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边哭一边放狠话?……
篝火晚会办的不算太晚, 沈韵坐在火堆边给自己灌了两瓶酒。
蒙古晾酒带着泠冽的气息,席卷过她的五脏六腑,在寒冷的夜晚中替她汲取来除拥簇的火把外的另一份暖意。
影影绰绰的人影从她面前晃过,沈韵靠在边缘直立的木枭边, 半闭着眼, 天边不知道何时又下起了雪, 白雪纷飞, 灯火摇曳间她听到了有人在欢呼,黑胶唱片的声调穿透白雾遗世而独立。
渺茫间, 依稀有人心且珍重的将她抱起,拥进怀中,替她抚去她肩头堆积的雪花。
欢呼声远去, 沈韵惺忪睁开眼,四下里昏黑一片,只有皎洁的月亮挂在穹顶,被飘落的雪花散。
“你是故意的吗?”楚川冷声问她。
沈韵靠在他怀里,低垂着眸子,开口:“我还有半瓶酒你没有帮我带上。”
“什么酒?”楚川蹙眉。
“蒙古晾酒,很好喝, 要三十二块一瓶呢。”沈韵难得认真的道。
“真醉了?”楚川扫过她幽邃的眼睛,不太确定。
“我没醉。”沈韵回答道,“我还认识你是楚川。”
这一下楚川确定她是真醉了, 开口讥讽道:“在我家浪费过多少菜不心疼, 现在一瓶三十二块的酒就让你舍不得了?”
沈韵瞟了他一眼, 眼神还挺骄傲,“因为我本来想把酒送给楚川那个蠢货喝的。”
楚川:……
他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唇角,一时不知道该生气她骂他蠢货还是该问她怎么会想着送他酒。
可沈韵却先开口了, 她低声喃喃:“我都算放过你了,你自己怎么非要送上门来呢?”
“所以你真的好蠢哦。”
“送你半瓶酒,想让你洗洗你脑子里不该存在的东西。”
楚川动作有瞬间的僵硬,他眸光一暗,沉默着送她回了房间。
蒙古包里满是女人的气息,微凉的深海调,凛冽又神秘,令人头脑不知该清醒几分还是倦怠几分。
他把沈韵按在床边,半蹲下身子给她脱下雪地靴。
男人的手修长且骨节分明,灵活的替她解开鞋带,漂亮的像是艺术品。
沈韵盯着他的头顶发呆。
刚刚淌过蒙古包间的路,大部分的风雪都被楚川遮挡,头顶还留着细碎的雪花,室内温度太高,现在正在飞速融化。
“楚川,要是有一天我变成疯子了,你觉得我还会像现在一样好看吗?”沈韵突然问道。
楚川闻言,掀起眼皮,冷声道:“你现在就挺疯的。”
“错了”,沈韵托着下巴俯视他,纠正道:“你应该,沈姐,哪怕你变成疯子了,你也是最美丽的疯子。”
“你那样的回答,会让女士很不开心。”
楚川没有应声,只站起身,用纸巾擦了擦手,过了良久才饶有兴致的问 :“会有多不开心?”
“不开心到不想和你话。”
“那也不算多严重的惩罚”,他斜睨过去,缓缓:“毕竟沈姐心情不好的时候不理会我丢下我是件常事。”
“是吗?原来我这样做过?”沈韵歪了歪头,脑后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一起往后落遮盖住半张脸,“那我可真不是个东西呢,怎么能对你做这样的事?”
楚川闻言眯了眯眼睛,他走近沈韵,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终于忍耐不住低声问:“装醉好玩儿吗?”
“哎呀,被你看出来啦。”沈韵的双手撑在身后,勾了勾唇,恶劣到了极致,脸上的朦胧醉意也消失不见,承认得很干脆。
楚川嗤笑一声,心底却被她笑得暗暗恼火,反唇相讥:“沈韵,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是个男的就拒绝不了你,被你看看撩拨一下就得陪你玩这种游戏啊?你太高估自己了吧?“
“当然不会”,沈韵坐在床边,没有因为他的口不择言而气恼,反倒冷静的像只正在狩猎匍匐的冷血生物,刚刚那片刻的温软满是假象,她缓缓的扫过他,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仿佛看透一切,是看猎物的眼神。
“那就是逮着着我这一根羊毛可劲儿薅?”楚川眸光深不见底,像是快忍耐不住,亟待喷发的一座火山,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意味。
沈韵与他目光相接,缓缓:“你的,求之不得。”
“所以呢?”
沈韵眉眼弯弯,“你如果不愿意,我可以去找别人。”
“哈 ”,楚川笑出声来,脸色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沉,他抬手捏紧她的下巴,凑近她,眼底满是狠意,“你敢!”
