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64
#64
从地狱回来后,天晴的身体并没有大碍。
表面的伤口几乎都康复了,一问之下,她才知道她的灵魂失踪了一个月以上,鬼切前往地狱到回来,实际上竟是用了一个月。
“这……估计是掉进三途川后出现的时差,而且我也听,地狱的时间流逝速度与现世不一样。”
天晴在知道自己的失踪时间后虽然有点惊讶,但还是很快意会过来。
鬼切想了想,也微微颔首:“我也感觉自己确实在三途川中逗留了很长时间。”
提到他待在三途川,天晴自然想起他陪伴自己的那些画面与视觉——
鬼切估计不知道那部分的记忆奇妙的连同碎片一起融入了她体内,所以天晴只是脸颊红红,点点头支吾着就把话题待过了。
鬼切:?
“咳。”天晴回避鬼切探究的眼神,最后把视线放回面前的夏目与狐之助身上:“我们回正题。”
“嗯,天晴姐接下来是准备回去江户时代对吧?你算直接和辉和知世姐他们汇合吗?”
夏目挺直腰杆端正地坐在天晴面前,过去几天他们都把本丸最近发生的事情交代好了,终于有机会谈起现世的问题。
到这,夏目的眼神写着不掩饰的担忧:“但是,你的身体还……”
“是啊,所以我不可能直接加入辉先生的队列、直接开始处理咒力泛滥的事件。”
天晴明白夏目的意思,也点点头继续补充。
“虽然我的外表维持着成年状态,但实际上,到今天为止我的灵力还是只恢复了一半不到。”
“我的灵魂碎片在被击飞后,是有大部分前往地狱了……但也有不少是随意飞散的,那些碎片的去向……不论我怎么占卜都无法感应,估计都散落在很远的地方了。”
“如果要找回来,不定就得和当初一样,需要在旅途中一点点的找……但这全凭运气。”
“我们根本没时间慢慢找。”
到这,她把双手轻轻放在膝上,朝下看的眼眸中写着一页的凝重。
而狐之助看到审神者这样,本来还算乖乖坐着的,最终还是按耐不住跑到天晴旁边,抬起狐爪按在天晴的手背上:“审神者,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次你出行,将会比上一次更危险吗?”
“上次你可是准备好再去的,但这次居然只带着一半的实力去!”
狐之助着急起来,话越来越快:“不,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在骗我,你其实只恢复了四分一的实力吧,或者是五分一……”
“你最近都没召唤过任何式神了,也没有像平常那样定时巩固本丸后山的结界,祈祷刀剑男士们安睡的宁神咒你都没有重新布置,以往你会让式神帮忙的,现在都没有……”
“不只是这样,还有你晚上会做的提炼灵力练习,还有还有……”
狐之助把天晴从前会偷偷做的事情都细细地数了出来,她起初是想让狐之助冷静一些的,但后来还是被牠的话惊讶到——
毕竟她都没想到,原来平常她一个人偷偷做的事情,狐之助都记得,而她过的话,狐之助也记在心里……
牠全都有记着,但之前居然一句话都没。
“……其实你现在还很虚弱对不对?那就不要去啊!!”
