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A+A-

    严逍开车,容羽扶着夏宽程坐在后座。

    刚出门的时候容羽给夏宽程量过体温,水银柱窜地老长一条,高烧,40度。夏宽程这会儿已经迷糊了,脸烧地通红,虚弱地靠在容羽的肩头,呼吸时断时续,每隔两分钟就痛苦地换一个姿势。

    容羽手里抓着一瓶冰冻矿泉水,顺着夏宽程的脑门一遍又一遍地往下滑,给他降温。

    矿泉水是严逍带过来的,他出门的时候看到王姨,专门问了一嘴,家里有没有给发烧病人降温的东西。

    王姨跑进厨房拿出两瓶冻成冰的矿泉水,“家里有这个,还挺冰的,你看行不行?”

    看都没看,严逍一把抓过硬邦邦的矿泉水,咬着后槽牙往车库跑,“行,就这个,冰死他。我TM真跟圣母似的,上赶着送情敌去医院,脑子进水了。”

    算了,看在上次容羽车祸夏宽程也细心照顾了的份儿上,还他一个人情。

    严逍在车库里挑了辆银灰色的商务车,空间大,病人坐着躺着都行,能舒服点。

    一路加速地开进了紫藤花园地下车库,随便挑了个车位停好车,严逍没下车,他扶着方向盘,看向窗外,手指有节奏地叩着那一圈黑色塑料,唉声叹气地做了一会儿思想建设。

    到底是上楼去接人,还是待在车里等容羽。在这两个选择中他纠结来纠结去。

    上楼接人?在严逍的想象里,容羽和夏宽程是合租室友,要他面对那满屋子的两个人一起生活的痕迹,不行不行,他受不了,想想都难受,比生吞一斤剥了皮的柠檬还难受。

    在车里等容羽?然后眼睁睁看着容羽扶着夏宽程下来,OMG,他都还没有扶过自己......他还是受不了,不比上楼去接那感觉好多少。

    想来想去的,严逍皱着鼻梁,吸吸鼻子,掏出手机拨号,电话跟容羽已经到了车库,伸头看了眼头顶上挂着的车位号,和自己的车牌号一起报给容羽,让他赶紧下来。

    然后垂着眼皮刷手机,严逍定主意不下车,一点儿不想看到容羽扶着夏宽程走过来的样子。

    手机铃响了,是容羽过来的,严逍划了接听键,“严逍,你在哪里?我没看到你车。”

    “你怎么每次都看不见我车子?刚才都跟你了车位号了。”严逍不知道在跟谁生气,语气不好。

    “那......我再找找。”容羽没什么,摁了电话把手机塞进裤兜里。

    紫藤花园地下车库挺大,从B1到B3,一共三层,3000多个停车位。

    容羽扶住夏宽程的腰,住着他的胳膊,夏宽程块头不,整个人都挂在容羽身上,容羽被压地腰和脖子都弯着,一边绕着车子走一边努力地抬眼找严逍给的车位号。

    没一会儿容羽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扶着夏宽程走到墙边,借墙壁支撑着夏宽程,掏出手机,点了免提,手机那头传出严逍的声音,声音不大,还带着点回响,“你在哪儿?把离你最近的车位号报给我,我开车过来。”

    容羽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车位牌,报了一个数。

    半分钟后,商务车停在了容羽的身边,“哐啷”一声驾驶室车门被踹开,严逍揣着两瓶矿泉水下车,走过去。

    严逍刚才就开始心疼了。

    开车过来的时候,他看到容羽扶着夏宽程靠在墙边,抬头张望等他,那个样子像极了迷路的孩儿等家长来接。

    容羽要没了他可怎么办呀?太可怜了,自己当司机当出了一身病,还得照顾夏宽程。夏宽程有什么好照顾的?合租就得照顾他吗?被他喜欢就得照顾他吗?事儿这么多,让余墨来照顾呀。

    余大老板真够可以的。平常大把的时间到处晃,这会儿正用得上他的时候,他他在开会。

    严逍心里有气,一脚油门一脚刹车,恨不得在停车场玩漂移。

    下车后把矿泉水塞进容羽手里,“拿着。”再把夏宽程抓过来。

    “这什么?”容羽问。

    肩上的重量瞬间移到了严逍身上,容羽转了转脖子,锤了锤臂膀。

    “冰水,”严逍捞着夏宽程往车后门走,“给他降温的。”