沈韵被迫仰头,她握住楚川的手腕,冰凉的手覆盖在他肌肤上,像只没有感情的蛇划过裹缠住他,一直缠到心尖都在颤动。
“楚川,我在给你选择机会。”
她笑着。
“去你大爷的机会”,他一字一句的回答。
他不需要什么狗屁选择机会。
有的女人,确实只需要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会有人愿意为她出生入死。
他知道。
她也知道。
选一百次他也只会坚定的选她。
楚川从来就不惧危险。
不知道哪里传来烟花的炸裂声,尖锐的“嗖”的一声从地面上升起,平静片刻后又骤然发出震天的低鸣,五彩斑斓的焰光在天边飞散,透过蒙古包模糊不清的玻璃映在地面,衬得他们这一块越发黑暗起来,宛若深渊暗潭,涧道深壑,滋生出无边无际的战栗与震颤。
时隔十七天,楚川紧紧拥住沈韵厮磨,他不甘心的在她耳边问:“沈韵,我是你什么人?”
声音低哑狼狈得不像话。
沈韵喘着气,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媚眼如丝,逗猫似的,“一夜情对象。”
楚川一口咬在她下巴上,没用什么力气,却留下了一层浅浅的牙印。
沈韵换了个法:“炮丨友。”
楚川又咬了她一口,用力撞得她喉头发哑。
沈韵顿了顿,接着:“床伴?”
“沈韵!”
楚川眼眶发红,他咬牙,吻上了她的唇,扣住她的后脑勺,吻得她喘不过气来。
“情人,前男友,可以吗?”沈韵突然道,她的手撑在他胸前,目光流转间令人看不清神色。
楚川却略微失神。
——情人,前男友。
他居然到了只听这两个词心底都升起一股诡异满足感的地步。
沈韵看着他的模样大笑出声来,她摸了摸男人的脸,“楚川啊楚川,你你,怎么这么有意——”
楚川没让她完,他低头,再一次吻住了她的唇。
他不想再听这个妖精似的女人任何一句话。
女人却抬手拂过他尚未好全的颈侧,一个星期前被她咬出来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一排浅浅的牙印落在上头,凹凸不平。
沈韵的伤倒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有臂上还有点印子,纱布都拆的差不多,再过两天就该好了。
楚川背脊发颤,把她那只手压在床上,十指紧扣,汗意涔涔。
“沈韵,你再敢丢下我”,他的语气中夹带着一股狠劲儿,沈韵却断他,接着他的话,笑吟吟问:“你就怎么样?”
楚川没有话,他狼一样危险的目光紧紧盯住她,心口却在发酸。
他不能怎么样。
这才是最绝望的事情。
楚川自从进入商场开始,聪明,冷静,手段狠辣,心眼比谁都多。
可是面对沈韵,他一点都用不出来。
他捧着一颗真心上去,人家不要,转手就丢了。
他又能怎么样呢?
过去招惹过楚川的人无一例外的都被他按倒了。
可是现在,欺负他欺负的最狠的女人他丁点手都下不去。
再见她心口都在一抽一抽的痛,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
楚川这一刻觉得自己变成这样真的挺活该。
哪怕沈韵再丢他一次,他也不能怎么样。
沈韵温软的指尖抚在他眼尾,像是叹息了一声,慢悠悠的道:“楚川,你在商场上放狠话时也和现在一样吗?”
楚川有些发蒙的看着她嘴唇一张一合,这才看出她在什么。
“一边哭一边放狠话?”
沈韵仰头 ,在他眼角边吻过,将那滴眼泪吞吃入腹后舔了舔唇角,活色生香的模样能令任何人向她低首。
楚川没话,他紧抿着唇,死死拥住她,下巴搭在她颈窝间。
过了良久才哑声:“我假酒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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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川昨晚沈韵再敢丢下他就会怎么样。
可等第二天一早真的直面这件事时,他心口居然除了泛出一股果然如此的凉意以外没有任何别的多余的想法,没有愤怒也没有恼火,平静得可怕。
沈韵又戏耍了她一次,睡完之后,狠狠将他丢下。
一夜之间,消失在了乌里木,连同她的行李箱,甚至还买走了她经常骑的那匹马。
行,这女人可真行。
楚川不知道什么,他牙根发颤,昨晚上发生的一切还在他脑子里回荡,搅得人太阳穴都一抽一抽的。
第二次了。
他被沈韵第二次丢下了。
楚川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往回走,进帐篷之后用冰冷的水往脸上泼,让自己清醒一点。
水顺着下巴落进锁骨和衣服里,激得人了一个寒颤。
他眼眶发红,拳头握得死紧。
过了良久,有人来敲他的房门。
楚川抹一把脸,压下所有情绪,面无表情的开了门。
高林在门外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有些犹豫的问道:“楚董,你没事吧?”
楚川深吸一口气,平静的:“没事,今天的安排是什么?”
“今天去东边的草原考察。”
楚川看了眼晴朗的天,高升的太阳刺得他干涩的眼眶都有些发酸,他捏了捏眉心,点头:“好,去准备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