。
杜之年给手机开了免扰,走到卧室门口却看到沈归晚坐在床上。
“吵醒你了?”
沈归晚摇了摇头,又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他皱着眉,杜之年看着心头一跳,赶忙坐过去搂着他,“怎么了?胃不舒服?”
沈归晚闭着眼靠在杜之年怀里,难受地哼了几声,“有点胀。”
杜之年隔着睡衣摸了一会,又把手伸进去帮他捂着肚子,“疼不疼?”
沈归晚没话,只是摇摇头。
杜之年回想沈归晚今天都吃了什么,又哄着问了几个问题,最后才:“应该是消化不良,先坐一会,要是还不舒服再吃药。”
他给沈归晚捂着胃,沈归晚一直皱着眉,难受得厉害。
消化不良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杜之年就是见不得沈归晚难受,“晚晚,你真的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我不想去。”沈归晚声嘟囔着。
杜之年无奈得叹气,沈归晚又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杜之年,我困了。”
沈归晚躺着不舒服,杜之年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又扯出毛毯盖在他露在外面的后背上。
杜之年仔仔细细把沈归晚裹进毛毯里,确认没有露出一根手指,才拍了拍他的后背,“睡吧。”
*
杜之年守着沈归晚迷迷糊糊睡了一会,一直到后半夜才搂着他躺下。
原以为是毛病,可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沈归晚又开始犯恶心。
他吃不下东西,杜之年泡了一杯温蜂蜜水塞进他手里,“我早上去一趟医院,下午开始休年假,要是还难受就给我电话,我回来接你去医院。”
沈归晚捧着蜂蜜水温吞地点头。
杜之年盯着他喝完了蜂蜜水,写了张纸条贴在冰箱上,临走前又折回来反复叮嘱了好几遍,得到沈归晚肯定的回答才匆匆忙忙地出门。
沈归晚听着公寓门合上的声音,趴在窗户边望着楼下。
直到杜之年的车驶出大门,他才回到厨房扯下冰箱上的纸条,捧着重新倒满温水的杯子回到卧室,对着纸条上写的剂量吃完了药,又卷着被子躺回床上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