    “他不能喝这个吧?这个太冰了。”容羽跟在他身后。

    “嗯。”严逍垂着眼皮一个胳膊夹住夏宽程拖着走,一个胳膊往前伸开车门。

    这人确实有点儿重,容羽刚才是怎么把他搬下来的?腰那么细,哪有劲儿搬人嘛?好心疼他。

    严逍一鼓作气地把夏宽程推进后座,把他的腿脚往车里塞好,然后钻出来,“哐当”一声关上车门。

    一转身,跟后边的容羽鼻尖对着鼻尖地撞在了一起。

    严逍伸手给容羽揉了下鼻子,满脸不高兴,“你离我这么近干嘛?坐前面去。”

    “我是不是应该坐后面?我怕他掉下来了。”容羽。

    “不行,”严逍气鼓鼓地瞪他,“你再这样我吃醋了。”

    “我知道。”容羽扯扯他的脸,笑了。

    “你还笑得......唔......”严逍就是很好哄,“出来?”两个字被容羽堵了回去,同样被堵回去的还有一肚子的脾气,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一个温柔的轻吻落在严逍的嘴角。

    吻完后,容羽摸着严逍的脸,带着笑意看他,容羽的手掌冰凉微湿,严逍像猫似的拿脸往手掌里蹭了蹭。

    “这也吃醋?”容羽摸着他的脸解释,“他病了,我本来算叫安远过来送他,结果安远他那个节目在开会,赶不过来。”

    “哦......”严逍耳朵都红了,被亲了挺激动,还为自己的那点心思不齿,赶紧找补,“那个冰水是给他物理降温的,不是喝的。”

    “吃醋还给他带这些,我的男朋友就是很善良。”容羽把人框进怀里,拍了拍他的背。

    “那你坐后面照顾他吧,我车子开得快,是怕一不心掉下来了。”严逍把男朋友刚才给他的“善良”的评价贯彻到底,“你拿那个冰水给他降降温,冰额头和脖子。”

    商务车七弯八绕地出了停车场,一路上严逍特意降低了车速,把车开地很平稳。

    容羽一边拿着矿泉水瓶给夏宽程冰敷降温,一边跟严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严逍懒得关心夏宽程,所有的话题都围着容羽转,转来转去终于转到了他想提的那件事。

    “哎,你想不想换个房住啊?”严逍抬眼瞟了头顶的行车记录仪一眼。

    “换房子?为什么?我现在可换不起房子,贵死了。”容羽,“再紫藤花园挺好的,干什么都方便,我住习惯了,不想换。”

    严逍盯着前挡风玻璃,不自然地抓着方向盘,嘴唇抿着,微蹙的眉头显示他在思考问题。

    他确实在想问题,他在想如何把即将出来的那句话地不那么像是要金屋藏娇。

    我再给你另外租一套房吧。

    不租也行,我给你买一套吧?

    我要在紫藤花园买房了,你搬出来跟我住吧?

    ......

    都不行,怎么都好像是在暗戳戳地表示容羽没钱,大男人还得靠男朋友接济。

    虽然严逍觉得接济男朋友和被男朋友接济都是天经地义,要是容羽对他这些话,他保证二话不立马兴高采烈地贴过去。

    可容羽不是他,容羽越没有的,严逍越是要顾及他的感受。

    那句话到底该怎么出来啊,严逍急地脑门开始冒汗,差点没看到路口的红灯,一脚急刹把车停在斑马线前。夏宽程脑袋垂着贴在车窗上,突然的刹车让他猛地一窜,容羽赶紧伸手稳住他。

    “差点闯红灯了你,在想什么呢?”容羽重新坐稳了问他。

    严逍单手扶着方向盘,身子往后探,看着容羽的眼睛,“你可不可以不要跟夏宽程住一起了?”

    “啊?那我住哪儿?”容羽摸不着头脑。

    “我不想让你跟他那么近,这事儿你能理解的,对吧?换谁都不能让自己男朋友跟别的男人住一起啊,更何况他还喜欢你。”严逍认真道。

    “你不至于的吧?”容羽惊了,心里默默念叨,住一个单元都不行吗?又不是同居,是上下楼的关系,话都敞开地很清楚了,这样也不行?

