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被楚川这样扣住动不了,她……
楚川步行到沈韵蒙古包门口时犹豫了几瞬。
他只是想不通自己怎么了。
那个女人对他弃如敝履, 他听到人家受伤了倒是巴巴的赶上来了。
他靠在她的蒙古包边上,默默冷静了一下。
这里隔音并不算好,他甚至能听到里头传来的水龙头响动的声音,杯子磕在木桌上的声音以及脚步踩在地面上的敲击声。
这让他哪怕闭上眼都能细细勾勒出她在里面做了什么。
沈韵这个女人, 对受伤这种事向来随意对待, 就如同她曾经被美工刀割伤也不过草草了事, 脸上表现的云淡风轻, 腿在他手里上药时却难以控制的轻颤。
她怕疼。
伤口清洗消毒是双重疼痛,她感受过了第一重疼痛就不愿意感受第二重了。
楚川抵了抵牙根, 轻轻啧了一下,还是走到了蒙古包前,敲响上面镶嵌的木门。
脚步声由远而近, 门缓缓被开。
沈韵素着一张脸出现在门前。
她穿了件长款的针织毛衣,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漂亮白皙的锁骨和脖颈上头横陈着三道伤口,大概是清洗过后伤口又被崩开,还在渗血。
女人一头长发披散在脑后,海藻似得浓密卷曲,看人时很冷, 哪怕发现了门外是楚川神情也没有半点变化。
“有事吗?”沈韵问。
“你……”楚川喉头哽了哽,把塑料袋丢进她怀里,语气生硬:“听绍轩你受伤了, 给你。”
“不用。”沈韵拒绝道, 她借着月光勾了勾嘴角, 像是看穿了他的拙劣借口,“他没有告诉你我已经买好了吗。”
“哦,没有。”楚川面无表情的, 目光从她脸上落到了她手腕。
女人的右手有些不自然的托举着塑料袋,手腕到手肘的衣袖向上卷起,那截臂上也有两道被石子磨过的细碎伤口,面积很大。
外面的温度很低,沈韵裸露在外的皮肤肉眼可见的泛红,楚川半垂着眸子,突然往前走了两步,逼得女人退进屋里,他挡在了门口,将喧嚣的风堵在门外。
“你想干嘛?”沈韵扬眉,上上下下的量过他。
楚川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左手手腕,用了点力气将她扣在墙上。
“松开我。”沈韵脸色沉了下来,她抬起右手就要过去,却反被楚川握住,一同扣去了头顶。
“沈姐,别动。”楚川伏在沈韵耳边低声道。
他眯着眼睛看她,从一旁的塑料袋里挑挑拣拣,选出来了瓶药,接着:“你不想要你这只手了吗?”
沈韵挣扎了一下发现挣脱不开,刚要反唇相讥就感觉到一股泛凉的喷雾喷到了她脖颈边,带出一片火辣辣的痛,顿时眼眶里泛出生理性泪水。
“你有毛病吗?”沈韵骂他。
楚川抿着唇没话,单手抽出医用棉签,心翼翼的在她脖颈间挑出还没有被洗干净的细碎灰尘和残渣。
沈韵在他手下痛得发抖,咬着唇不出话来,只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楚川感受到她的视线,心头发颤,目光却没有离开她脖颈间,手依旧稳得很,只有速度加快了一些。
沈韵握紧拳头,呼出口气。
楚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侧,似乎和他这个人一般的带着忍耐,她同样偏过头,男人和她靠得很近,弯下身子,低垂着头,仿佛她凑的再近些,两人的睫毛都可能交织在一起。
沈韵突然没什么感情的笑了,眸子里都蓄着火光,等到楚川直起身子时猛得一口咬在他颈侧。
楚川闷哼了一声,没有管她,反倒是执着的又将喷雾喷向她被扣住的手臂间。
沈韵疼,他被沈韵咬的更疼。
两个人眼睛都开始发红,像是在沉默中比谁更狠心。
沈韵眨了眨眼睛,眼角的生理性泪水开始控制不住的往下落。
被楚川这样扣住动不了,她气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川才停下了动作,他把手里的碘伏喷雾丢去一边,单手拿起绷带咬开一角给沈韵的手腕和脖颈都缠好,这才松开她的手。