把所有证据都列出,狐之助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量,到最后,两只前爪都放在天晴身上了,平常毛耸耸可可爱爱的脸上写满了着急。
看着素来总是扮演着旁观与沟通角色的狐之助突然激动的了多话,在牠最后一个音节的余韵消失在空气中后,整个会客室都陷入了沉默。
不论是鬼切还是夏目,对狐之助的表现都有点意外。
但也很明显的,这是狐之助与天晴之间的对话,他们无法插手,得等天晴自己回应。
……
“……”
一室安静,唯一紧张的气氛来自于天晴与狐之助的方向。
“狐之助……”天晴霎时间也没想到怎么回应,两只手放在狐之助身边,迟迟没有放在牠身上。
“我……我……”狐之助还想些什么,脑海却一片混乱。
毕竟,虽然狐之助现在气得浑身毛发都竖起来了,但实际上,身为本丸记录者的牠们都受过时之政府的训练,都是被告诫过不能对对审神者的做法插手的。
牠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气在头上,到底多了多少没必要的话。
一直以来,狐之助都记得自己只是一个记录员,关于本丸要怎么发展的事情,牠最多是给审神者提供途径与意见、通知审神者有关时之政府的最新消息,并不会点评审神者的做法。
牠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和立场,是不应该对天晴刚才那些话的。
不……不如那些话,都和本丸一切无关了。
只是牠狐之助个人的担心,牠的私情。
牠居然了,居然都了。
想到这一点,意识到自己的失控表现的狐之助突然觉得相当委屈,一双圆滚滚的眼睛中很快多了晶莹的液体,不论牠怎么抬起头,泪水还是不受控的掉下来。
“吸吸……呜……”牠哽咽几声,吸吸鼻子,终于像个孩子那样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呜哇哇……”
看到自己把狐之助都弄哭了,天晴也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连忙把狐之助抱到怀里:“对不起,狐之助,对不起,是我做错了吧?我知道,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任性害你难受……”
“呜哇哇哇……”
狐之助趴在天晴怀中,其实天晴啥牠都听不太清了,只知道口齿不清的道歉:“对不起审神者,我不应该的,狐之助我……我也知道你很苦恼……但是……”
“对不起,狐之助。”
天晴抱着牠,那一直以来性格和表现都像个孩子的狐之助,想起那天牠浑身狼狈的跌进她的房间,是牠突然给了她离开牢笼的方法……一切都是从与狐之助相遇开始的。
她突然也有点鼻酸,话声带着无法掩饰的哽咽。
“一直以来我给你添太多麻烦了,你知道你有多担心我,我身为审神者却……”
“我担心你,可不是因为你是我们本丸的审神者!”可在天晴把话完之前,狐之助就断了她,再吸着鼻子一脸狼狈地解释:“我和第一任审神者都没有这样,虽然我也喜欢第二任的初大人,但是……”
“但是你,是我自己从那个地方找来的嘛,是我让你来本丸的!”
牠大声着,超凶却仍旧可爱的哭相把天晴吓了一跳,同时被狐之助这么一吼,她就更想哭了。
只是狐之助还没完,难得把话都开了,牠就干脆在天晴怀中把心底话全部抖出。
“而且最初本丸的情况那么糟糕,都是你一个人努力,审神者你这个笨蛋!”
狐之助越是,泪水越是汹涌。
“既然是我把你带回来的,你当时其实可以让我和你一起努力嘛,你以前……已经足够痛苦了,为什么不只是本丸的事情一个人扛,其他危险的事情你都要跑去处理?”
“上次你这样回来,狐之助我真的很害怕啊,我以为你不会醒来了,如果不是鬼切大人去把你找回来,我都想亲自跑去地狱了……”
“其实,我只是不想你遇到危险,我只想看到审神者你捉弄我时狡猾地笑,只想看见你普通地和大家一起吃饭聊天,然后被大家做的奇怪东西逗笑,偶尔因为吃到好吃的甜点而感到幸福,还有偷懒后被抓包时那个心虚的样子……”
“喂,我什么时候心虚了?”天晴抱着狐之助,止不住的泪水早已沾湿衣襟,但听到狐之助起这些,她还是忍不住笑了,又是哭又是笑的,样子奇怪得很。
“所以你果然是偷懒了!我果然没抓错!”狐之助也朝她龇牙咧嘴,如果不是被泪水濡湿了一整张脸的皮毛,牠看上去该有更多的威胁力。
……虽然也不会多上多少就是了。天晴笑着想。
“所以你刚才只是瞎的吗?”
“哪里瞎!你又欺负我了,初大人都不会欺负我,就你每天和我吵架!”
