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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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9

    “因为白鸟家家主的招式有灭魂的作用,所以很大机会,她的魂魄记忆已经被送往彼岸了。”

    “想要找回来,必须去地狱一趟。”

    “当然,彼岸是比现世更深、更辽阔的地方,她的魂到底会掉落在彼岸何处,我们根本无法预料。”

    “要找回她,可以是天方夜谭……”

    在出发前,八岐大蛇眼神幽深地同他的话仿佛还在他的耳边回荡,只是鬼切都没有犹豫,只是听见她可能身处地狱,下一秒就从榻榻米上起来了。

    “你确定你要去?”八岐大蛇交抱着手用辩不明的眼神看着眼前表情冷峻的鬼切:“你应该很清楚,若你并非生于彼岸的妖怪,长期徘徊在那个地方,也同样会受影响。”

    “……”鬼切表情不为所动,那理所当然的眼神就像是在告诉八岐大蛇——“那一切都不重要”一般。

    他又怎么可能任由她维持现在这副样子,看着她失去笑容一脸茫然的坐在这里?

    不论找多久、不论有多危险,他也会去找,而且……

    “我不会死。”

    鬼切突然开口出一个他从前想都没想过的想法,又莫名坚定的再重复了一遍:“我会活着带她回来。”

    他眼神不带一丝波澜,毕竟这已经是他深信不疑的信念。

    实话鬼切也从未试过有像这一刻般坚定的瞬间——从前他随着渡边纲纵横战场,尤其他自从被唤醒开始就是刀剑的付丧神,献身于战场与随时迎接死亡对他来是一种骄傲。

    他身为拥有武士灵魂的刀妖,早就做好了不畏惧受伤与死亡的觉悟。

    尤其在渡边纲离开后,他无数遍觉得自己并不重要,灵魂不论何时碎掉都无所谓。

    只是……自从遇见了天晴。

    在这一刻,他能无比坚定的:他不会死,绝对不会死。

    他想活着,而且是活在她的身旁。

    ……那现在他所需要做的事情就相当明显了。

    鬼切微垂下眼帘,转过身,就毫不犹豫的走出了天晴的寝室。

    “……我不在的时间内,你看好她。”

    他难得用了一个平静不带敌意的口吻着,八岐大蛇看着那个武士妖怪的背影,一双蛇瞳看似平静无波,心中还是泛起了一点波澜。

    然后在鬼切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他才好笑地勾起嘴角:“你变了,虽然你自己也肯定察觉到了。”

    ……

    彼岸的花海艳红似血,一簇簇的在三途川两岸盛开。

    鬼切为了找到地狱的入口,在妖界夹缝中花了好几天时间调查,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位于平安町附近的隐藏地狱入口。

    而此时的地狱,与鬼切想象的都不一样,不知为何没有大片等候渡河与审讯的亡者,就连狱卒也没多少个,放目所及都是安静的花海,以及风吹过轻微的沙沙声。

    他抿着唇迈开步伐,木屐踏在花泥上发出轻微的窸窣声,这里的气氛实在安静得过于尴尬,他本算前往亡者聚集的地方去寻找,谁知道这里居然一点人气都没有……

    扑通——

    就在鬼切认真探索的时候,一声不轻不重、像是一块鹅卵石落水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马上把右手按在刀刃上转身,见到的却只是安静的三途川。

    “……”

    但他确实是听到了。

    只是河边没有什么痕迹,鬼切左右环顾,突然,一个女人的笑声从远处传来。

    “呵呵……”

    鬼切猛地转身,却依旧什么都没看见,眼尾飘过的似乎只是彼岸花的花瓣。

    扑通——

    水声又传来了。

    “……谁?”

    鬼切皱眉把刀刃拔/出,英气的眉头微微皱起,本来就因为天晴的事情而心情不好的他此刻并没有客气的意思,面对地狱未知人士的捉弄,他亦一下子表现出不耐烦。

    “……妾身猜,你是在找人吧?”

