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25
#23
鎌倉時代,平泉,人面树体内。
[谢谢你,我现在已经好起来了。]
天晴从鬼切身上起来,那些红色的斑纹从她脸上慢慢褪下,妖冶的红也从她眸中消退。
[我很久没汲取瘴气了,瘴气无法影响我,就是身体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她一边着鬼切无法理解的话,一边看着自己的手,上头温热的气温渐褪,让她回想起了一些事情。
[起来,刚才在汲取瘴气的时候,我看到了人面树的记忆……]
“他的记忆?”
[嗯,果然这不是他原来的样子,现在的他只是被过多诅咒与怨气缠绕着,才成了我们眼中的丑树。]
她仰头认认真真的望着附近的空间,想了想,决定亲自为这个空间制造突破口——也正好为人面树卸下一些负担。她再次蹲在地面,轻飘飘的同鬼切了一句。
[所以鬼切,刚才那招,我算认认真真再来一遍……我变化的样子,你要保密哦。]
“什么变化?”
鬼切不解地靠近,又见天晴一脸平静的跪坐在地上,伸出两只手放在漆黑空间的地面。
他只是走神一秒,下一个瞬间,天晴身上就并发出一层耀眼的湛蓝光芒!
鬼切瞪圆眼睛站在距离她的不远处,只见那层萦绕在天晴身边的蓝色灵力,瞬间照亮了这个漆黑的空间。
许多浑浊的黑气似乎想要攻击天晴的“范围”,只是那些黑色气体都在触碰到天晴的灵压后演化成血色的气了。
耳边的风传来飒飒的声响,那些红色的细碎光芒像咒文一样攀上天晴的手臂与脸颊,使她刚才妖冶的模样重现。
只是现在出现在她身上的纹路更加复杂,她瞳仁那抹红也变得更加深邃,让她看起来比起阴阳师……更像是妖怪。
鬼切对眼前一切充满好奇,只是,也轮不到他悠闲地思考,他头顶上就开始掉下一些碎屑枯枝,整个空间都异动起来!
轰隆隆……
霎时,四方百面传来许多痛苦的喊声,也有人类话的声响,许多碎言碎语与刻薄的言论让这个空间变得冰冷又压抑,像几座大山或几支军队从四方百面往他袭来!
鬼切左右环顾着,因为地震的关系,他几乎都要站不稳了。
‘那肯定是不祥之物……烧掉他……烧掉他……’
‘不能让他存在于我们的村子里……’
‘这里根本不存在神……’
那些声音强行灌入他耳朵,像蛇一样直窜他的脑袋,刺疼他的太阳穴,就像是有上百个人在指骂着他。
[那些都是人面树的记忆、他曾经承受过的话语,都不是针对你的。]
就在鬼切有点头痛之际,女孩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强硬地驱逐了那些杂音,鬼切看向女孩的方向,此时她还认真地跪在地上吸取着瘴气,方才的话语肯定是她分心传递的。
鬼切的瞳仁倒映着她娇的侧影,抿了抿唇——真的很神奇,她居然轻易察觉到他不想承认也不愿意显露出来的不安,还坚定温柔的为他直接拂去了黑暗。
鬼切眼神怔忡的看着她,听见她又开口了:[鬼切,到我身边来,我身旁的灵压能一道保护你。]
他想开口倔强地自己不用保护,但心里或许是想再靠近她一些,就一句怨言都没有,心地靠近了她。
再一次走进天晴的术式范围内,鬼切又感觉到了、感觉得更加清晰——他腹腔、丹田附近的地方越发温暖,那一直藏在他体内的那份力量似乎正与天晴发生共鸣。
不,正确来,他感觉自己体内有一份力量,气息是和天晴一模一样的。
他伸手覆上自己的腹腔,望着天晴的背影——虽然事情的轮廓他还没理解,却又一个模糊的认知,就觉得……
一直寻找的东西,终于出现在他眼前了。
*
空间的震荡还在持续,天晴汲取瘴气到一半就住手了,那蓝色的幽光散去,她跌坐在地上喘息着,只维持着基本的防护罩保护自己与鬼切不受天穹掉下来的碎屑或地震伤害。
鬼切看着天晴身上的红斑逐渐褪去,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身上是不是有你的东西?”
