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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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逍有一肚子话想跟容羽,可他看容羽一副冷淡反感的样子,又不敢了。

    看样子容羽并不记得他,他怕把人吓跑。

    可他又实在忍不住。那么多思念入骨的日日夜夜,他一个人捱过了那么久,忽然间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来到了自己眼前,依他的性子忍不了,没法儿忍。

    车辆平稳地行驶,严逍把座椅靠背往后调了一下,方便他以更好地角度盯着容羽。

    “我在孵鸟,是鹦鹉,已经孵出来了,待会儿回家了拿给你看好不好?”严逍。

    这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特指着什么。

    容羽当然知道他在什么,头疼,胃里更难受了,翻江倒海地想要吐出来。他眉头紧蹙着,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怼住胃。

    严逍直身,看向他捂着胃的手,“你怎么了?胃疼?”

    完就伸手过去要帮容羽揉胃,容羽一记眼刀甩过来,“我胃不疼,严先生,麻烦您你坐好。”

    严逍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容羽,你还记得我吗?”

    “严先生,我应该记得你吗?”容羽,“我乘客挺多的,实在记不清了。”

    “哦,我懂了。”严逍一直看着他。

    被人盯着很不自在,更何况是被严逍盯着,容羽烦地要死。

    严逍的那双眼睛,没谁躲得过。曾经的他就像现在这样,睁着一双明亮幽深的眸子,一天到晚黏黏糊糊地盯着容羽,一口一个“容羽哥哥”,把容羽的心都喊化了。

    在上一世里,容羽从来没怀疑过严逍,也压根不知道他是故意潜伏在自己身边的魔教少主。

    “真TM蠢。”容羽在心里把上一世的自己鄙视了个狗血喷头,恨不得这会儿把严逍拎起来从车窗里扔出去。

    脑子里的记忆碎片又开始涌了上来,容羽哪儿哪儿都难受着,两只鹦鹉从记忆深处跑了出来,正在学舌,“容羽严逍,永结同心。”

    容羽使劲地甩了甩脑袋,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赶出去。

    可没甩出去。那两只鹦鹉就蹲在他脑子里叽叽喳喳,像两个蹲在门边闲聊的大妈。

    当年的凌波庄富甲天下,不仅有最狠毒精巧的武器,更有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

    鹦鹉现在不值钱,可在当时绝对是千金难买之物,因为大家都没见过这种会话的五彩斑斓的鸟儿。

    容羽养着的这两只是他哥拿两船的锦罗绸缎跟南洋商队换的,换的挺值,因为容羽喜欢。

    他把两只鹦鹉挂在廊檐下,花了两个月时间教它们学会了“容羽严逍,永结同心”这句话。几天后刚好是中秋节,容羽兴冲冲地拎着鸟笼子去找严逍显摆。

    严逍瞪大了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听鹦鹉那两句话,乐地不行,凑到跟前手指从鸟笼缝里伸进去,戳戳它们的翅膀胸脯,“容羽哥哥,我能抓出来玩玩吗?”

    “抓呗,本来就是拿过来给你玩儿的。”容羽开鸟笼,抓起一只鹦鹉递给严逍。

    严逍两只手捧着去接,被鹦鹉拿硬邦邦的嘴叨了一下,严逍被吓了一跳,手一松,这只鹦鹉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啊——”严逍傻眼了,“容羽哥哥,这怎么办?”

    容羽也愣住了,仰头看着盘旋在半空中的那只鸟。

    “我把它下来。”严逍赶紧反应过来,从后腰抽出一把油光水滑的浅褐色木头弹弓,又弯腰从地上捡了颗石子塞进去,瞄准。

    “哎,算了,”容羽抓住他的手腕,“你这一颗石头过去它就死了。”

    “可就这么让它飞了?我瞄准一点它的腿,死不了,这是你家花好多好多钱买的吧?”严逍。

    “没事儿,”容羽把鸟笼子提到眼前,“这儿还剩一只呢,”

    天上的那只盘旋着不肯飞走,笼子里的这只仰头对着天空鸣叫。

    容羽看了一会儿,干脆开鸟笼,另一只鹦鹉倏地窜上了天。

    “哎——都飞走了,一只都不剩了。”严逍仰头看着远去的两只鸟。

    “嗯,它们本来就是一对儿,成全它们。”容羽鸟笼也不要了,顺手挂在了路边的树枝上。

    严逍把弹弓别回腰间。

    容羽看着他,“这玩意你还总带身上?这就是块老木头,不值钱,我下次给你做个金的,镶几块翡翠珍珠什么的。”

    “不用了,我就喜欢这个。”严逍。

    容羽伸手扯了下他的头发,笑笑,“我偏要给你做一个。”

    严逍舔了下嘴唇,“容羽哥哥,我得赔你两只鸟。”

    “哈,赔什么呀,就当被你玩死了,”容羽继续用手指绕着严逍的黑发,“再了你从哪儿弄来赔我?”