狐之助一言不合似乎又要和天晴扭起来——
只是这一次,牠一爪子还没下去,抬起的爪子就凝滞了。
牠的爪子凝在空中,最后,是慢慢的、慢慢的落在天晴的脸上。
那熟悉又带点湿润的触感让天晴怔了怔,她没有话,只是轻轻捧着狐之助。
“所以审神者……”
狐之助也站在他手上看着她,接下来要的话对牠来像是极度艰难的话,但牠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了。
“我是想,希望你不要勉强自己嘛。”
“你自私一点。”
“其实就算……就算你不再是审神者也没关系。”
“就算你和我不再见面了,也可以。”
“如果你觉得本丸是个累赘,你就翘掉嘛。”
“同一道理,如果你害怕现世发生的事情,你就别回去嘛,干脆一直躲在这里。”
“什么都好,我最不希望的……只是看到你勉强自己,然后,突然连我都不记得了……”
狐之助的声音渐,但那些真切的话语,却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划在天晴身上,害她心痛如绞,刚才好不容易停住的泪水,再一次像决堤那样汹涌而出。
她什么都没能出口,就只能捧着狐之助哗啦啦的流着泪,接着,是把狐之助紧紧涌入怀中,一遍遍地道歉:“抱歉,狐之助,对不起,对不起……”
“不,不只是对不起,谢谢你,狐之助,谢谢你最初救了我,谢谢你……对不起,我……”
她的肩膀耸拉着,无助地哭泣的样子让谁看了也心痛。
……至于坐在同一个房间内的鬼切与夏目。
与一直寻找时机想要安慰天晴的夏目相较,鬼切看着那个瘦弱可怜的女孩,只是表情平静的起了身。
天晴没有看向他,而他也没有做些什么,只是用不轻不重的力度拉门、离开。
鬼切似乎选择不去扰,或在这个时机把她抱进怀里。
“等等,鬼切先生……”
夏目见到鬼切这一出,自然是马上转身,有些不知所措的用气声喊了他的名字。
鬼切的脚步停下,再平静的回头看了夏目一眼,就一声不吭的走了。
夏目只能匆匆跟上,顺道为天晴与狐之助把一半的门关上。
……
一深一浅的两道身影在本丸的廊道走着,在确认二人距离刚才的房间已足够远之后,夏目才心翼翼的开口:“鬼切先生,你不陪着天晴姐吗?”
“如果刚才是因为我的存在,让你无法安慰天晴姐的话,现在我可以一个人先回房间,我感觉天晴姐此刻相当脆弱,应该需要别人的陪伴……”
夏目眉眼间全是心疼,对他而言,天晴是他的好朋友——一旦想到她背负着这么大的痛苦,他的心也随着她一起疼痛。
他并不介意自己不是那个成功安慰天晴的对象,他只希望现在的天晴,能够得到一些温暖。
“鬼切先生,你是最能够给予天晴姐安心感的人,她……”
夏目尝试对他尚不熟悉脾性的鬼切解释,而前方的鬼切脚步突然停下,不经不觉,刚才急步离开的二人似乎已经走到了本丸本殿最接近时空穿梭装置的附近。
刀剑男士和妖怪们在这片土地附近种了不少植物,因此,这一片郁葱是每回使用时空穿梭装置后本丸后,第一眼会看见的景物。
鬼切看着看着,又把视线转移,继而看向远方高耸的樱树——这棵樱树自从盛开,就几乎没有完结过花期,粉粉嫩嫩的永远撑着本丸其中一片天。
再然后是本殿右方的路,他知道是偏殿的入口,有着厨房、大片的田地、还有新建造的动物屋,以及之前他被天晴敲诈用妖力帮忙,建造出来用以放牧的栏杆。
还有太多。
太多。
太多的画面,即使他如何拒绝,在这里的画面都已经强硬地闯进他的脑海,使这里也变成他熟悉的地方。
终于,鬼切的声音背对着夏目传来。
“……她不常哭。”
他话的声线低沉磁性,夏目甚少听见鬼切好好话,多是单音节、颔首或挑眉之类只有天晴看得懂的反应……所以听见鬼切突然正常话,纵使夏目平日接受能力再高还是怔了怔。
他望着鬼切的背影,尝试把话接下去:“对,天晴姐是个坚强出色的女性,并不会轻易哭泣,也正因为是这样,我才觉得你……”
“她也不喜欢被人看见自己的哭相。”断了夏目,鬼切的口吻却不像平日那样总是带着一点不悦与脾气,反而像在陈述一个平淡不过的事实。
夏目似懂非懂,因为只看得见鬼切的背影,就只能试探着询问:“所以鬼切先生是特意离开,好让天晴姐自己冷静?”
“……”
另一边厢的鬼切似乎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才沉声回应。
“……不是。”
“那为什么?”