    这回,女性的声音又出现了、鬼切毫不犹豫的旋身用刀刃指向一个方向,在感觉刀尖确实砍到什么之后,一个女性婀娜的身影确实出现了,对方漆黑的长发连同衣袖都被他的刀尖削掉了丁点。

    发丝与衣角一点点飘散在空中,那个美丽的女人看上去却是不慌不忙,甚至笑着用手指慢悠悠的推开了鬼切充满敌意的刀刃。

    “真希望你不要把自己的立场搞错了呢,毕竟,你现在正站在妾身的花泥之上……若是妾身希望,你随时都会成为这片花海的养分哦。”

    她脸上绽放出如同彼岸花一般危险又美丽的笑容,鬼切脸色不变,却忽然感觉腿一紧,脚下的彼岸花突然都像活了一般开始攀到他的脚上,同时开始汲取他的灵力……

    他脸色一变,马上用刀刃把花砍断——

    只是那些彼岸花却能不断疯长,不断的长,鬼切砍得不耐烦了,只得开口朝着女人消失的方向开口:“你是彼岸花吧?你到底想什么?!我没时间与你结仇!”

    只是鬼切再次抬头,刚才那个美丽的女人又不见了,她再一次隐去了她的身影,只留下声音在偌大的空间内回荡。

    “妾身只是,寻常人通过地狱入口,都不会直接抵达这里……除非你有正在寻找的事物。”

    “若是这样的话,妾身建议……你往三途川的方向找找看。”

    “正好让妾身看看,鼎鼎大名的、曾亲手葬送无数妖怪的源氏重宝化身,顶着这副表情第一次来到彼岸,是在寻找什么……”

    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很快缠在鬼切脚上的彼岸花都散开了,甚至,一朵朵花往左右的方向弯腰,似乎给鬼切指引了一个方向。

    他半信半疑地垂下握刀的手,再往彼岸花指引的方向走去。

    直至他抵达河边,再在三途河水的倒映上见到一个身披着飞鸟纹羽织、面容熟悉又可爱的女孩。

    对方圆滚滚又清澈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鬼切,迷惘又困惑的眼神似乎在询问他是谁,手似乎在心翼翼的往河面触碰,鬼切在见到她的瞬间心脏仿佛都要停止跳动了——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扑通的跪在河边,瞪圆眼睛就把手摸向忘川。

    “喂,是你吗?”

    他开口喊她的时候,整颗心脏都在揪痛,他都不记得自己自从她醒来、用空洞眼神看他后,刻意忽略自己的心情多久了,他也是现在才想起来,他实际上有多痛苦。

    鬼切张嘴想要喊出她的名字,只是在他把她的名字出口之前,他却感觉自己的后背被谁用力的推了一把。

    “不可以哦——你绝不可能告诉她她的名字,不然你和她都会受到惩罚、无法回到现世的。”

    彼岸花提醒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她的名字到鬼切嘴边竟神奇的变成了哑声,他无法发出有关她名字的音节,下一秒整个身体就坠入了沉重又冰冷的忘川水中。

    扑通——

    刺骨冰冷的水灌进鬼切的衣袖,忘川河给他的窒息感似乎比寻常的水下都要重与快,感觉就像有无数只手一直在扯着他的脚裸逼使他下沉,不论是手脚还是脑袋都抬不起来。

    好粗暴、好混乱也相当沉重的感觉——

    鬼切很快抵受不住因为缺氧而张开了口,无数气泡从他口鼻中冒出,他无法自控的合上了眼睛——

    ……

    …

    然后,他似乎看到了许多细碎但格外清晰的片段、或是梦境。

    他相当清楚自己这辈子都未曾去过这些地方,但那些地方却格外清晰的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

    是相当辽阔而高耸的围墙,像鬼舞辻无惨居住的家的地下室一样、像迷宫机关一样数之不尽的趟门,弥漫着淡淡熏香气味的和室,修辑整理得完美优雅的庭院。

    是装潢清洁得相当整洁的道场、角落散落着的除了木刀与女用薙刀,还有许许多多稻草人与雪白的符咒与毛笔。

    稍远一些是放置着许多老旧书本的房间,里头有好几本书与木箱子上都贴了封印的符咒,符咒的角落还画有飞鸟的纹样。

    鬼切当然认得这个家纹,在她为数不多的个人物品上,都绣着这个的图样。

    他的意识在这个瞬间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再稍微凝神,他就“降落”在地面了。

    周围还是那个雅致的庭院,过大的宅院精致却也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他右手压着刀柄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一抹白色的衣角在他眼前掠过。

    鬼切的心脏咯噔一跳,马上追上。

    “……等等!”