等见到沈韵脸上的泪痕他略微惊慌起来,脖颈间被咬出来的疼痛都顾不上,他下意识抬手想帮她抹眼泪,转瞬又放下手,哑声:“对不起。”
沈韵唇角边沾了他一点血,苍白的唇色被染成妖艳的红。
“滚出去。”
她冷声。
楚川没话,转了个身往外走。
他听到了火机开关的咔哒声,紧接着,身后传来了沈韵一字一句的声音:“楚川,你别让我逮到趁虚而入的时候。”
楚川回头,女人站在白织灯下,神情不明。
他难得的勾起唇角,冲她笑起来:“沈姐,我求之不得。”
他求之不得的和她有别的纠葛发生。
如果沈韵是个妖精,那他也甘愿她拿着妖力全往他身上施展,不惧伤痛也要拉着她共沉沦。
但他也不会那样主动,沈韵今后不联系,他就听了她的话不联系,她她喜欢乖的,他就乖乖站在她几寸之外绝不靠近。
沈韵罕见的被他的逻辑噎住,抿着唇没有话。
楚川轻轻哼笑一声,不知道是自嘲还是真的在笑,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指尖都是血迹,他却不怎么在意,手插进口袋里,顶着风雪往前走。
沈韵久久凝视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彻底关上了房门。
她将烟头丢进烟灰缸里,极轻极浅的嗤笑起来,眸光闪烁,像是只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凶兽。
怎么有人真这么想着让她去折磨他呢?
-
沈韵又在乌里木待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她都没有见到楚川的人影,也没有外出骑马。
食堂大婶楚川一行人最近都在外出参观景点,高林是个社交能力超强的人,短短几天就和这里的工作人员混熟了,让人家时时念叨着这伙不错,一来这里带动得气氛都开心了不少,连带着也将他们的行踪摸得清清楚楚,整天带在口边。
木木的伤倒是好的飞快只是被值班大爷勒令不准沈韵最近再骑它免得给它惯坏了。
沈韵手上的伤没好,也不方便再骑马了,于是只偶尔闲的没事做时过去喂喂它,刚刚一岁半的马崽子,每回见了她都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被值班老头敲了不少次。
在离大年夜只有十天的时候,沈明终于忍不住来和她服软,答应了她的要求。
“二分之一的股份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保证,这些股份永远只会落在沈家人身上,哪怕嫁了人也不可以落去外姓手中。”
这是沈明的要求。
那时候沈韵正在蒙古包里煮茶,惬意舒适的看日升日落,听着他的话笑出声来。
“沈明呐,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呢?股份归我,我爱怎么用就怎么用,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来和我提条件吗?”
罢,她挂断了电话。
沈明的下一通电话是两天后,挣扎犹豫了两天,他还是妥协了。
“好,我给你二分之一的股份。”
这句话时隔着手机沈韵都能感受到沈明的心如刀割。
她笑出声来,对沈明:“好,沈先生,你做了个让我很开心的选择。”
这一回,是沈明先挂断的电话。
沈韵眸光微闪,唇角的笑意迟迟没有落下。
——你做了个让我很开心的选择,实际含义应该是,你们一家准备好破产下地狱了吗?
也同样是这一天,沈韵见到了在周边参观提早归来的楚川。
男人面色如常,在食堂里吃完饭之后就面无表情的回了房间里,目光都没有往沈韵身上落一下,倒是绍轩和钟跟她客气的了个招呼。
考察队一起旁观了整个民族艺术节,再过两天就要离开,姑娘笑眯眯的坐到沈韵身侧,邀请道:“姐姐,今晚的篝火晚会你要一块儿来吗?”
