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余墨的店开在泰市的历史文化风貌区。这一片是老租界,占据着这座城市最中心的地段,清一色的红墙黑瓦别墅,被有眼光的店老板们租了去。
这些别墅都是挂了牌的古董,不让破坏外观和结构,于是老板们就在各种软装绿植上下功夫,每家店要么绿树红花,要么法式清雅,各有各的迷人。
水墨年华,是余墨店的名字,听着文绉绉,其实也挺文绉绉,主那些只夹两筷子就没有了的稀奇菜式,人均3000起。
哥们们余墨家的菜吃不饱,余墨他家的菜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不要以饱腹的标准来要求。
后来严逍很坚决地表示,吃不饱他们就换地方。余墨这才不再坚持,另做了菜单专门招待哥们。
严逍把车停在风貌区外面的停车场,再走进水墨年华的时候,不多不少,正好5点半。
进门的时候碰到了董山山,严逍扬起下巴,了个招呼,“你也才来。”
“什么我才来,我来一下午了,我在这儿等你。”董山山扒着严逍的肩膀。
“等我干嘛?余墨跟我了房间号,999。”严逍和董山山一起往左手边的旋转楼梯走。
董山山欲言又止,止又没止住,“逍哥。”
“放。”严逍斜他一眼。
“赵东在上面。”董山山。
“他也来了?”严逍面色如常。
“你......”董山山勾着脑袋看严逍。
严逍把董山山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拍掉,“余墨开店做生意,人要来他还拦着不成?”
“你没觉得是余墨把你框过来的?”董山山问。
严逍笑笑,“他肯定觉得自己是好心。”
“嚯?逍哥你连这个都知道。”董山山有些惊讶。
“亏你还认识他这么多年,余墨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严逍随口道。
“那你......没什么意见呗?”董山山试探地问。
“我无所谓。”严逍。
董山山眉头微皱地看着严逍,“逍哥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严逍扯了下嘴角,一步一步慢慢地上楼。
他眉眼低垂,神情恹恹的,像有满腹的心事,又好像脑袋空白什么都没有想。
如果严逍昨天拒绝赵东见一面的提议,是基于他对容羽和自己这份感情的信任。那么今天他愿意见赵东一面,就是想弄清楚,赵东到底知道些什么?自己是不是最后一个知道容羽重生身份的人。
两个人上了楼梯,迎面是九曲十八弯的走廊,每一弯里都隐藏着一扇门,推开门,每一扇里面都别有洞天。
999是水墨年华最大的包房,在走廊最顶头,门口用高档木料做了一道峰回路转的造型,种了几株高大的棕榈植物,弄地跟热带雨林似的。
董山山走在前面,推开门,严逍跟在他身后,抬脚进了包房。
包房里很热闹,二三十个哥们已经坐在大圆桌边等他们了。严逍眯眼扫过去,一大半是跟自己熟的,还有一半是跟着赵东的。余老板不在,应该是在哪层楼里帮忙。
一圈透亮的高脚酒杯也摆成整齐的一圈,每个杯子里都塞一只白色餐巾叠的玉兰花。
有一个杯子不一样,里面是朱红色餐巾叠成的丹顶鹤,这个杯子对着的是主位,位子空着,赵东坐在旁边。
看到严逍,赵东满脸带笑地站起来,往身边的空位让了让,“就差你了。”
严逍倒也不推辞,走过去坐下,把朱红色的丹顶鹤拎起来铺平,压到面前的餐盘下,然后拿起餐盘里的热毛巾擦手。
赵东侧过头,认真地看着他。严逍把擦完手的热毛巾丢到手边,扭头跟赵东对视,“赵哥,你要跟我什么?现在就吧。”
“你终于想通了?”赵东一笑,“想从我嘴里知道事儿......看来你们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嘛,不信他了?到底还是认识的时间短了吧?我们两好歹也认识一两年了,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你有意思吗?我两不可能,再了,你整个公司都要搬走了。”严逍往后靠着椅背,眼神没有聚焦地移到桌面上。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该来,谁能跟他和容羽比认识时间啊。两辈子的相识,谁都比不了,谁都不配比。
“我可以为你留下,公司搬走,我人留下。”赵东低声。
服务员陆续进来上菜,酒也开了,桌子上开始交杯换盏地热闹起来。
这一屋子人,个个人精,谁都知道赵东晚上要请严逍,也都知道赵东追了严逍好久,严逍一直只拿他当酒肉朋友看,这回要走了,临别再凑个局见一见。
大家都能理解,于是达成一致地把空间让给他们两个,喝酒划拳的时候主动把他们排除在外。除了董山山时不时往严逍这边瞟一眼,他逍哥今天情绪低落,董山山有些担心他。
听到赵东可以为他留下的话,严逍更无奈了,他笑着摇摇头,随便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慢慢嚼着。
“我还以为我跟你能明白。”严逍筷子停在碗边。
赵东顿了顿,重新堆起一脸的笑,拿起严逍的碗,给他舀了半碗鸡汤,放在他手边,“行吧,再这样下去我也挺没意思的了。”
严逍看了他一眼,手指敲敲碗,了声“谢谢”。
给严逍舀完鸡汤后,赵东给自己舀了一碗,放在嘴边吹吹,喝了一口,“男人嘛,对自己没得到的人或者东西,都特别有执念,我有时候就想啊,我哪点不好了?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吗?”
