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男朋友在上课,于是严逍也变得很乖,他哪里都没去,瘫在沙发上看了一部电影,国产科幻剧,拍地不伦不类,看地他差点又睡过去。
只到片尾曲响起,他才撑起身子,揉了揉半眯不眯的眼睛,嘴里咕哝一句,“什么鬼,浪费我时间。”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去卫生间搓了一把脸,挂着满脸的水珠走出来,想着再干点什么才好,于是趿拉着拖鞋在大客厅里晃悠。
沙发侧边竖着个红木酒柜,酒柜顶上一排银色射灯,严逍无聊地往墙上一拍,“咔哒”一声射灯全部开,银色的灯光照在一瓶瓶高档的红酒白酒瓶子上,玻璃瓶瓷瓶泛着光。
一堆瓶子中间夹杂着两个玩意,泥褐色,巴掌大,土土的。
“什么东西?谁放这儿的?”严逍凑过去看,手刚伸到一半,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雷劈中了,灵魂出了窍。
一座怪石嶙峋的山,山底被挖出一个大洞,洞顶阳刻出三个狂草大字“黑风谷”,每一笔都被描上了一层细细的金粉。往洞里看,微雕出议事大厅、壁龛灯笼,还有蚂蚁一样大的整齐站立着的魔教教徒。
另一个是座八角飞檐凉亭,亭檐处贴着一个黑底木牌,上面也刻着三个金色大字,规规整整的楷书“凌波亭”,这是凌波庄后花园里的一座亭子。亭子里摆着一个圆形石桌,桌上放了一个鸟笼子,笼子里的两只鸟拖着长长的翅膀......
黑风谷?
凌波亭??
这东西是谁做的?是从哪里来的?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严逍整个人都恍惚了,手还停在半空。
他深深次吸了一口气,抓起那座山,大拇指摩挲着“黑风谷”三个字,低垂着眼皮,睫羽明显抖动,嘴唇抿地紧紧的,努力地屏住呼吸,像是怕把手中的玩意吓醒了一样。
他拧着眉头,死死盯着手里的泥塑,像是感知错位似的,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是看电影睡着了,现在还在梦里......
“少爷——”
严逍被钉在了酒柜前,没应,也没动。
“少爷——”叫他的声音提高了两分。
严逍根本没听见,还是没动。
“少爷,”王姨端着一盘橙黄色的精致糕点走过来,拍拍严逍的肩膀,“尝尝这个,我做的橙糕,刚蒸出来,新鲜的。”
严逍很缓慢地掀起眼皮,转过头,摊开手掌,把手心里的“黑风谷”给王姨看,“王姨,这个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王姨凑近看了看,“哦这个呀,这是筱阅同学昨天过来专门送给她的。怎么了?放这里不好看?那等会儿我给换个地方放,酒柜还是要专门放酒。”
“筱阅的同学?”严逍没管该放哪儿这个问题,“她同学叫什么?”
“跟她同名,也叫月,姓不一样。”王姨。
“她同学姓什么?”严逍问。
“姓什么来着,”王姨想了半天,越想脸上的表情越茫然,“姓个什么来着?哎呀,我这人,真是年纪大了,记不得了......”
“我出去一下。”严逍把东西放回原处,两步就到了门口,弯腰换鞋。
“哎——橙糕你不吃了?”王姨跟在他后面。
“回来再吃。”严逍换了鞋又走进来,在置物柜里一阵翻,翻出来一把车钥匙,也没仔细看,一把攥在手里,然后转身往室内电梯间走。
“哎——少爷,你就这么出去?不换衣服?”王姨提醒他。
严逍低头扫了身上两眼,灰色圆领套头短袖长裤,普通家居服的款。放在平常严逍肯定不会这么出门,但这会儿他顾不上了,脑子里全是问号,他要马上知道答案,他要去严筱阅的学校,找她问清楚,那个跟她同名的同学到底是谁?
开车的时候,严逍拨通了慕容松的电话,那边没接。
他知道慕容松是在上课,不管,一脚油门到底,不到20分钟就开到了学校门口。
这边不让停车,他绕了一圈,把车停在了紫藤花园大门边的停车位上。
踹开车门下了车,严逍扬起下巴往紫藤花园里看了两眼。容羽这会儿不在这里,紫藤花园和外面的街道也没那么吸引人了,他全部的心思都在要立刻找到严筱阅这件事上。
锁好车,他疾步走到学校门口,只报慕容松的名字一点不管用,保安拦住他,非要他给慕容松电话,然后要慕容松通知保安才给放行。
“慕容老师在上课,我给他电话他不接,能不能让我去他办公室等他?”严逍好脾气地解释。
“慕容老师在上课您找他干嘛?那我更不能放您进去了。”保安很是负责,隔着伸缩门。
严逍看向校园里的绿色操场,想了想,“好,那我等他下课,请问这节课什么时候下课?”
“马上了马上,还有10分钟就铃了。”保安松了口气似的笑着,“感谢理解啊,我们现在学校安保管得挺严的,不能随便进进出出,学生的安全第一嘛。”
“嗯,挺好......这样我们家长放心。”严逍心不在焉地敷衍着,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插进裤兜,走到保安岗亭边上,站着等。
“您是家长?不可能吧,您这也太年轻了。”保安跟过来。
“我保养地好。”严逍嘴角一翘。
“叮铃铃”下课铃终于响了,教室外的走廊开始出现人影,嘻嘻哈哈地热闹起来,严逍从来没过过这么久的10分钟,铃声还没停他就又低头拨了个重拨。
还是没人接。
又等了三两分钟,慕容松把电话过来,那边只了一个“你”字,严逍就对着手机,“我在你们学校门口,你让保安师傅把我放进来。”
接着把手机递给保安。
这回挺顺利,两句话的功夫,保安挂掉电话,把手机还给严逍,给他开了门。
严逍急急往里走,想起什么又转身,问保安,“慕容松老师的办公室在哪一间?”