其实这个蒙古包群每周五都有一次篝火晚会,就在沈韵上一回路过的露天烧烤那一块,灯火璀璨,欢声笑语,谁都能加入,只是沈韵从来没有去凑过热闹。
她不话,姑娘却托着腮接着道:“姐姐,和我们一块儿去玩吧,这里的住客都去呢,很有意思的,过了今天我们就要走了。”
沈韵把盘子里的牛排切下一角放进嘴里缓缓咀嚼,在姑娘快要失望离去前突然点头:“好。”
姑娘骤然抬头,应了声,然后开心的往外走,沈韵将盘子里的东西吃完,走出食堂后目光晦暗的看了眼身后的蒙古包群和天空。
依旧是个五彩斑斓的霞光满天的傍晚,落日的余晖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像是要将一切都在天黑前燃烧殆尽。
晚上的宴会人比沈韵想象的多,哪怕零下的温度也挡不住一群人靠在篝火边嬉笑怒骂,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老旧黑胶机矗立在雪中,大冬天的正在放邓丽君的《北国之春》,甜美悠扬带着年代感的嗓音响彻天际,几个老头老太太正在中心的空地上跳交际舞,高林绍轩还有姑娘Ren这些观众为他们拍手叫好,得气氛火热。
见沈韵来了,姑娘起身塞了两串刚刚烤好的牛肉给她,拉着她坐在巨大篝火边的木栏桩上。
沈韵接过,隔着升腾的橘红火光与坐在对面,握着酒杯动作闲散的跟高林几人碰杯的楚川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
她吃了两口牛肉,给自己开了瓶酒,一旁的姑娘连忙和她碰杯,笑着:“这种局,开酒不能空杯。”
沈韵也冲她笑了一下,一口蒙古晾酒灌下去,喉头都是火辣辣的爽意,她用下巴指了指对面淡声:“有人过来了。”
姑娘仰头看去,绍轩正走过来,到了她面前,伸出手邀请她去跳舞。
见了沈韵他也面色如常的了个招呼,笑容满面,正紧起来真有点豪门公子哥的气度。
姑娘不好意思的冲沈韵点点头,握住绍轩的手和他往场中走去。
等沈韵的酒喝下去一半,她眉眼都染上些朦胧,眼前也同样出现了一只手。
她顺着手往上看,金发碧眼,风度翩翩,Ren。
“跳个舞?”Ren语气十分礼貌。
“为什么邀请我?”沈韵仰头,把酒瓶放去一边。
Ren偏着头想了一瞬,这才无奈的:“帮我个忙?全场我只认识你这一位陌生又美丽的女士。”
沈韵低声笑,她握住ren的手,借力站起来,扫了一眼在场中和绍轩跳舞的姑娘,意味深长的问:“外国人也这么含蓄玩些你气我我气你的把戏?”
ren理解了她的意思,扣住她的腰,理直气壮道:“是啊,在爱情里谁不会玩些动作,想知道自己在对方心底的分量呢?外国人也不都是热情奔放的。”
着他的目光也扫了一眼场边,笑道:“那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沈姐为什么也要接受我的邀请呢?总不至于是真的助人为乐吧?”
沈韵和他对视一眼,跟上他的脚步,没有掩盖的意思,眸光盈盈,“因为有一道自己送上门来的美食,不吃白不吃。”
“要不是先遇上她,我想我会很欣赏沈姐的直白。”ren俯在她耳畔哈哈大笑起来,目光却穿过火堆与那头脸色冷沉的楚川对视一眼,“帮人帮到底,希望沈姐今晚得偿所愿。”
沈韵闻言勾了勾唇,礼貌的道:“谢谢,也祝你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的目光落在和绍轩就着火光笑的阳光明媚的姑娘身上。
尽管她知道那个答案并不算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