[你察觉到了?]天晴表情有点错愕,之后冲着鬼切勾起一个温和的笑:[的确是有,但我现在不取了,之后再来取。]
毕竟她刚才已经确认过,她的灵魂碎片是鬼切“不被折断”的关键——鬼切似乎只差一点,灵魂的伤痕就能完全愈合了。
她的碎片就护他到那时,她再来取也不迟。
尤其是……她感觉这空间内有另外一片属于她的碎片,目前只带那一片碎片离开也足够了。
鬼切不太明白天晴的话的意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腹腔。
不久后,就连这个内侧空间的地震都停下来了,鬼切本想亲自为天晴辟出一条路,但二人眼前的空间却先被隔开一道光,刺眼的光芒从外头倾泻而进,鬼切下意识往前踏了一步,挡在天晴身前。
但这次来的却不是敌人。
[……万年竹!日和坊!]天晴惊喜地喊出声。
“天晴大人!刚才一直处于狂暴状态的人面树突然像被固定了一般,万年竹马上就劈开树身来找你了!”
估计日和坊的是她汲瘴气的时候,但她还没解释,万年竹就喘息进来确认她身体有无大碍。
见到天晴大汗涔涔、满脸疲惫的样子,他不假思索就弯腰伸手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
同时,给鬼切扫去一记冷冷的目光。
鬼切也本能地对眼前的竹男警惕起来——这都什么态度?
万年竹已经冷漠嫌弃地收回视线,看都不看鬼切就对天晴:“我们先出去再。”
谁知,天晴很会给他拆台子——竟在回答万年竹之前就若无其事的吩咐了日和坊:[日和坊,给鬼切治疗身上的伤。]
“了解!”日和坊元气满满地答应,
万年竹脸都臭了起来:“为什么要给他治疗?”
[啊这……]天晴被万年竹问住了,只得随口出一个比较合理的原因:[眼下每一个战斗力都重要。]
“呵。”鬼切冷笑一声。
“……=_=+!”万年竹额上青筋暴凸。
*
吵吵闹闹间,一行四人往着那个结界出口走去,回到比较浅层的结界。
日和坊为鬼切恢复伤口,万年竹则在跟天晴汇报刚才的搜索情况,一不留神,那仿似静默下来的人面树竟再次伸出了幼细的枝丫,缠上日和坊的腿。
在出口合上的瞬间,才迅猛地收网,将日和坊直接绑了起来!
“……啊啊啊!”
日和坊惊呼一声——待天晴与万年竹回头看时都晚了,日和坊已经被抓起来了!
那细枝将她倒吊起来,沉重的树干往日和坊脑袋狠狠敲下一棍,那黑发背着巨大日和坊的姑娘就昏厥了过去。
[日和坊!]天晴唤了一声,却怎么喊对方都不醒。
同时心中产生一丝奇怪——为什么还是日和坊?她身边万年竹与鬼切显然都比日和坊要强,为什么抓的是日和坊?
难道是因为,有谁在惧怕日和坊的存在,所以要先限制她的行动?
这里会害怕一个治愈系式神的……会害怕阳光的……
就只有鬼!
天晴灵机一动,马上回身命令:[万年竹,心身后,马上去掩护山姥切和雪童子!]
万年竹闻声没有迟疑,估计是也和天晴联想到了一块——肯定是刚才被日和坊烧掉一条手臂的“下五”要回来了!所以才在现身前对日和坊下手!
[如果下五出来了,你们的目标就是他的脖子!这个结界毫无疑问是鬼操控人面树制造出来的,我们要拯救那些孩,就必须搞定鬼!你们马上行动,我去救日和坊!]
