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从之出去后，羽卫军便也收了队。

    明亮的灯火和逼仄的氛围散去。

    许太傅府邸重新安静了下来。

    门房战战兢兢地关了门。

    九千岁带着羽卫军就像一阵风一样，马蹄一扬，离开得干脆迅速。

    许慎坐在屋内，秦夫人的肩膀松懈了下来。

    秦夫人握紧手，抬头道，“老爷，溯从之——”

    “夫人！”，许慎出口便制止了她的问话。

    许言去关门，扫视了周围一眼。

    保不准这隔墙还有耳。

    秦夫人也意识到了这点，早就冲到嘴边的话，她又不得不忍了下去。

    许晚趴在哥哥怀里，都要睡着了。

    许慎摆摆手，严肃着脸对秦夫人道，“先去用饭罢。”

    秦夫人把许晚唤醒，牵着她走在前面。

    许慎许言两父子走得很近，两人对视一眼。

    “爹？”，许言喊他，想要问今夜溯从之的话是真是假。

    许慎似乎是懂了儿子的疑惑，他摇了摇头。

    羽卫军的确是无孔不入。

    所以他们一开始做事便很周全，女儿乔装扮是被下人出去买菜的时候带离的。

    一家人都极力伪装得像是忘记了这件事一样。

    过了这么些日子，本来都觉得要逃过一劫了。

    却不想到溯从之竟然带了羽卫军这样大张旗鼓上府邸来隐晦地挑明他的怀疑。

    刚刚溯从之最后那句话，表面上是安抚，实际上却也是赤裸裸的言语未尽的威胁。

    至于他的，什么太后娘娘仁慈，令他放过这些未曾给庆帝侍寝的妃子，这其中的真假一时连他也无法判断。

    怎么呢，只是觉得溯从之并没有必要如此大张旗鼓。

    从某种意义上来，这种行径不过去。

    可若是事实，那便的确是对女儿的一件好事。

    虽然他将女儿送去了江南以后，就没有算再将她接回来。

    江南极好，哪怕她是在江南嫁人，那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许慎叹一口气，许言也不能明言挑开，现在不是话的时候。

    只沉默着跟着许慎。

    ……

    都城虽大，但是对于九千岁溯从之的动静，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盯着。

    昨夜溯从之领人去了许太傅府邸一事，不至天明，许多朝廷重臣就知道了。

    溯从之虽然对许慎他们了缘由，但他却不会对其他人这件事。

    因而众人只能胡乱猜测，太傅府或许是摊上了什么严重的大事。

    许慎上朝的路上，很多同僚好奇地过来询问。

    这种事情，许慎自然也不乐意跟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众人看的是个热闹，不会有多少人是真的关心。

    众人见许慎不肯，却就越发认定了定然是有什么见不得的事。

    保不准是九千岁不让他们。

    前朝难得接近后宫的人，许慎也没有办法探查溯从之所的，已经有几个前朝娘娘回到了后宫是真是假。

    许言本来还要进学，但今日却请了假没有去。

    他主要是担心秦夫人。

    秦夫人这人的话口，容易被人攻破，而且心志极为不坚定。

    许言留在府中也很快就跟她恼怒起来了。

    因为秦夫人犹疑着觉得溯从之所是件好事。

    她认为妹妹反正在宫中待了一段时间了，就算溯从之未曾侍寝的可以被放归家。

    但是外人却并不会信她真是干干净净，哪怕回到家中，也没办法在都城找到个如意郎君好生出嫁。

    待在江南的话，倒却不如回来仍旧入宫，仍旧算娘娘。

    幼帝还，保不准套近关系，就还能够给府中以助力，对许慎和许言在朝有几分裨益。

    许言都被秦夫人气笑了，他不明白怎么自己的生母竟会是这样一个愚蠢顽固的人。

    不过他没有跟秦夫人大吵，只冷笑着了两句便出了门。

    秦夫人无人可话，这事她是不会跟丫鬟的，只搂着许晚生气，“娘这都是在为你哥哥和爹考虑，他这是什么态度！”

    许晚并不太明白秦夫人的怒气，她抱着玩耍的玩意儿不话。

    丞相方明关注着许慎的事，虽然两人官职大为不同，而且他自己要威风多了。

    但是庆帝在时，许慎在朝中却都比他一个丞相被看重得多。

    今早听九千岁昨夜带人包围了许太傅府一事。

    先是惊讶，随即就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随即就招人让人去了太傅府探。

    九千岁离开太傅府之后不久，会立刻敢立刻去太傅府问九千岁做了什么事的人并不多。

    方明却就是这样一个。

    下人溯从之带羽卫军去许慎家的那个气势，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便觉得去探下也没什么。

    当时溯从之去，许家的下人都躲得干净。

    羽卫军守在外面，没什么奴才敢靠近。

    因而方明头遭令人去探，没得到什么结果。

    不过他还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

    转头连续几日都让人去探。

    终于从秦夫人抱怨时漏出的只言片语，得到了一点消息。

    方明摸了摸胡子，“跟许慎她次女有关？”

    他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方明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在书房中，女儿方芝给他送糕点来。

    方芝笑着多问了两句，当下便道，“爹莫不是忘了，那许太傅的次女，跟女儿年纪差不多大的，当时来咱们府中参加宴会的时候被庆帝看上，点回了宫中做贵妃。”

    方明眼睛霎时一亮，溯从之宫变后令羽卫军杀掉后宫嫔妃一事，他是知晓的。

    他前段时间还还冷嘲热讽许慎女儿一事，但是那老匹夫不接他的茬儿。

    当下可没把他给气着。

    溯从之为了玉贵妃的事去许太傅府，能有什么事儿呢？

    方芝在一旁听了掩嘴一乐，“总不能是九千岁看上了那玉妃。”

    “起来，许姐年纪轻轻便没了，女儿还觉得有些惋惜。”

    方明摸着胡子听女儿这瞎，瞬间脑海中有什么灵光一闪。

    他想起上回自己问候了许慎之后，他噎回了自己。

    然后他让人去跟着许慎，当下有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涌入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