    他快步往前奔跑,木屐却没因踏在地面的砂石上而发出任何声响,周围阵风吹起,却无法撩起他的发丝。

    但这些细节鬼切都无法察觉,只是固执地追逐着那个身影,直至再一次见到她。

    “哎呀,到底是谁没看好天晴大人?为什么会让她跑到这里来?快趁结界师发现前把她送回去!”

    “天啊,不会怪罪到我们头上吧?我们只是发现她的,若要问罪,应该也是疏于看管的侍女……”

    “你还,快把她带回偏院!”

    “你不跟我一起去吗?我不想一个人去偏院……”

    两个束着袖子的女仆你一言我一语,虽然话中总会提到“天晴大人”,但视线都没有放在那个丫头身上一秒,只是动作格外粗鲁的拉着她白藕似的手臂。

    但才三岁多的孩子才没长多高,被人粗鲁地拉着,也只能惦着脚尖吃力地站着。

    “那个……我想去看看天弥的……新式神……”

    束着简单发髻的天晴嘟着嘴声地请求着,但她的所有愿望和请求都没被女仆们听进去,她就像个透明人一样站在原地。

    看着两个女仆推卸着把她带回去寝室的责任。

    ……

    后来两个女仆是如何像拖拉货物一样把那个女娃关回房间鬼切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再一眨眼,他眼前多了一个面生的女孩,女孩后方站着一个严肃的男人,而二人正前方就是天晴。

    “天弥,不用害怕,即管把你的实力展示出来。”

    “……父亲大人,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站在父女面前的天晴后方无人指导,只挽起了袖子,皱眉凝出了灵力。

    后方天弥的父亲眉头一皱,啧了一声:“才三岁就能凝出灵力,果然是怪物,比你母亲更惹人讨厌。”

    天弥听见父亲的这句话,看天晴的眼神敌意更深了,还鼓着嘴插话:“父亲大人,我也可以做到的!”

    语毕,她就凭自己的力量召唤出一只年幼的鬼使,鬼使在她的命令底下举起刀刃就冲向天晴的方向,她并无任何式神为她阻挡,鬼切见状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冲上前——

    只是,鬼使直接穿透了鬼切的身躯,还是凶狠的攻向天晴的方向,鬼切瞪圆眼睛慌张的回头看,下一秒却是蓝光瞬发,鬼使已经被飞回天弥的身边了。

    天弥自然是哇哇大哭起来:“父亲大人,天弥还能召唤一个式神的……”

    男人却是摇了摇头:“天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那只怪物异于常人。”

    嫌弃又疏离的眼神抛向天晴,她站在原地看着父女在她面前离开,突然滴答的一声,鲜血从她的掌心滴落在地面上。

    “……”

    她孤零零的站在道场内,笨拙的掖起袖子,找到在手臂上的伤口。

    “痛痛……飞飞!”

    她声地对自己的手臂着,似乎想起了谁曾经对她过的话,眼神怔忡,再心翼翼的离开了道场。

    “妈妈……”

    鬼切似乎听见天晴用委屈的声音极声地着。

    ……

    心脏的疼痛夺去了鬼切一秒的呼吸,待他再次回过神,眼前的场景又转变了。

    他看见天晴在家族的宴会上被安排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还有在白鸟家得到礼物时,最年幼的她能分到的玩具往往是剩下来的最后一个。

    然后在白鸟家一年一度的赏樱会时,她被家仆带到现场,却被表兄弟姐妹恶意推到河水中,浑身湿透的她只得回自己居住的偏院,那天她趁着家仆不注意心翼翼的爬到树上,远远看着本殿的樱。