天晴着,同时间,那捆绑住日和坊的人面树突然并发出一记沉重的冲击。
那气场朝着天晴直面而来,刚才奄奄一息、静默下来的人面树又恢复了——不仅是被万年竹砍开的破口愈合,树干上长出来的木手也变得更加壮健。
与之相对,日和坊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人面树吸走了日和坊身上的灵力!
“……日和坊,回来!”
天晴只得马上下令,将日和坊从人面树手上救回来,那变回纸片的日和坊飞快回到她手中,短期内似乎都无法召唤出来了。
另一边厢,人面树也因为吸取了许多干净纯净的灵力而变得力量充沛,巨大的手往地上一撑,那埋在土里的树根竟就像蜘蛛的腿一样爬了出来!
大手在空中左右一挥,又操控来更多藤蔓往天晴的方向袭去!
“……喂,别走神!”在万年竹走后,混乱之际鬼切过来将天晴从地上捞起抱走,他将她安置在人面树的攻击范围外,执起太刀就将那些冲击而来的树枝一根根砍下。
天晴却皱着眉头:[鬼切,把我送到人面树身边!]
“你认真的吗?!”
[是!既然搞得现在这样,我应该要把人面树全面净化了……刚才是因为我们被关在他体内我才没有这样做,现在必须继续汲完!]
她一脸冷静的补充:[我们现在必须让人面树冷静下来,也得争取时间让日和坊恢复……灭杀恶鬼,才能将空间终止、将孩们都拯救出去!]
鬼切皱起眉头,咬了咬牙:“知道了!”
他想也不想的就将天晴扛在肩上,明明长了一副瘦的身躯,鬼切的力气却是天晴无法想象的大,只见他将她抬起后轻松自如的跳到人面树伸来的树丫上,俯身就像猛兽一样眼神狠戾的往前冲去。
所有从人面树而来的攻击都被他以刀一一化解,赤色的鬼瞳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很快天晴就被鬼切安置于人面树最粗壮的一根树枝上,她连忙展开双臂抱着人面树,皱眉就开始吸取瘴气。
浑浊的黑气与人面树的灵力反被天晴汲取,许多记忆的碎片与瘴气一同涌入天晴脑海,使人面树的故事变得越来越完整。
……
‘根本就没有什么“神木”,这棵树根本没有回应过村民的半点愿望。’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长得也太丑陋了吧,这根本不可能是神木,而是受诅咒的祸根!’
‘我们一起放火烧了它吧!这么晦气的存在,只会让我们的村子变得倒霉……’
出现在天晴脑海里的声音都凉薄尖锐,但在痛苦的记忆间,偶尔也会夹杂一些柔和的画面。
比如有孩子在树身前纳凉、休息与野餐的画面。
人们肆意利用着树荫的凉快与方便,后来却轻易因为一两个臆想而失去了对大自然感激的心。
纵然过去在同一片树下凝聚过许多美好的回忆,也在一朝一夕间变了味道。
人面树看到的幸福也在一夜间变成诅咒,人们带着怒火与妒忌的火焰将它的树身烧得啪嗞啪嗞作响,一些脆弱的嫩芽被烧至萎缩,仇恨的红花却趁机开得艳丽。
那天,在烈火之中,他既许愿自己要向所有歹毒的人类复仇,也同时暗自希望自己真能变成一株“神木”。
也是因为这样,才有了这个传闻、这个空间、以及后来与鬼的邂逅和被利用。
仇恨与仇恨环环相扣,最后都报应在以灵魂为核心的人面树身上。
明明人面树从头到尾,也只是渴望人们在自己身边经过,再坐下来纳凉稍作停留而已。
……
天晴从那梦境中回过神来,手放在人面树斑驳的树干上,突然在许多难听的话中,听见一个男子诚恳疲惫的声线。
“让我离开吧,我已经不想再当一棵丑陋的树了……也不想再被任何人嫌弃……”
在瘴气快被天晴吸完之际,人面树的躯体变得越来越,最后树干枯竭裂开两半,从中飘出了一个光斑。
同时,那光斑挟着两个光球出现在天晴面前,再在她反应过来前冲入她体内,与她的灵魂融合在一起。
“这是你的东西,我要还给你……”
天晴从树干上滑下,捧着人面树仅剩的灵魂,眼神怔忡。
——原来人面树体内有着她的碎片!
