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重阳

A+A-

    “和敬公主真是这么的?看样子,她很看好咱们翊坤宫的两位主子呢。”黄嬷嬷一脸喜色。

    皇后与和敬谈话的时候,黄嬷嬷被皇后派去了太后的慈宁宫,领回了太后赐予五公主和十二阿哥的绸缎,因此,当时她并不在场。

    不过,和敬公主主动向翊坤宫示好这样大的事,皇后自然不会瞒着黄嬷嬷,在黄嬷嬷回来之后,皇后遣散了外人,一字一字给黄嬷嬷听。

    对于和敬公主突如其来的示好,皇后是既困惑又不解:“本宫实在想不明白,即便和敬是真的很喜欢芃芃和十二,也不至于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吧?不过是两个孩子罢了……”

    “娘娘,老奴斗胆一句,五公主和十二可不仅仅只是您的孩子啊,他们还是皇上的孩子,五公主是皇上的如今唯二的嫡女,咱们十二阿哥,则是皇上目前还存活着的唯一的嫡子——皇上如今已是不惑之年,最为看重的子嗣无非是孝贤皇后所出的二阿哥与七阿哥,偏偏二阿哥与七阿哥都早夭,余下几个阿哥又都不成气候,如今,就属咱们阿哥身份最为贵重,且最得皇上看重,您,和敬公主能不为自己的前途考虑考虑吗?”

    “你是……”皇后脸上颇有些意动。如果没有一点儿想头,那是不可能的。皇后本不是一个有野心的女子,但她便是再没有野心,在被册立为皇后的那一刻,也有了。自古以来,嫡长子若是不能袭承大统,基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何况,她的女儿锋芒如此之盛,若是没有权势,拿什么来保护她的女儿?

    “娘娘,和敬公主的儿子,与咱们十二阿哥在年龄相仿。哪怕公主不需要为自己考虑,她也得为她的儿子好生考虑考虑。”黄嬷嬷语带深意地道:“否则,她何必要调查这件事呢?她动了这个念头不假,但她想看看,您的品性究竟如何,是不是值得她把赌注押在您的身上。”

    “可令妃也怀孕了,和敬向来与延禧宫走得近,倘若令妃这一胎诞下的是个阿哥,和敬兴许会更愿意支持令妃吧——令妃到底是孝贤皇后举荐的人。”

    “这您就不知道了,孝贤皇后当初要举荐身边儿的宫女,来跟慧贤皇贵妃擂台时,听和敬公主是反对的。和敬公主身为元后嫡女,如今又是固伦公主府一不二的主人,自有她的傲气。令妃愿意陪着和敬公主回忆孝贤皇后,和敬公主自然高看她一二分,但您要让和敬公主把令妃视作与您乃至孝贤皇后同等地位的人,多半是不行的。”

    黄嬷嬷眯起眼道:“令妃一日在和敬公主跟前口称奴婢,往后,她哪怕地位再高,在和敬公主的心中,也一直是那个卑躬屈膝的奴婢。比起一个奴婢所出的孩子来,身为正统嫡女的和敬公主,自然更愿意看到皇上的嫡子坐上那个位置,更何况如今,和敬公主还与咱们公主和阿哥投了缘。”

    “你得有道理,虽然和敬掩藏的很好,但本宫能够从她的眼中看出她的骄傲来。”皇后着,冷笑了起来:“枉令妃还以为可以借着从前伺候孝贤皇后的经历,与和敬拉近关系。她却不知,人家一直拿她当当初的洗脚婢看待呢!”

    “定是令妃见和敬公主有意亲近咱们翊坤宫,所以才想着在其中挑拨咱们的关系。且看样子,令妃是暗示了和敬公主,当初戴佳氏‘谋害她腹中胎儿’之事,是咱们指使的。”

    “愚蠢的做法。此事咱们翊坤宫可没有沾染一分半毫,本宫虽也安插了人在戴佳氏身边儿,但本宫并未在戴佳氏处使大力。本宫派去的人,如今也不过是一个三等洒扫宫女,根本近不得戴佳氏的身,遑论对戴佳氏的贴身饰品动手脚。只要和敬不是个傻子,她自然会明白,究竟是本宫派去的洒扫宫女对戴佳氏动的手,还是令妃派去的已经成为戴佳氏心腹的宫女动的手。”

    “娘娘的是,这次,令妃可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待和敬公主查明这件事是令妃在自导自演,和敬公主必会主动疏远令妃。”想了想,黄嬷嬷又道:“不过,咱们也不可以因此而松懈,让令妃把这件事又给糊弄了过去——必要让和敬公主亲自看到令妃的破绽才好。”