    他还看见她在每年的夏季被带往白鸟天弥的生日宴会,只是天晴自己的寿辰却从三岁开始没有过任何庆祝,每年只由家仆给她端来一碗含有祝福意味的长寿面就没了。

    他还见到了……她一个人偷偷跑到书房看书识字,再于庭院内用尖锐的石块学着画符咒的样子,只是四五岁的孩哪能一直专心练习?所以画着画着,她居然在旁边的泥沙地上画起了话本的人偶来。

    她画了一个的穿着羽织的女孩子,披散着头发,像她。

    然后她在旁边画了一个个子高高的女人,束着已婚女性的发髻,鬼切不知道是谁——但两个人像挨得很近很近。

    她似乎还想画点什么在女人和女孩的旁边,只是怎么都下不去手。

    ……

    还有她一个人坐在廊道发呆、第一次使用梦见能力、以及不心使用言灵术在训练中伤害到天弥的事件。

    那个服装扮都比她精致、得到万千宠爱的女孩在天晴面前哇哇大哭,死活不罢休。

    甚至不带一点同情或怜悯、看外人或怪物的目光一道道落在天晴身上,那股压力让旁观的鬼切同样竖起了鸡皮疙瘩,从他角度看去,白鸟家内所有人都像一道巨大的黑影,像一座山那样朝他压下。

    “她的成长太快了,我们不知道一个人类与妖怪的混血,最后到底会变成怎样的怪物。”

    “白鸟家容不下她的存在。”

    “万一她再次伤害到我的女儿怎么办!家主,你可要尽快做主!”

    “赶走她吧!反正谁也不想见到这个野孩子……”

    冷漠的语句在她耳边萦绕不断,难听的话实在太多了,声音重叠在一起,让鬼切头痛不已。

    她就像一个不该存在的垃圾、没有感情的死物一样被人肆无忌惮的讨论着,在本人面前毫不避忌的商量着“处置方法”,听着这么多,她也只是挺直腰杆站在原地不发一语。

    直至当时的白鸟天洋开了口——

    “白鸟家不可能放逐她。”

    家主威严的声音一下子停下了本殿内所有的舆论声,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包括天晴自己也傻愣愣的抬起了头,似乎有点不敢置信。

    [——爷爷不是讨厌我的吗?]

    与此同时鬼切心中听见了这个疑问,他站在天晴的身后,虽然大手无法触碰到她,却是尽可能站在她的背后,眼神深沉认真。

    她难得抬起那张无可挑剔的脸蛋用澄澈的目光看着白鸟天洋,她心中有那么一丝丝的以为对方正要为她话,却没想到可怕的竟随之降临。

    “万一被外人知道白鸟家存在此一耻辱,我们将颜面何存?”

    白鸟天洋皱起眉头,在本殿最深处的座位上起来,格外刻薄的话发出,鬼切清晰看见天晴的脸上闪过了受伤——她平常老故意低着脑袋、藏起表情显得一脸木然,但这次为了听清楚爷爷的话,还是傻乎乎的抬起了头。

    让她无可避免的被别人看见了她的委屈。

    虽然她飞快的把脑袋低下去、再把嘴巴合起来了,鬼切还是足够为她而痛苦。

    “为什么我现在无法把你拥入怀呢?”

    他看着孤零零的女孩,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的记忆,早已清楚自己是梦境外人的他还是忍不住自言自语。

    天晴自然无法听见,那澄澈的眼眶还在发红。

    ……

    之后又是一片混乱。

    鬼切紧跟在天晴的身后,看见她被家主拉扯着进到了一个从未进入的隐秘内室,他让两个家仆把她按住,念诵凝聚灵力的口诀之后,他就把一掌严厉的拍向天晴。

    “混账……!”