那重回的碎片让她瘴气消化得更快,树苗似的灵魂形状在她手心,还在嚅动着嘴巴着希望离开的话。
天晴却不觉得人面树应该就这么结束。
想到这,她嘴角勾起一个轻浅的弧度。
[不……既然你经历这么多损害都能涅槃重生,就顺道来我们的本丸处处看吧,刚好我有一块云外镜,能带你一路。]
语毕,就将人面树苗塞进云外镜中了。
……
#24
人面树的执念与痛苦被净化后,空间开始崩塌。
无数的藤蔓从天空陷落,而眼睛写着“下五”的恶鬼逮住空隙从中逃出去,天晴眉头一皱,抬手就召唤出日和坊。
“日和坊,这次不要放过伤害你的人了!”
“还有大家,都去辅助日和坊!”
她这样完,将云外镜放在怀中,看鬼切亦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追下弦之五了,被这么多的式神紧追在后,那鬼毫无疑问在几刀之下被分得身首异处。
她也想马上紧跟而上,眼尾余光却突然瞥见枯裂的树骸下,有什么还没被完全埋下的物件。
她脚步停住,将那东西徒手挖出来收好在口袋里,才拉住山姥切递来的手和他一起跑回原本的世界。
……
一波三折的,他们终于回到了平泉的街道。
清朗的月色把周围的街道与商铺的轮廓或浓或淡地画了出来,看月亮的位置,他们似乎没在空间内逗留太长的时间。
现在只是恰好的子夜时分。
眼前是被日和坊烧成灰烬的鬼的碎屑,另外一头是早已变得过分寂静的平泉大街,从结界内被解放出来的孩子抱着自己的信物趴在地上,有的已经不剩一口气,肢体残缺。
她还想着要怎么才能让这里的村民好受一些,脸色疲惫苍白的喘息。
只是办法还未从脑海里浮现,一道浅蓝色的惊雷就划破了寂静的长空,将天空一分为二——轰隆隆的带来了极度不祥的气息。
这份感觉对天晴来是陌生的,她未曾感觉过这么特殊的能量,但又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存在……与山姥切身上的某处灵络相似。
不,准确来是和刀剑付丧神的构造相似。
果不其然,山姥切已熟悉地判断出来者的身份:“是检非违使!是因为我们逗留在这个时空太久,招来了检非违使!”
他这样着,空间似乎出现了进一步的扭曲,更多苍蓝色的雷电从天上降落,却不在他们的方向,而是……
天晴手上的共感飞鸟纹开始发亮,她与山姥切对上视线,同时知道不妙。
“是夜他们!”
[三日月先生那边!]
他们异口同声,天晴亦将身边所有疲惫的式神收回,与山姥切一同准备跑去远方。
鬼切察觉到天晴马上就要走了,连忙开口喊住她:“喂,等等!”
[……抱歉,现在我必须要去我同伴那边了!]
天晴也没有留下,而是被山姥切抱起冲去远方,鬼切叫都叫不住,只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原地,仰头望向惊雷落下的方向,眼神写满挣扎:“那个莫名其妙的阴阳师……”
另一边厢,一行多人消失的一幕落在角落某道黑影——鬼舞辻无惨的眼中。
站在屋顶上的无惨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挑,想到刚才与自己前天才安排的下弦失去了联系,大街上尽是被释放的人类,他下巴仰起,视线写着淡淡的不悦。
是能够召唤出阳光的阴阳师吗?