夏目实在在意,眼下他最关注的还是天晴的事情,而鬼切是天晴最亲近的人——假若鬼切是有什么特殊的见解,夏目也希望自己能够知道,然后帮到天晴。
毕竟,他目前也只有支撑朋友这件事情可以做。
白鸟天晴同时也是他出发前,辉随口提过希望夏目可以帮忙“看好”的人。
夏目回想着,前方的鬼切已经转身看来了。
在鬼切俊朗英气、同时也配得起“精雕细琢”这个词的一张脸上,是对天晴以外的人专用的“爱理不理”的无表情,夏目与他深色的双眸对上——
果然,他根本无法看懂鬼切的眼神呢。
深蓝近乎漆黑的瞳眸,里头毫无波澜、既深沉又疏离。
即使是夏目,即使是被源辉无数遍过可以动人心的他,也无法读懂、甚至有一点不敢抬手去触碰鬼切与自己之间的冰壁。
他清晰感觉自己也不想贸然靠近鬼切的身边。
理所当然,鬼切也不算让任何人朝他的方向迈前一步。
或许……
就只有天晴,能够和眼前这个像刀刃一样锋利危险、同时冰冷复杂的妖怪……不、男人,好好沟通吧。
毕竟夏目都不心看到许多遍了。
在刚来到本丸时,他见过独自去洗衣房的天晴与突然出现在后方帮她搬衣篮的鬼切;见过到水池边消暑思考的鬼切与拿着点心走近的天晴;见过晚饭后到厨房偷偷做吃食,然后仿佛有所感应、带着修行结束渗着薄汗的身躯沉默走进厨房坐下用餐的鬼切……
他们二人不经常在人前同时出现,但也在许多稀疏平常的日常中,自然的陪伴着对方。
虽然,和天晴私下话时鬼切的反应也不多,语调听起来也是能把话聊死的闷骚,但天晴还是能够自然的和他谈天地,不论是怎样的话题,她都能笑着跟鬼切分享。
至于鬼切……
在他回看她时,虽然那张习惯冰冷的脸上没轻易流露出笑意,但整个人身上的强硬似乎都在瞬间消弭了,鬼切的所有高傲与自尊、冰冷与沉重,似乎在天晴面前都不是一回事。
夏目感觉自己难以形容那个感觉。
只能,他觉得鬼切在他人面前的确像源辉口中与人类大相径庭的妖怪——似乎眼中只能看见一件事、不会拥有复杂的情绪,只会为了特殊的“执着”而行动。
在初见时,夏目真的认为,鬼切冰冷得就像只会听候命令行动的式神,就像源辉家训练出来的式神,无一不会忠诚的执行源辉下达的所有任务,双眼所能看见的都只有源辉。
他也不是鬼切当时给他感觉忠诚,他就是感觉鬼切和源辉的式神相似,仿佛没有自己个人的想法,就只是单一、冰冷、疏离地存在在那里。
但在天晴面前,鬼切……突然就不同了。
也不是表情、行为、语言上有什么不同,鬼切看上去的变化还是不大的,但夏目每回见到涉及天晴的问题的鬼切,一下子……
一下子他就会从夏目心中牢固的冰山妖怪形象,变成一个普通的“男人”、寻常可见的“人类”。
这也是夏目认为他与天晴彼此需要的原因。
夏目看着鬼切,而刚刚转身的鬼切也终于开口。
“你错了,我并非是不想安慰她。”
“欸?”夏目怔了怔。
“……刚才,我也想像一般人那样安慰她,”鬼切垂下眸:“只是我做不到罢了。”
“为什么?”夏目下意识问道:“对天晴姐而言,仅是你的一个拥抱,肯定就能起到安慰作……”
“……因为对她,我不想只做到这件事而已。”鬼切断夏目,茶色的少年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鬼切突然从廊道上走下,缓缓走进庭院内。
木屐踩在草坪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一阵风将鬼切快及腰的深色长发吹起一个潇洒的弧度。
“我只是在想,怎样才能让今后不再有……”他低沉的声音随风而来,但却没被风揉散:“或什么办法才能让她悲伤的眼泪不再出现,怎样才能让构成她困扰害怕的威胁全部消失。”
“她悲伤的眼泪,我是不想再让它出现了。”鬼切眉头微微蹙起,咬字逐渐用力:“但当下我却无法马上完成这件事,让她彻底安心。”
“……所以我,很烦躁。”
“……很生气。”