    “哪儿有我就去哪儿弄。”严逍认真地。

    “那你慢慢找,我等着。”

    上一世,还没等严逍找到哪儿有鹦鹉,两个人就被人用铁链绑在了一起,继而被推入深渊......

    孵鹦鹉?怎么孵?谁会孵鹦鹉?是买的倒还能信,这种鬼话张口就来,严逍倒是一点没变。容羽更不想看他了。

    严逍很理解容羽此时的冷淡,他这会儿在容羽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喝醉了的陌生人,容羽防着他是应该的。

    他死死盯着容羽,更想伸手去碰一碰。可容羽脸上冰山似的冷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忍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严逍伸手轻轻拍了下容羽的胳膊,“停车吧,个车送你回去。”

    “这条路禁停。”容羽斜他一眼。

    “随便他禁,就是个罚款的事儿。”严逍,“我看你都流虚汗了,别开了。”

    “不行,会被人投诉。”容羽。

    “谁投诉你呀,我让你停的。”严逍试着去碰容羽抓牢方向盘的手。

    “严先生,不要借酒发疯行吗?你让我平平安安把你送回去,我就完事了,你回到自己家里想怎么怎么。”容羽眉头紧锁。

    “我担心你。”严逍弱弱地。

    大颗大颗的雨在前挡风玻璃上,“啪啪啪”地溅开、横流,最终连成一片,容羽手指一勾,调快了雨刮。

    车前灯的亮光被雨幕阻挡,只能照亮车前的一块地方,晕染出一团浅黄的微光。

    “你不要这么硬撑着,你现在不舒服我都看出来了。我不会投诉你的,我是真的心疼你。” 严逍继续低声着。

    “严先生,”容羽减了速,有一种想发火又发不出来的憋屈,“骚扰人好玩吗?”

    “我没骚扰你,”严逍吸吸鼻子,嘴角往下耷拉,两只手又握在了一起,“你这么凶,我都不敢碰你,怎么就骚扰了?”

    我凶?我难道不该凶?我TM都想揍你。

    容羽胸脯起伏了一会儿,了个右转向灯,车子慢慢地靠边,停下了。他“啪嗒”一声解开腰间的安全带,推开车门,抬脚就要下车。

    被严逍一把拽住,“你干嘛?”

    容羽没防备,跌坐回去,一脸烦躁,“你再叫个代驾,你这车我开不了。”

    严逍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要投诉就投诉吧,随便你。”容羽甩开严逍的手。

    严逍很快地解了安全带,上半身够过去,把容羽按在驾驶座里,“这么大的雨,你走哪儿去?”

    容羽很不耐烦地丢了一句,“你TM是我什么人?我去哪儿关你P事。”

    “坐旁边去,我来开。”严逍把容羽往自己这边搂。

    “你这酒驾,抓到了拘留。”容羽推他。

    “我要被拘留了你去探监吗?”严逍胳膊搂地更紧。

    “我探个P。”容羽一脚踢开虚掩着的车门。

    严逍深知容羽到做到不管不顾的性子,论力气两人不相上下,也就容羽这会儿不舒服,他还能拉得住。

    “好好好,你把车门关上,只要你别下车,都依你。”严逍。

    “你TM有病吧,要玩儿你自己玩儿,老子没空陪你。”容羽使劲推开他,弯腰钻出了车子。

    自行车还丢在后备箱里,容羽回头冲严逍喊,“把后备箱开。”

    “我艹。”严逍急了,伸手按了双闪,蹦下车,绕到车尾,脱了外套就往容羽脑袋上搭。

    “把后备箱开,我拿自行车。”容羽伸手去挡头顶上的外套。

    严逍硬把他罩进外套里,“你干什么这么倔啊?我又没把你怎么样?我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啊?有你这样的吗?淋出毛病了你就舒服了。”