这样的存在,他必须拔除不可。
*
山姥切虽然并非短刀,但因为一颗急着支援朋友的心,他的速度亦是飞快。
天晴在他怀中抱紧他,没一会儿就来到了距离平原城中心稍远的森林附近。
天空还在一道接一道的着惊雷,还没靠近,天晴已经感觉到许多道汹涌的杀意从远处射来。
凉意从她的腿漫上头顶,山姥切在远方将她放下,以利落的动作拔出刀。
“与检非违使的战斗范围很大,你不要靠近,如果看到我们靠近你了,你不要犹豫,马上往外跑。”
在必须战斗时,山姥切的眼神变得比平常坚定许多,就连话也得比平常利索认真,湛蓝的目光狠狠地盯着前方,若不是因为身后还有她需要牵挂,她知道他肯定冲去同伴的身边了。
他似乎就在等她一句乖巧的答应,所以她也没有些什么,只是拍了他的臂膀,笑:“祝你武运昌隆。”
用言灵术为山姥切施加祝福,他嘴边似乎牵起了一抹短促的笑。
下一瞬,他已经动身离开了,泛黄的披风在空中扬起一个弧度,注意过来她能感知到的就余下远处断断续续的刀剑铿锵声。
而狐之助知道天晴回来了,也从战场方向奔跑到她的面前,黑豆子眼写着担心与紧张:“审神者!你回来了,刚才没在那树里头受伤吧?碎片都找到了吗?”
天晴心里一暖,摸了摸狐之助的头顶:[都找到了,找到两片……我感觉我差不多能把控好自己的言灵术了。]
“那就好!”
[但狐之助,大家非得要跟检非违使战斗吗?我感觉到那东西相当危险,要不任务到此为止吧,我们可以再来一遍……]
“这……同样的话我也跟他们过一遍了,只是这次,我们在检非违使出现的方向感觉到了今剑的气息!”
狐之助这样一提,天晴稍稍瞪圆了眼睛,马上忆起,这个“今剑”就是本丸曾经碎刀的列表之一!
她终于理解刀剑非得战斗的理由了,这样的话……就算山姥切只是后来赶上,也肯定希望留下来。
这样的话,身为审神者的她也只能相信刀剑的力量,相信他们能将自己的伙伴带回来。
天晴抱着狐之助站在林间安静地等候,聆听着前方刀剑铿锵的声音,她的注意力与精神都悬了起来,就是她太专注了,当她太过专注于林间检非违使与刀剑之间的战斗,就忽略了自己身后……
她的身后,也正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踏着木屐窸窸窣窣的朝她走来。
带着不论谁也能为之战栗的,最凌厉恶鬼的杀意。
那在月夜下虎视眈眈的鬼舞辻无惨藏起自己的气息缓缓接近女孩,袖子下一只像尸体般惨白的手青筋与血管突突地跳动着,那人类的指甲被染上血色,越长越锋利,甚至长成了野兽般的形状。
鬼舞辻无惨看她毫无防备,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笑,再突然加快脚步朝她靠近,举起爪子!
“……笨蛋阴阳师!”
一道紧张的声音同时从天晴身侧传来,她认出鬼切的声音,刚看向鬼切的方向,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只巨大的鬼手扑倒在地,沉重的冲击力让她吓了一跳,身板跌在草地上,背部传来开花的痛楚。
“唔……!”
她惊呼一声,连同狐之助一起不明白的望了眼身上的鬼手,而那只穿着盔甲、半透明的手在将她推倒后马上起来,再挡在她的面前,与此同时……鬼切亦三步并作两步的跳近,用刀刃抵上什么!