“在最里面,”保安扬手指给他看,“看到那栋黄色的楼没?教师楼,高一老师的办公室在三楼,你去了再找找看。”
“谢谢。”严逍往教师楼跑过去。
找到办公室,慕容松弯腰在饮水机旁给他接水,严逍一屁股坐到慕容老师的椅子里,气喘吁吁,“慕容,赶紧把严筱阅叫过来。”
慕容松直起身子,端着纸杯看向严逍,神情很紧张,“逍哥,你们家出什么事了?”
“没有啊。”严逍伸手抓过纸杯,仰头灌了两口,“你让严筱阅过来,我有事问她。”
“她怎么你了?”慕容松担心自己学生被她叔叔。
也不是没有可能,严逍这人不准,他那侄女也不准,万一严筱阅在家点了火拆了家,严逍肯定要教训她。
“哎呀,你快一点,我就找她问个事,她还要上课呢。”严逍把纸杯顿到桌子上,荡出了一圈水。
“你就问个事你跑到学校来?待会儿等她放学回家再问嘛。”慕容松语气松了一点。
“不行,我憋不到她放学,你赶紧叫她过来。”
“那你等着。”慕容松出了办公室门,没一会儿就把严筱阅带了进来。
“叔你找我干嘛?还跑到学校来找我,耽误我学习。”严筱阅斜身往桌边一靠。
严逍直奔主题,“我问你,你同学送你的泥塑,是怎么回事?”
严筱阅:“???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就是两个泥塑啊,一个山洞,一个亭子,我同学到我们家看鹦鹉的时候送的,就这么回事。”
严逍深吸一口气,“那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了是我同学送的呀。”严筱阅眼睛转了转,“怎么了叔?你怀疑那东西来路不正?”
严逍没往这上面想,他只想知道黑风谷和凌波亭是出自谁手,倒被严筱阅问住了,他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哎呀,叔,你想什么呢?那是我同学的哥哥自己雕刻的。”严筱阅。
“你同学的哥哥?”严逍肩膀往下垮了垮,脑子浮现出一个中学生的形象,正皱眉想着,办公室门被人轻轻敲了三下。
“报告!”清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进来。”慕容松冲外面招了招手。
容月抱着一堆作业本进来,“慕容老师,作业收齐了。”把作业本放到桌子上。
“哎月,”严筱阅扭头,抓住容月的手腕,“你来的正好,这我叔。”
“哦,叔叔好,您养的鹦鹉很可爱。”容月很有礼貌地跟严逍了个招呼。
这个姑娘就是送严筱阅泥塑的同学。严逍点点头,不好直接问容月问题,客气地了句,“那个鹦鹉可爱吧。”
“嗯,好可爱。”容月笑。
严筱阅挽住她的胳膊,“月,你送我的那两个雕塑是你哥自己雕的对不对?”
“是呀,”容月点点头,“你看到过的,我家还有好多。怎么了?”
“哎,”慕容松过来拍了一下严逍的肩,“你问完了没?她们要上课了。”转头跟自己学生话,“容月,你回班上通知一下同学,体育老师病了,下节课上我的语文。”
“容月?”严逍站起来,平复内心的狂风暴雨,“你姓容?”
“是的,叔叔,我忘了向您自我介绍了,我是容月。”
“那你的哥哥也姓容?”严逍努力做出他是随便问问的姿态。
“是的,他也姓容。”容月。
“你亲哥?”严逍想起来,容羽跟他过,他跟爷爷和堂妹住在一起。
“不是亲哥,是堂哥,我跟我妈姓。”容月解释。
一道亮光从暗地深处破幕而出,严逍的手抖了起来,他赶紧把手插进裤兜里,“容羽?”
“对,我哥是容羽。叔叔,您认识我哥?”容月笑着问。
“我认识他,是电视台的记者吧。”严逍要进一步确定。
“对,他是记者,市台的。他经常拿奖。”容月。
严逍像全身的骨头被人拆了一样,整个人都散开了了,眼睛里的光亮倏地暗了下去,他吁出一口气,“你们赶紧去上课吧。”
慕容松也冲她们摆摆手手,“赶紧回教室,准备上课。”
“叔你就来问这个?怪怪的。”严筱阅不解地耸耸肩膀,给慕容松和严逍两个人了声招呼,挽起容月的胳膊,两个姑娘笑笑地往外走。
慕容松低头收拾着上课的课本和扩音器,“你跑过来问了个啥?就这?刚开始还把我吓了一跳,以为你们家出什么大事了。”
“我回去了。”严逍站起来。
“哦,好,我要上课,不送你了。”慕容松。
“晚上余墨那儿吃饭你去不去?”严逍问。
“他跟我了,我去不了,我晚上有晚自习,你们吃吧。”
“那行,先走了。”走到门口回头,严逍,“容羽是我男朋友,我告诉你这事儿没?”
“没有,”慕容松愣了好一会儿,最后咧嘴笑了,“恭喜啊,逍哥。”
严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家的,也忘了自己是怎么进的家门倒进沙发里的。
他呆呆地看着酒柜里的那两个玩意,眉头越锁越紧,
容羽为什么要骗他?容羽明明记得上辈子的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他推开他,还揍了他,任由他眼巴巴心翼翼地追着他......
容羽怎么忍心这么对他?
好委屈。
严逍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手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