夏目看见鬼切白色狩衣下、穿着护甲的手逐渐攥成拳头,用力得颤抖。
“我知道自己无法安抚她,所以才离开了。”
“我知道,我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我只是有点焦躁而已。”
“所以……才不得不离开。”
“我尚有许多不足。”
他难得把自己的想法一一清,脑海里回想起前些天她从地狱归来第一天对他过的话,他曾答应她要成为世界上第一强大的人,但他现在感觉到了……
自己还远远不足。
这一份不足让他放下了平日自己目空一切的自傲,而他对她的想法也没有隐藏的必要,所以坦荡地对夏目剖白后,鬼切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在她正式出发前,我先需要先走开修行一会,毕竟我的魂魄是数天前才真正觉醒,若之后要用上这份能力,我还需要好好提炼精进。”
“这段时间,麻烦你看好她了。”
阵风吹过,再一次撩起鬼切鬓角的发丝。
深蓝的发在空中变成一条条白色的细线,却不掩他眸中的锋芒。
夏目呆了呆,再一次回过神来,那不知何时变得格外沉稳可靠的妖怪已经不见了踪影。
……
那之后鬼切是真的数天没有回到天晴身旁。
那天天晴与狐之助哭着哭着就睡了,醒来后,冷静下来还是好好谈了一遍。
狐之助也不愧经常记录天晴的习惯,那天果然轻易中了天晴真实的状况。
因为碎片在那场战斗中流失太多,她现在的灵力别一半,其实恢复到三分一也没有。
这都和她体内魂魄碎片不完整有关,虽然现在她维持着成年后的躯壳,但也只是虚有其表,里头装载着的灵力与每天尝试提炼的灵力都无法好好锁在体内。
若她以这个状态再次挑战白鸟家、她的祖父,就是样子骗得了人,不消一会肯定就会露出马脚。
“……所以,我也没笨得马上回去再次挑战我的祖父大人啦。”
天晴摸着狐之助毛耸耸的脑袋,听夏目,这几天鬼切去修行了,她都没有见过他——就只能整天与狐之助相伴。
“那审神者你这样,是有办法了?”狐之助忧心忡忡地问。
“也不算是办法,但我想到一个或许能帮上忙的人。”天晴脸色柔和起来。
而就在她算跟狐之助解释这个存在的时候,一个天晴熟悉不已的声音从她身后的那扇门边传来,毫不客气的加入了对话:“……是谁?”
天晴怔了怔,马上回头看去,与那身穿白色、俊逸非凡的武士对上了视线。
此刻他背对着阳光,午后的光像披风那样盖在他身上,强光一下子让天晴看不清他的眉眼。
“鬼切?你回来了……”
她眯起眼睛尝试找出鬼切与之前的区别,只是她现在灵感没有以前敏锐了,而鬼切自从把她的碎片排斥出来后实力似乎变强了许多,也不是从前她能轻易看穿的那种妖怪了。
起来也是可怕,他的进步速度居然如此快速。
上一次能让她感觉高深莫测的妖怪,也就……
天晴的脑海里回想起那道身影。
她想起,对方总是乘着风龙突然靠近——也曾在她害怕的瞬间出现拯救。
他明明代表着风,却不像她印象中的风那样潇洒自由,反而,他本人性格就像午后的阳光一样温暖细腻——会时刻为别人忧心,也从来不介意牺牲自己、暴露他拥有的一切。
他的包容力与宽厚,仅是回想起,就让人既感动又心酸。
“你接下来要去找的人是谁?”
回忆到此,鬼切的声音再度在空间内响起,天晴抬头看去,对上那张她思念多天、她永远不可能看腻的脸孔,也不掩饰地回答:“我算找江户时代,但先不找辉先生汇合,而是去找一目连大人。”
她第一次与一目连见面是在鎌倉時代,假若他没有遭遇什么事情,作为长生不老的风神,他肯定存在于江户时代。
她只是在寻思着到底该怎么找到江户时代的一目连而已。
她好看的脸微微皱起,想到要在这么大的地方内找到一目连,就多少觉得懊恼。
也或许,她是太用心思考一目连的事情了,以至于忽略了鬼切脸上的表情变化,直至那个修行归来的武士不悦的用手捏起她的下巴,她才想起好好看他。
“怎……怎么了?”