锵!的一声,一道银光在天晴头顶上利落的划破长空,再将光芒折射在来人的身上。
苍白无比,同时俊美得像妖冶,那徒手挡下鬼切攻击的男人……俨然就是她今天在街道上遇到的那个。
……鬼的王。
……
#25
月光如流水一般,将眼前鬼切的身影勾勒得好看。
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最强大的力度将无惨的手前臂砍下,只是在下一秒,无惨的手臂就已经长回来了。
这个再生速度,显然与他们之前遭遇过的任何一只鬼都无法比拟!
天晴终于意识到是鬼切救了自己,她也没有发呆的意思,而是马上将万年竹召唤出来:“……万年竹!”
“还有日……”
日和坊的“名”她还没唤出,无惨背上就忽然生出了一只异手将天晴狠狠地逮住,将她身体一下子腾空!
突如其来的冲击与力度将她紧紧锢住,无惨收紧的手给她一种五脏六腑都要被挤爆的感觉,从刚才起她就注意到了……这个鬼王的目标是她!
到底是为什么?是她做什么引起他的注意了吗?
万年竹看自己主人脸都因过度充血而变成潮红色,也顾不得刚才与鬼切不和,拔刀就义无反顾的砍向无惨。
奈何无惨虽然披着人类的皮囊,身体却能随意变化——要应付多一个万年竹,只需要多一条手臂就可以了,又一条手臂从他的脊骨处生出,光用皮肤坚硬度就把万年竹的攻击挡了下来。
“唔,好痛苦……狐之助……快……”
天晴艰难地在无惨的怪手中发出几个音节,而被突如其来发展吓得一脸懵的狐之助回过神来,明白审神者的意思,马上摸向自己的铃铛。
对,现在这个危机状态还有一个解决的方法——只要牠将刀剑男子们召回来一起回到本丸就可以了!只要传送的时候将无惨排除在外……
然而无惨却没有放过狐之助,见到狐狸似乎在密谋着什么,就狠狠的抬手,用一滴血将牠脖颈上戴着的铃铛击飞。
狐之助马上跑出去去追铃铛,背后无惨的杀意就像利刃那样将狐之助千刀万割,牠很快跑都跑不动,怕得四肢虚软跌趴在地上,战栗感漫上头顶再传至四肢百骸,嚅动着嘴不出半句话来。
“狐之……助!”天晴喊着牠,却得不到回应。
突然降临在世间的凌厉杀意将林间所有鸟兽都吓得逃散了,风沙沙作响,鬼切咬着牙接二连三的攻击,再被无惨一手挥开。
万年竹亦是同一个下场,无惨看两个式神妖怪都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冷眸给天晴斜去一道目光。
“……能召唤出阳光的式神,你有几个?”
“同样的事情,有多少人能做到?”
无惨终于开口,冰冷的口吻让天晴感觉自己就像坠入了冰窖一样,就连头皮都在发麻。
天晴的眼角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她嘴巴一张一合,手上的纹样变得越发滚烫。
她注意到远处的惊雷在不知不觉间停下来了。
“……回答我的问题,人类。”
鬼舞辻无惨半垂着一双不带耐心的眸,抓住天晴的怪手上突然长出了一根利刺,直戳向她的喉咙。
而也是同一根利刺,被一柄从远方飞来的短刀狠狠截断。
下一秒,一道胜似月辉的刀痕在她与无惨之间砍下,彷徨间她仿佛见到了一道漂亮的弯月,再次反应过来,她已经落在某个蓝发蓝袍的刀剑付丧神怀中了。
在月色底下,他头上佩戴的金色发饰招摇作响,清脆的金属敲击声莫名为她带来一股安心感。
再来,就是从左右两旁扑出来的刀,用带杀意的攻击袭上无惨。
虽然所有攻击都没有中,却成功让无惨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天晴之间的距离。
而万年竹也在此时爬起,顶着一头鲜血跑到天晴身旁,检查她身上的伤口。
就余下鬼切,顶着一身伤站在原地,望着那个多次保护她的女孩躺在血泊之中,他静寂多时的血眸突然亮起了愤怒的光。
腹腔内那块碎片传来温热的力量,浑身是伤……实际也快动弹不得的他挺直腰杆站在原地。
战斗再一次激起,山姥切将天晴抱起放在安全地带、再一次与伤痕累累的伙伴冲向无惨。
只是战局根本没有逆转,相反、后方仍是天雷滚滚的状态,看来他们一行人假若不离开这里,这里就会一直出现一波又一波的新敌人,而眼前……则是那不讲道理的鬼王的袭击。
鬼切的手臂流淌着许多鲜血,血液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他低头一看,突然发现这种情况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为谁而战斗、身体下意识动起来,已经是很久没有过的事情。
自从渡边纲死去之后。
……
…
“三日月!退下吧,你刚才与检非违使战斗已经受重伤了!”