    “快点,开后备箱。”容羽抹了一把脸上淌着的雨水。

    “别这样啊,我车上没雨衣,你怎么骑自行车啊?”严逍又着急又心疼,“怎么脾气这么大?我喝多了,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行不行?你就当我刚才的话全是放屁,先回车上再,求你了。”

    严逍虽然没觉得自己错在哪儿了,可还是得认错,要赶紧把人弄回车里。

    容羽见跟他掰扯不清,累得很,不想再话,转身抬脚冲进了雨里。

    “哎——容羽,我艹,你......”严逍把外套往地上一摔,迈大步追过去,从后面拦腰抱住容羽。

    严逍的胳膊刚好环在了容羽的胃部,有力地压制住了容羽胃里的难受。

    容羽胃舒服了一点儿,大口吐出几口气,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严逍抱过去塞进副驾驶座。

    调低座椅靠背、把容羽按下躺着、给他系好安全带、关车门、开车门、取消双闪、锁死车门。

    “你TM个疯子。”容羽挣扎半起,手指发抖地解安全带,摁了好几下都没有解开。

    严逍发动了车子,发动机的低吼声穿透了磅礴大雨,手刹还没松,车子像块倔强的石头静伏在大雨里。他单手扶在方向盘上,忽然侧身,压过来,吻住了容羽。

    下一秒,坚硬的拳头挥在了严逍的嘴角。

    容羽眼里冒着火,绑在身上的安全带禁锢着他,他简直快气炸了。

    抬起手背蹭掉嘴角的血,严逍深深地看着他,看他暴躁生气的样子。

    他理解容羽的愤怒,如果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他现在干的事跟耍流氓没什么区别。

    他挨揍是应该的。

    既然已经挨了一拳,那多挨几下也没什么,他还没有亲够。

    严逍不想再忍了,他太想念容羽了。那种没有尽头的思念让他绝望,让他惊醒,也让他沉默。他以一种不知道报复谁或是报答谁的想法,再次压了过去。

    他攥住容羽的手腕,给他紧紧地压在座椅上,不让他解安全带,也不让他乱动。

    他柔软地包裹住容羽的唇,细密地吻着他,吻到想哭。

    另一个人不想哭,想死,想让严逍死。

    柔软的舌尖去撬坚硬的齿关,被容羽使劲咬住,咸的味道在两人的唇齿间弥漫开来。

    严逍离他很近地看着他,浓密的睫毛上颤着层层水雾。

    没由来地心软了一下,容羽松开他,严逍原本渗着血的嘴角又挂上一缕鲜红,他扭头往窗外淬出一口血。

    容羽忽然哑言。

    趁这个当儿,严逍松了手刹,油门一脚踩到底,车子在无人的大道上疾驰。

    “严逍,你TM找死。”容羽扯开安全带,咆哮。

    严逍拿出手机解了锁塞给他,“你报警吧,酒驾,性/骚扰。我认。”

    “啪”的一声,手机被容羽丢到挡风玻璃下,他深呼吸了一会儿,默默地把座椅调起来,问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你怎么敢对一个男的这样?”

    严逍笑笑,低声,“你之前不也敢吗?”

    “什么?”容羽没听清。

    严逍抿抿嘴,“没什么......容羽,我喜欢你,我好想你。”

    容羽脑子彻底乱了,他揉着太阳穴,狠狠咬牙,“不知道你TM在什么,给老子闭嘴。”

    “我从现在开始追你,”严逍,“不管你是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我都要追你,我肯定能追到你。”

    容羽终于发现他不管对严逍怎么发火怎么动手,都像是一拳在棉花上,他跟他越来越不明白了。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寒气一阵一阵地透过毛孔往身体里钻,容羽扯着衣襟呼着。

    严逍把空调调高了两度,又伸手过去握住容羽的手,“这么凉,”又揉了两把,想给他搓暖和,“到我家换件干衣服。”

    容羽把手抽回来,对严逍自来熟的体贴烦躁地不行,又不知道还能怎么骂他,最后弄出来一句,“严逍,你以后少喝点酒吧,耽误事儿。”

    “要是我不喝酒,就不会碰到你,”严逍舔了舔嘴角的伤,被咬破的舌尖更是钻心地疼,“我一直在找你。”

    “脑子有坑。”容羽决定什么话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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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酒驾是不对的,骚扰也是不对的,严逍同学出来挨~

    (白天工作做完,晚上回酒店,挣扎着修了一章出来,也不知道你们还在不在,嗐~就这样吧,谁让我有点强迫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