    严逍也被搞迷糊了,世界如此不同了吗?我该容忍我男朋友和别人共居一室?

    一时不知道该什么了,严逍咬着后槽牙转过去,绿灯亮了,继续开车。

    “夏宽程住在我楼上,就为这个我要搬家吗?”容羽问。

    “住你楼上?”严逍忘了自己在开车,兴奋地转过头。

    “哎哎哎,你看前面,开车。”容羽探过去,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严逍很开心地转回去,“嘀嘀”地按了两下喇叭。

    “原来他住你楼上呀?哈哈哈......”严逍没忍住,笑出了声。

    容羽瞬间明白了严逍在想什么,伸长胳膊揉揉严逍的脑袋,“满脑子的乱七八糟。”

    “嘿嘿......”严逍咧嘴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我跟爷爷还有堂妹住在一起,跟夏宽程是邻居。他跟我们家关系挺好的,我拿他当哥哥看。”容羽一桩一件地告诉严逍。

    “你跟家人住在一起呀?那我就放心了。”严逍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巧地敲着,像跳舞的人儿。

    “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容羽问。

    “我以为你跟人合租来着,”严逍,“一想到你跟别人进同一个大门,被同一盏灯照着,喝同一个壶里的水,坐在同一个沙发里,......我就浑身难受。不过家人可以,家人最好了,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容羽盯着严逍的后脑勺,看他头顶一簇短毛得意地摇摇晃晃,扭头看着车窗外,窗玻璃上映出自己眉眼弯弯的样子,“你控制一下吧,真是服了你。”

    “把夏宽程送到医院,等安远余墨他们到了,你还要留那里吗?”严逍问。

    “我留那儿干嘛?多尴尬。”容羽答,“再身边还有个185的大醋坛子,我怕被醋味儿熏死了。”

    “你可真了解我,那是我专门为你定制的味道。”严逍很满意男朋友的自觉性,“那你今天还出车吗?要不你别出车了,我给你找个好的按摩师,给你按按脖子肩膀什么的,你好好休息休息。”

    容羽正想他司机号要被封三个月,本来就接不了单。手机铃响了,他先接了电话,了句“你好”只有就再无声音,又过了几十秒,了句“谢谢”挂掉电话,不敢相信,“平台又给我把司机号放出来了,封号是误会,奇怪。”

    “明人家平台的自我监督和改进机制做地很好。”严逍觉得哥们家的办事速度还行。

    “也许吧,这个我倒没有想到。”容羽把手机塞进裤兜,停了一会儿,开口,“严逍,我不是司机。”

    “诶?”严逍习惯性扭头看了容羽一眼,“你不是司机,那你......”

    “我是电视台的记者,做代驾是因为我想卧底调查一下现在网约车的现状。”容羽。

    “噢,你是记者呀,那太好了。司机好辛苦的,还是当记者好,记者适合你。”严逍乐了,“你是哪方面的记者?”

    “本职是娱记,可我不太想干娱记的活儿,我经常自己跑调查,算是个编外的调查记者吧。”容羽告诉严逍。

    “调查记者?干嘛的?”严逍问。

    “怎么跟你解释呢?”容羽咬着嘴唇想了想,“简单的就是卧个底之类的,主要是揭露事情真相,还有揭露人的本性,把新闻事件挖地更深一些,努力找到它们背后的东西。”

    严逍一下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工作。”

    “也还好吧,现在法治社会,比以前安全多了。”容羽笑笑。

    严逍可笑不出来,他都快哭了,“你这还不如当司机呢......那你上次从群山下来,不是司机拉活儿,而是去查什么事情?”

    “对,那件事有些蹊跷,我自己也还没想明白。”容羽。

    “跟我呗。”

    “等有空吧,我把我上次拍的东西给你看。”

    “行。”

    20分钟后,他们到了医院,严逍从护士站弄来一个轮椅,让夏宽程坐到上面,把容羽派去挂号,自己先推着夏宽程往急诊室走。

    --------------------

    作者有话要:

    容容:醋缸!!

    严严:哥哥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