“夜,你不能再挑战了,不然你的哥哥肯定会担心的!”
“山姥切,现在你的状态还好吗?就算只有你也好,快把主人带走!”
“我还能战斗……”
几位经历过激战的刀剑付丧神握紧刀刃,谁也不愿退让,只是谁也看得出来——他们早已因为接连不断的战斗疲惫不堪了。
与之相对,眼前的鬼王却不像有半点战损,甚至只要他希望,他随手都能变出新的能力来。
只见他随手一挥,那四位付丧神再一次被击败在地了,他用睥睨一切的视线掠过几个手下败将,再一步步靠近那个瞳仁中写着不安的女孩。
无惨的手臂突然变得健壮、更多锐利尖刺从他的骨头上长出,触目惊心。
鬼切仿佛能看见无惨随手撕破女孩身体的样子。
一旦想到这个,他身体就涌出一份滚烫的力量,那份力量很快烧滚了他整个躯体与灵魂。
在瞬间,他就感觉自己现在的“形”无法盛载这澎湃的情感,产生了变化!
在黑暗中,鬼切单薄的身板变得宽厚,视线逐渐升高、墨色的发丝逐渐变硬变刺,头上的两只红角竟长得和他前臂一样长!
萦绕在鬼切身旁的鬼火忽然变得猛烈,他长着鬼爪的手恶狠狠地攥住身旁的刀刃,血光一闪,他就用比闪电还要快的速度上前将无惨伸向天晴的手臂砍断!
那怪异的手臂跌落地面,似乎还想爬向天晴的方向,鬼切却看都不看,抬腿就用怪力将手臂踢向远方!
意识模糊的天晴见到这个凭空出现、披着白色羽织的鬼男,一下子也没反映过来是谁。
[你……]
鬼切单手抵挡着无惨的攻击,再用右手操控着鬼火将天晴保护起来,她被包裹在温热却不灼人的鬼手之中,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的才是鬼切本来的样子。
看来他就在刚才,将灵魂的缺口补完了。
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被什么刺激到。
只是放任他和鬼王战斗也不是办法,天晴悄悄从怀中摸出日和坊的召唤符,再将日和坊换上。
“日和坊,快去支援鬼切!”
一道强光从鬼切身后乍现,而鬼舞辻无惨见到那个光芒,长年累月躲避阳光的他警惕心自然比其他下等鬼要厉害,他眉头一皱就用发达的四肢将自己的身躯弹走,鬼切还想追,却被天晴叫住了。
“鬼切!你受了伤,别追了,我们全部人加起来都不赢他……”
天晴着咳嗽了几声,更多鲜血从她手臂与身上流淌出来,刚才无惨抓住她的大手里有倒刺,在她身上留下太多浅却入肉的伤痕了。
鬼切见到她那副样子,没有话,血眸却是瞪圆了——突然恢复原状的他似乎还把控不到自己的状态,许多记忆、情感突然涌入脑海,让他感觉自己就连灵魂都被更换了,思想与幼童提醒时完全不同,就连眼神也变得冷肃。
他脑海里没有别的想法或疑惑,只知道他现在要她。
鬼切红着眼往天晴的方向走去,还在淌血的手将女孩一把拉起来,力度之大扯得天晴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这一幕被三日月看在眼内,他马上起身,想从眼前这个默不作声、浑身戾气的男妖手上抢回自己的主人。
只是他和鬼切都没来得及做些什么,更多声音就已插进这个局面,把三日月与鬼切都挤走了。
“天晴大人!”