    鬼切忍不住再次咒骂出声,但不论他如何动作还是无法影响事情分毫。

    天晴还是被白鸟天洋残酷地击碎了灵魂的碎片,那些雪白的碎片从她体内分出去,很快四散到谁也找不到的角落,极度的痛楚让天晴承受不住的尖叫,那撕心裂肺的叫声,也是鬼切尾随着看过的数年记忆内……

    她唯一的呐喊尖叫声。

    他第一次听她痛苦如此,一直被当成怪物天才看待的她终于败北,的身躯在中了术法之后扑通一声跌趴在地上,冷汗密布在她的脸上,痛楚使她脸色惨白。

    “……哈啊,哈啊。”

    她拼命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就像她要有任何松懈,都会失去意识并再也不醒来。

    但白鸟天洋却没有多关怀她半点,只冷冷的看她一眼,就转身离开了房间——至于无法恢复过来的女孩,就由家仆抱回寝室内。

    之后的灵魂记忆也无特别。

    因为自此家族的晚宴天晴不会去了,赏花的宴会她也不会出席,只有在曲终人散的时候才会拉开房门一点点,去看外头的月色。

    她不会再跑到房间外练习写符、哪怕那只是她房间门前的一片属于她的空地,她也不再跑出去。

    大部分时间她都因为灵力过耗而躺在床上,所幸梦见的能力会让她偶尔与白鸟家结界外的妖怪接触,在梦境中她似乎成功为不少妖怪解决了问题,最少在梦见期间,她会展露出笑容。

    她的房门偶尔会被不同的人开,数年过去,像寻常孩子那样长了个子的天弥与其他表兄弟姐妹也会特意来“看望她”,比如向她展示他们新得到的式神、或是阴阳道具。

    “呵,天晴,你羡慕吧?这个是我父亲给我买的降妖钉!”

    “这一身衣服好看吗?前几天七五三节妈妈送给我的!”

    “天晴你有看过‘辉夜姬’的歌舞表演吗?那天我看完回家,妈妈给我买了一支笛子!”

    “就你能使用鸟缚术吗?现在我不用念诵口诀也能应用自如了,你能吗?”

    “你怎么还穿着这一身衣服?都两年了,也太寒酸了吧!”

    “……”

    从前天晴能轻易做到的事情,她都做不到了,反而白鸟家的其他后辈都学到了术式,身上穿着的阴阳师用狩衣也是越来越精致。

    但她不论是体型还是灵力都被限制在那一天。

    就算那些表兄弟姐妹反过来用阴阳术戏弄她,她也只能白白承受与受伤——这些事情家仆们自然是装作看不见的,直至某一次,面临生死危机的天晴拼命启动了一遍言灵术……

    那之后,就连她的房门都被施加了结界,她进一步失去了自由。

    鬼切看着眼前的房门被谁人合上,一室的黑暗,而他最重要的女孩只是挺着腰满脸疲惫的跪坐在房间中央。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突然觉得自己从前或许从未了解过她。

    她的过去远比他想象过的沉重,她从不愿意提起的那些事情,比他幻想过的任何一种样子都让他心痛,鬼切在房间内走到天晴的面前,虽然明知她看不见,还是认真心的单膝跪在地上。

    看着她黯淡无光的双眸,以及那些从眼眶内控制不住、汨汨流下的安静的泪水。

    鬼切知道,她的泪水只有他能看见。

    她一直很委屈。

    他心如刀割,认真的凝看着天晴的脸,再抬起手来接近她的脸颊——只是他的手都无法触碰到她,他只能虚扶在她的脸颊上,假装自己能够用指腹给她拭泪。

    但她的委屈太多了,他怎么擦都擦不完。

    鬼切紧咬着唇,恨无法抱住她,就只能跪在她的面前。

    “我为什么没有更早找到你?”

    “真正的你,现在在哪?”

    鬼切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女孩自然是听不见的,就像鬼切刚才看过的数年记忆一样,他是不存在的旁观者。

    但也正因为这样,他能肆无忌惮的靠近她,靠得很近很近。

    这时候,他也终于明白自己心中感情的名字。

    “我想找到你。”

    “我想再次见到你。”

    他深刻地着,手轻轻的放在榻榻米上,穿透了她的手背,却像与她的交叠在一起。

    也几乎是本能,他看着她,心翼翼的把唇凑近了她的,轻轻的、虔诚又宠溺的——

    吻落……

    ……

    …

    “武士先生,武士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感觉被谁拍了拍脸颊,鬼切猛地睁开眼睛,一张脸放大在他眼前。

    还未看清前人的模样,鬼切先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冷极了,衣服都湿漉漉沉甸甸的黏在身上,那个昏暗的房间突然消失不见了,他似乎就躺在一片格外真切的草地上,没有彼岸花、也不是榻榻米……

    ——他回来了。

    鬼切直觉地这样想,才逐渐对焦眼前人的模样。

    身穿漆黑的羽织,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披散着,那张熟悉又无可挑剔的脸和他刚才陪着数年的女孩同出一辙,他却感觉到对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

    ……是实体?