“我已经找到了。”严逍。
“知道,容羽嘛。”赵东笑。
严逍:“余墨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你就别管了,你觉得这件事圈子里瞒得住?或者,是你自己放风出来让大家知道的,”赵东扭头看着他,“我的没错吧?”
“对,是我让他们的。”严逍承认。
“这么急?刚在一起就要公开呀?这不是你的风格啊?”赵东。
“我什么风格?”严逍不为人所查地叹了一口气。
“只玩玩不谈恋爱的风格。”赵东端起酒杯,晃着杯子里的赤红酒液。
“我玩过你吗?”严逍转过身子,直视着赵东。
没料到严逍的表情突然严肃,赵东愣了一下,“没有。”
“你看,赵哥,我知道你可能认真了,我不会去玩一个对我认真的人,我也告诉过你了,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觉得该做我已经都做了,我不欠你什么。”严逍举起酒杯,伸过去跟赵东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下,水晶质地的杯子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希望你以后平平安安吧。”
挺朴实也走心的一个祝福,赵东听到后垂眼笑了笑,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口,“你我要是当初不认真的话,我还能跟你有一段吧?”
“晚了,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严逍轻笑一声,嘴角一弯,也喝了一口酒。
“嗐,好吧,这就是命。”赵东。
“对呀,都是命,老天爷早给安排好了。”严逍把酒杯放下来。
“所以,你那个容羽也是老天爷给安排好的?”赵东。
“容羽”这两个简单的汉字在严逍那儿绝对是带着魔力,都不用见着人,只要听到这两个字儿,严逍的心头都会一阵软。
可现在他不仅仅心头一阵软,还一阵酸,容羽居然瞒他那么大的事情......严逍咬了咬下嘴唇,双手交握着紧了一下,没回应。
“你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赵东手指敲着酒杯,“他跟你他是司机,你就真信他了,你连调查都不调查的?”
严逍用眼神表达了疑惑,原来赵东要跟他的是这件事?这件事容羽已经亲口告诉他了,严逍忽然有些庆幸,就这事啊?跟重生没半毛钱关系,也许自己是唯一一个知道容羽重生的人。
“唯一的”属于最亲密的人之间的秘密,可惜是被他发现的,而不是容羽主动跟他分享的,差了些意思,于是他并没有高兴,还是委屈着。
“容羽并不是司机,”赵东哪儿知道这,他还以为自己在好心提醒严逍,“他是记者,而且是一个很厉害的记者。”
“原来他不是司机呀,你他很厉害?”严逍眉头微动,问了一句。他在网上查到了,自己男朋友拿了那么多奖,是很厉害。
“我找做媒体的朋友大概了解了一下,记者分很多种,财经的、民生的、专门跑专访的,还有娱记什么的,你知道容羽是做什么的记者吗?”赵东问。
严逍闻言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表面上是娱记,实际上是个卧底记者,搞深度调查的,江湖传闻他挺刚的,可是得罪了不少人。”赵东。
“哦。”严逍点头。
“你不吃惊吗?”赵东问。
“嗯?哦......”
“你不觉得他可能是冲你们严氏集团来的吗?”赵东继续道。
“诶?”严逍一笑,“赵哥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家有我,正儿八经法学院的。我们家遵纪守法做生意,有可查的东西吗?”
赵东轻笑一声,“做生意这种事,擦边球潜规则之类的多少都有,不违法,但不见得遵守着公序良俗。”
“记者不是警察,也不是律师,他们对一件事的判断标准跟你们不一样。”赵东补充。
“那我到时候问问他吧,他现在不在。”严逍。
“他不在?”赵东问。
“嗯,他培训去了,省台记者的培训。”严逍地轻飘飘。
赵东愣住,脸色很难看,“你知道他是记者?”
“对,他告诉我了,我忘记通知大家了。”严逍,“当司机是......他在体验生活。”
所有的话到此为止,这之后大家喝酒聊天,散局的时候,赵东掏出一把黄色车钥匙放到桌面上,推到严逍的手边。
“这什么?”严逍问。
“上次飙车害你损失了一台车,赔给你,”赵东,“你那个限量款现在买不着,这台也还行,收下吧,让我也在你这儿留个纪念。”
严逍把车钥匙推还过去,“心意领了,车就算了,我家挺多的。”
“我要送出去的东西,不可能收回来。”赵东坚持。
“我不想收的东西,也没人能塞给我。”严逍瞥他一眼。
两个人一度僵持,董山山跑过来了个圆场,他拿起桌面上的车钥匙,咂舌,“这么贵的车你两要都不想要了,那暂时放我这儿吧。”
严逍无所谓地站起来,“你问赵哥愿不愿意吧,他的东西。”
赵东出口的话收不回,“那山子你先拿着吧。”
吃完饭,大家嚷嚷着要去酒吧,严逍不去,先走了。
洗漱完之后盘腿坐到床上,严逍拿起手机开屏幕、关屏幕、看朋友圈,刷列表,手机在他手里左转右转,手机屏快被他的手指给戳破了。
另一边的那个也洗漱完了,半靠在床头,先开笔记本,再瞄瞄床头柜上的手机,今天晚上手机特别安静,安静地不正常。
严逍又跑到酒吧玩去了?
容羽没多想,抓起手机一个视频电话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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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容容:严严今天怎么不骚扰我了?
严严:我生气了,要哥哥哄,一哄就好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