天晴被捏着下巴,起话来声音变得有点滑稽好笑,她抬手想把鬼切的手扒拉下来,但却无法,只能委屈巴巴的看着鬼切:“怎么你看起来……一脸生气的样子?”
鬼切英气的眉头蹙起,在仅有一只狐狸的房间内,他也不算作任何掩饰,而是不悦地问:“为何又是那个风神?”
他之前就觉得烦了,怎么她才神隐一会,回来就和那位风神关系那么好。
对方贵为神明,居然还会特意给她刻上加护、在无惨对她不利时出现。
他印象中的一目连可不是会以这么夸张手法做事的人。
就除非……
鬼切看着天晴的眼神多了几分怀疑,眼前的女孩总无意识自己在做什么折磨人的行为,这一路以来,对她感兴趣的异性也不计少数。
一目连要看上她也并非无可能。
想到这,鬼切就皱眉不悦:“我对他没有好感。”
“就算你这样我也……”天晴坐在鬼切面前,眼神无奈——她总不能因为鬼切讨厌一目连而不寻求他的协助,所以她拉下鬼切的手,再声问:“那要不你先和辉先生汇合,我自己……”
“自己去找他?”鬼切像听到了更让他不高兴的话,唇紧紧抿成了直线,脸色难看:“我肯定砍了你。”
“你怎么突然这么凶……”天晴一脸不解的问着,突然又觉悟过来了——鬼切对一目连的成见不是一天半天,估计还在气方式一目连和她单独相处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她还没把那件事告诉鬼切……
她恍然大悟,又突然用手拦下鬼切又要伸过来的手,抬头笑起:“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讨厌一目连大人啦。”
“凭什么?”
“因为那个人,不定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父亲啊。”
“……”
“……”
“……哈?”
鬼切没什么形象的哈了一声,看着那逐渐崩溃的鬼切,天晴发誓——这画面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
在鬼切勉强接受自己讨厌的男人是自己喜欢女性的父亲后,没多久天晴与鬼切真的出发了。
这一趟出行,天晴没有像上次那样带上任何一位刀剑付丧神、也照样将自己的审神者资格暂时给了夏目,对此狐之助没有再什么了,只是温和的笑着送他们出发。
“审神者,你记得你跟我过的话吧!”
“记得,我过我会回来,还会给你连续做一顿好吃的油豆腐。”
天晴揉揉狐之助的脑袋,这分明只是个简单不过的补偿承诺,但狐之助还是特别认真的看着她,像个孩子那样无邪的笑了:“那约好了哦,你路上心!”
“嗯,我和鬼切去去就回。”
她走回鬼切身旁,时空穿梭装置再一次发出强光——再光芒散去之后,她就回到现世了。
这里是江户时代的平静町,也是她来到本丸前与叔父和表妹遭遇上的地方。
周围是熙来攘往的街道,就她也看不出任何改变或异常。
她与鬼切披着出行用的衣装,一同从窄巷中走出,本来心中还在懊恼怎么找到一目连所在的她,脚步刚刚从窄巷中冒出,就突然听见空气中传来突兀的铃铛声。
叮当——
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驻足抬头,突然,一阵和煦的风拂过脸颊。
……一切就和上次同样。
天晴眨眨眼睛,再拉起鬼切的手腕:“鬼切,我知道一目连大人在哪了,你跟我来!”
……
铃铛的声音一直从远方传来。
天晴与鬼切往一个方向前行,平静町路上的人络绎不绝,距离她上一次和雪童子来已经过了许久,但天晴却还记得清楚当时的事情。
前方有一家卖甜食的,她就是在那家店第一次遇到源辉与夏目。
穿过拐角的巷会有一家卖纸材的,当时她正要挑好用的纸做符箓,却差点被叔父发现,不是源辉帮忙估计就被发现了。
还有他们现在前往的大山……正是封印八岐大蛇的地方,她记得她上次从这座山后匆忙到了本丸,后来经历过的事情太多……
“你在想什么?”