“审神者!”
“主人!”
夜、日和坊和狐之助担忧的靠近天晴,似乎有日和坊在,无惨短时间内都不会回来,只是他们在这里待着的时间太长了,在迎来新一波检非违使之前,必须尽快回去。
想到这,天晴马上问道:[今剑的碎片找到了吗?]
“已经都找到了,主人……”夜点点脑袋,看天晴面青唇白,就担忧的扶着她:“你没事吗?”
在一片乱局与危机之中,天晴虽然想像平常那样开朗地回答没事,但这次是真的无法撒谎了。
她脸色凝重:[虽然暂时没问题,但我们也必须马上回去了,这里太危险了……狐之助!]
“知道了!”狐之助转醒过来,手忙脚乱的□□着手中的铃铛,天晴亦将万年竹与日和坊收回,而就在她苍白着一张脸准备走近狐之助时,一只滚烫湿润的大手紧张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回头一看,对上一张俊美冷冽的脸,留着一头白色短发的颀长身影披着羽织朝她半低着头,带着伤疤的右眼与左眼一同半垂着,深沉的血色瞳仁只专注地倒映着天晴的轮廓。
此刻的他,样子也和在人面树体内那个多话的妖怪差太远了——抹去了凛然正直的眼神,多了几分疲惫与漠然,那血色的眼瞳不再炯炯有神,而是写着别人看不懂的沉重与冰冷。
天晴知道这是鬼切原来的形态,那么……曾经的他以这副形态存在于那个男人身边时,到底都经历过什么?
是谁让他的刀刃如此锋利、这么强大,同时这么的寂寞?
[鬼切,怎么了?]她问着。
鬼切的薄唇微微抿着,虽然没话,天晴却仿佛听见他在回答:她不能走。
她心头一紧,视线掠过鬼切身上大大的伤口,许多绑着的绷带都在渗血,浑身血腥气的他状态不比她好多少,力气似乎都用在抓紧她身上了。
她能感觉到鬼切一口一口喘息着的粗气,滚烫与浓烈的气息朝她袭来。
他不像之前那个男孩又不是,现在的鬼切那份固执与别扭,似乎又有几分既视感。
天晴无奈地勾起嘴角,感觉自己要败给他了。
看来她必须把鬼切捡回去。
想到这,她也不挣扎着从鬼切手心逃开了,只是放松下来开口:[鬼切,你跟我来。]
她这样一,那白发的妖怪眼神怔忡了一下,心中似乎出现了一丝连他自己也不察觉的安心。
后来,鬼切每当回忆起这句话,都觉得当时天晴的话就像救赎的光,丝丝缕缕的射入他内心空旷孤寂的墓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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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成功入V已经谢天谢地了……基本上这个文是我写给自己看的,是以之前的《委屈婶的本愿》为原型,当时女主也是叫天晴,在药研和鬼切之间二选一,我想既然是刀剑文那就选药研吧!后来就怀着对鬼切的愧疚苟延残喘了数年……重看无数遍《委屈》之后后还是无法原谅自己!就开了文(没有人想知道这些)
所以,就算这文超冷,但我还是写得蛮快乐的QUQ,顺便汇报目前我还差15章就完成全文存稿了,所以不用担心会好好写完的~后面也甜到齁(毕竟写来是为了自己爽的所以……真的暴走式撒糖了笑死)
——
也感谢看到这里的读者,所以啊!都给我留言吧!留言就有红包了,你们买了章当然要返还了对不!来让我蹭蹭可爱的你们吧2333(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