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骨瘦如柴的手指颤抖着指着那木匣子，喉咙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死死堵住了。

    一时间怎么都不出话来。

    只努力地侧头瞪着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溯从之，这样的姿势显得他整个身体都很扭曲。

    明明庆帝刚刚喝了药还很精神的，他自己可能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方才他喝下的，不过是一剂强劲的提神药而已。弄不好就会成为一道回光返照的刺激药。

    溯从之察觉到庆帝的目光，懒懒地将目光挪回床榻。

    “陛下不必太过诧异，您看到的是真的。”

    他轻轻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声音带着极其浅淡的笑意。

    庆帝的身体气得颤抖，猛然一下歪头喷出了一口血，星星点点的洒在地上。

    溯从之微蹙了下眉，将伸出去的黑靴收了回来。

    或许是堵在喉间的那口瘀血被清空，这会儿庆帝反而能够话了。

    他剧烈地咳嗽着，“溯从之，你——咳咳咳……”庆帝的嘴边溢出鲜血，“你竟敢造反！”

    随后又看向了殿内的太监和羽卫军，“你！你们——赶紧把这逆贼抓起来！给朕、咳咳咳，给朕把他入天牢！”

    羽卫军拎着明黄色绸缎包裹着的玉玺，另外抱着装着大皇子人头匣子，冷着脸纹丝不动。

    “怎么——朕还命令不动你们了，听到没有……”

    “把朕给他抓起来，朕给你们加官进爵！”

    溯从之慵懒地将手肘支在了椅子把手。

    听到庆帝这话，他侧了侧头，墨发披散在黑色的披风上，轻「啊」了一声。带着股难言的邪气。

    随即眸光往拿着玉玺的羽卫军身上一点，那羽卫军就飞快反应过来，将玉玺恭敬地递到了他手上。

    溯从之将玉玺在手中轻轻抛了抛，像在玩弄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看着床榻上的庆帝，“陛下想要怎么给他们加官进爵？臣的手下，都比较贪心，一般的，可能诱惑不了他们。”

    羽卫军是京中最厉害的军队，人数不多，但做事利索，武艺高强。

    此刻庆帝听到溯从之的话，他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垂死挣扎，看向羽卫军，“朕将会赏赐你们黄金万两，成为朕的、朕的左膀右臂。”

    “快把这逆贼抓起来！”

    溯从之像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陛下真是病入膏肓了。”

    “您忘记了，现在国库并不充盈，更别您的私库，去哪里赐他们黄金万两？”

    “起来，加官进爵么，哪个官职有您这九五之尊的位置让人喜欢。”

    着这话，溯从之还朝着庆帝晃了晃手中的玉玺。

    庆帝歪头又被气得吐了一口血，瘦削的脸颊上，眼睛都瞪出了红血丝。

    这么几口血吐下来，又加上他情绪激动愤怒无比，庆帝整个人的精神都萎靡了下去。

    “你……咳咳，溯从之……逆贼……朕要调兵，将你五马分尸……”

    “溯从之，罔朕这么信任你……”

    庆帝开始骂人，骂得极其难听。

    太监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虽然千岁大人没被人少骂，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被人当着面儿骂没什么反应。

    以前的时候您还是陛下，指着他骂他必须得忍着。

    这会儿您就是苟延残喘的前朝君主，还这么硬着脖子扭，保不准就被一下子给掐死了。

    羽卫军也不由得低下了头。

    大殿中的气氛有些压抑，压抑到空气都似乎凝滞了一样。

    不过出乎意料的，溯从之却并没有生气，甚至他还好心情的笑出了声来。

    溯从之的笑声很干净，爽朗。

    丝毫不像他这个人看起来这样冷冽邪气。

    笑够了之后他一双桃花眸饶有兴致地落在唾沫子和血沫子横飞的庆帝身上。

    随即慢悠悠地起身来，缓步逼近庆帝。

    庆帝见他笑着走过来，不由得惊怔着住嘴。

    不过也只是一下，溯从之就退开了。

    “话真多啊陛下，臣就不跟您这些了。”

    “记得您刚刚的……那些您的宠妃么？啊，那个玉妃，听您都还没来得及碰。”

    “臣今夜，就先帮您享用了，稍微尝尝味道。”

    “回头，再来跟您。”

    完，溯从之就踩着黑靴出去了，他随意将玉玺往旁边的羽卫军身上一扔，便忙有人飞快接下。

    外面的雨势渐了些。

    庆帝这会儿已经不是吐血，而是在呕血了。

    他捂着胸口往外翻，咕咚一下就翻到了床下。

    摔得「咚」地一声响，太监听着就觉得痛。

    顿时不由得觉得千岁大人果然擅长攻心。

    对于庆帝来，什么最重要，美色最重要，美色有时候甚至比他的权力地位都重要。

    刚刚觉得自己又行了，就急慌慌地让他去令玉妃来侍寝。

    结果千岁大人一来就，我要去把玉妃和其他娘娘都给睡了。

    这简直是在庆帝的心窝子上反复横跳，直接给人踩得稀巴烂。

    太监见庆帝摔到地上好半天没有动，随即爬跪着凑近过去。

    翻过身来，只见庆帝眼睛圆睁着，脸色苍白。

    他微一探息，随即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惊吓地往殿门外尖声唱衰着跑出去，“陛下殁了！”

    溯从之带着人刚走出寝殿不远，便听见了太监尖辣辣的嗓音。

    他脚步一顿，随即如常往前走。

    旁侧的羽卫军量着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道，“千岁，后宫的嫔妃，属下是随后就给您送过来么？”

    溯从之轻嗤了声，笑着重复，“嫔妃？”

    羽卫军也摸不准他的心思，低着头应是。

    溯从之摆了摆手，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平静的呼吸紊乱了一瞬。

    过了几秒，他像是从很久远的回忆中清醒过来。

    袖口中的悠然摩挲的手指动作也停了。

    无人能够看到的地方，那指骨用力到泛白。

    随即他那本款款多情的桃花眼中划过一丝戾气。

    “不用。”

    “全杀了。”

    羽卫军身形一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