    鬼切瞳孔猛地收缩,从地上惊坐起,伸出双手扶住眼前女娃的肩膀:“你碰得到我?你认得我吗?我……”

    他的声音才刚出口,有关于名字的音节都被强行消除了,刚才彼岸花的束缚还在,让他无法出她的名字与一切。

    许多事情顿时都变得难以表达了,但鬼切看着眼前可可爱爱、活生生的女孩,又觉得名字的事情或许先不重要了,反而是格外用力的把她搂进怀里。

    他无法告诉她自己都看完了她以前的记忆,只知道用拥抱告诉她,他心疼她、也想见到她好久了。

    “武士先生……?你怎么了,是溺水太害怕了吗?”

    女孩被他唐突地抱着,似乎也意识到鬼切的情绪不稳定,倒是没有推开,还隐约觉得自己感觉到鬼切的一些情感。

    他似乎很悲伤、很无助——

    “武士先生?你怎么啦,你本算去哪里?我能带你去哦。”

    想到这,她就笑着拍了拍鬼切的脑袋,格外开朗的安慰着他:“不心掉进河里的人很多,但没关系,只要你想还是能走到目的地的!”

    “什么都不用害怕啦。”

    她带点稚嫩活泼的嗓音从他耳边传来,一声声的不用害怕与安慰,更是让鬼切鼻头发酸。

    她不记得他了,但这个她最少拥有灵魂。

    鬼切咬着唇,心地松开了天晴,眼神凝重的看着她。

    “……我是来找你的,你跟我回去。”

    他的眼神格外认真,使得天晴闻言也怔忡了一下,但她只是呆了呆,又摇头:“武士先生,你是不是生病啦?我不能跟你走,我今天还得回去帮忙鬼灯大人洗衣服呢。”

    她话时眼角与嘴角都带着天真烂漫的笑,鬼切突然觉得这样的她格外无忧无虑,其实也是他希望见到的样子。

    只是,鬼灯大人是谁?她在什么?

    这个她看上去似乎也……完全不记得他的事情?

    不,他也确实未曾与年幼的她相处过没错,但是……如果她完全不认识他,那他该怎么办?

    所有事情都化为乌有了吗?她忘记他了吗?他可无法承受这个痛楚。

    不、不对。

    就算她把他忘掉了也没关系,但他不能看着她把自己都忘掉。

    反正,先把她从地狱带走总会有办法的。

    鬼切咬咬牙,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扶着她的肩膀认真地回答:“不,我是认真的,你……跟我回去。”

    他再一次着,天晴听着都感到困扰了,这个溺水、一身狼狈的人居然让她跟他走?也太可疑了吧?

    于是她咬咬唇困扰地左右环顾,终于,被她见到了救命稻草。

    “……鬼灯大人!”

    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她马上挣脱开鬼切的手跑到被唤作“鬼灯”的地狱辅助官旁边,伸出双臂抱住了对方的腿,而那拿着狼牙棒、额头长着角、一脸冷漠的男人低头看了眼,就把她抱了起来。

    “阿三,怎么了?”

    “鬼灯大人,你能帮帮那边的武士先生吗?”天晴在鬼灯怀中指向鬼切,补充一句:“他让我跟他回去,不定是溺水糊涂了啦!”

    鬼灯闻言抬眸,与远方的鬼切对上了视线。

    “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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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鬼灯sama!!!!后面的内容要看仔细

    原因无他,只是鬼切和鬼灯的名字他妈也太像(对不起我又没礼貌了)

    ——

    PS.留言即掉落红包!多多留言吧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