旁边与她一同急步前进的鬼切问道。
天晴回头看他,摇了摇头:“只是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鬼切没想到她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也同时回想——确实,距离他在人面树的领域中遇见天晴,距离渡边纲的死,距离他重铸后重生,距离他与茨木童子的一役,还有一切一切……
似乎,他也经历过不少事情了。
渡边纲死后他曾经觉得日子很难熬,比碎刀时肉.体所受的痛苦更甚,毕竟他对身边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没了兴趣与感觉——就连自己当时是怎么听信谣言走进人面树的领域,他也不太记得了。
只是遇到天晴,他的世界又像突然被注入了光。
之后他们经历了很多,似乎眨眼就到了现在这个新的局面,过往的事情还没沉淀就又得往前走了。
“的确很快。”想到这,鬼切也以淡淡的语气表示认同,但同时意味深长的看了天晴一眼:“但往后还有许多时间。”
理解了他的意思,天晴的脸腾地变红。
“你到底是从哪里学的……”
铃铃——
就在她想跟毫不害臊的鬼切来一场训话时,那个铃声更近了,天晴抱怨的声音蓦然而止,同时抬头——
大山的入口就在眼前。
“要往里面走?”
“嗯,我感觉一目连大人的气息就在里面。”
她点点头,正要提起裙裾往上爬,旁边的鬼切就突然抬手搂过她的腰肢,单手就把她抱了起来。
“啊,怎么了?”天晴吓了一跳,下意识伸出双手圈上鬼切的脖颈。
对方面不改容,只看了一眼她的鞋子就回:“你带路就行,山路崎岖难走。”
他随后便自然地往楼梯上爬,天晴怔了怔,也只好接受鬼切的好意。
……他肯定是看出来她灵魂被再次伤后,体力大不如前了。
“一直往前走就行,往风吹来的方向走。”
她也不再拒绝,反而,像个孩那样抱住了鬼切的脖颈,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间。
那个武士一般严谨疏冷的男人身体似乎有了一瞬的僵硬,但随后也只是稍微矫正了手上的动作,让她好好靠着自己。
她身上那阵鬼切熟悉的柑橘花香气从她发间传来,虽然鬼切平常对于花朵没有特别的感觉,却还是因为她而更留意了一些。
……
也不记得是哪一个晚上了。
在她从地狱回来后,他和她曾坐在她寝室外的廊道上。
她突然挨在他的肩头上,不同于平日任务期间的身体接触与暧昧的气氛令素来保守的鬼切僵了僵,本来也不知道是应该怎样反应是好,紧张之际,是她身上那个气味转移了他的视线。
“……是这个味道。”
“味道?”
“你身上,有一个气味。”
鬼切一本正经地着,而天晴闻言反应夸张的跳起来,掂起自己的头发就像狗狗一样认真的嗅:“我身上有气味?我每天都有好好洗澡的,难道是前天清洁马厩的时候……”
她怎么嗅都嗅不出一个答案,只得尴尬的从鬼切身边退开:“那我离你远一点……”
当时他却抬手拉住她的手腕,突然主动的把她拉回身边,皱起眉头:“你冷静点。”
“什么?”
“我是你身上的香味,一直以来都有。”鬼切拉住她,因为担心她就这样躲开了,他落在她手腕上的力度还蛮大的:“我之前没注意到差别,直至见到地狱的你。”
“地狱的我?”
“亡者身上不会有气味,当时我有点不适应。”
鬼切解释着,天晴才终于了解过来,乐呵呵地解释:“原来是这样……这个气味是我喜欢的柑橘花香,我不只会用干燥花瓣做香囊,还会用来洗澡,所以头发有这个气味是正常的啦。”
“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末了,她捡起一缕发丝,笑意盈盈地问。
鬼切低头看她那仿佛淬了月光的眸,无奈地笑起。
“总比没味道好。”
他回答得模棱两可,而天晴有些懊恼的捶了他一拳,后者终于松开她的手腕——这一次,他不再因为她挨近而感到不适应了。
而那时候,看着过分静好的月,鬼切想的是他对这个气味……
又何止是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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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又何止是喜欢?
哈哈哈嘿嘿嘿嘿嘿嘿嘿没有别的话想了我就喜欢!
(毕竟是自割腿肉写给自己嗨的文)
——
PS.留言即掉落红包!多多留言吧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