    “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你做事,本宫放心。”

    着,皇后走向了躺在摇篮中,正竖起耳朵听消息的芃芃,恰好对上了芃芃明亮的双眼。

    她的身边,十二阿哥正睡得十分香甜,甚至还起了呼噜来。

    皇后愣了愣,弯下腰把芃芃给抱了起来:“无论何时,本宫与黄嬷嬷讨论完要事,你总是醒着。本宫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精力过剩了。你瞧,十二比你还大一岁呢,他睡着的时间可比你多多了。”

    芃芃嫌弃地瞥了一眼正在呼噜中的某人,心道,那是因为她的同母兄长是只猪。

    她的身体经过异能的改造,才不需要那么多睡眠时间呢。

    在听了皇后与黄嬷嬷的交谈之后,芃芃了解到了三件事,其一,最近总来看她和傻哥哥的长姐固伦和敬公主与令妃关系十分要好;其二,她额娘想要撬令妃的墙角,把固伦和敬公主争取到她们这边来;其三,令妃发现了这一点,于是想要在其中搞破坏,离间和敬与翊坤宫的关系。

    对于她额娘撬墙角的算,芃芃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芃芃还挺喜欢和敬的,自然希望和敬能够更加亲近她和她额娘,而不是令妃。令妃野心勃勃,芃芃就不信她能对和敬有多少真心,多半是在利用和敬。她的姐姐,不该与令妃为伍,她值得更好的。

    与她额娘合作,不管怎么,她额娘都不会亏待了和敬。芃芃早就发现,自家额娘挺实心眼儿的,她若是认可了谁,就会掏心掏肺的对那人好。虽如今皇后与和敬还处于相互试探的阶段,但一旦皇后把和敬当成了自己人,自然也会对和敬坦诚以待。

    在发现了自家额娘的算之后,在和敬来翊坤宫时,芃芃对和敬更加热情了。她的乖巧和依恋,充分的满足了和敬在受够了自家皮子后,想要一个软萌女儿的心。虽芃芃是她妹妹,不是她闺女,但她们俩年龄相差如此之大,这妹妹与闺女也没有太大区别了。

    与芃芃和十二相处的时间是最轻松的,和敬不必去考虑哪些尔虞我诈,只需要看着两个孩子在她跟前耍宝。在她的努力教导之下,十二已经会冲着她甜甜地叫“姐姐”了。

    至于芃芃,她总是能够感应到和敬的心情一般,在和敬开心的时候,她会冲着和敬撒娇卖萌,偶尔也会闹点脾气情绪,让和敬去哄她。可一旦和敬心情不好了,芃芃绝对是最先察觉到的那个,然后她会努力把她哄好。

    不得不,芃芃贴心的举动,确实给和敬带来了许多慰藉,姊妹俩的感情也是越发好了。

    原本因为儿子的缘故,和敬是更为喜欢顽皮而活泼的十二的,可因着芃芃近日以来的贴心举动,她已经成功地取代了十二,成为了和敬眼中最可爱的崽,甚至连和敬家中的名字很长很长君,现在在芃芃跟前,都要退一射之地。

    ……

    在重阳节这一日,宫中举办了一场型宫宴,参与者为太后、乾隆、宫中妃位以上的妃嫔以及阿哥、格格们。和敬虽为出嫁女,也在受邀之列。

    当日,和敬刻意带上了用茱萸制成的佩囊入宫,乾隆、太后与皇后各得了一个佩囊。

    时人相信这样做能够驱邪避灾,和敬自己做了佩囊给帝后,也体现了她作为晚辈的一片心意。

    太后惯来喜爱和敬,得了和敬奉上的佩囊后,笑得合不拢嘴,当即就戴在了身上:“和敬有心了,如今,你是越来越有你额娘的风范了,不仅心灵手巧不,还聪慧孝顺。哀家这么多孙子孙女,在孝心这一点上,就没一个比得上你的。”

    太后这话,听在几位育有子女的妃嫔们耳中十分刺耳。

    捧和敬就捧和敬,能不能别顺带着踩她们的孩子一脚?和敬身为元后嫡女身份是尊贵,可她们的孩子也是她们的心头肉啊!

    和敬是个聪明人,她目光略略一瞥,便看出了这些妃嫔心中的不自在。她如今与这些宫妃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犯不着为了这点子事与她们交恶,因此笑道:“皇祖母这话可不能随便乱啊,心五妹妹听到了跟您着急。孙女儿听,如今底下的弟弟妹妹中,就属五妹妹最得您宠爱,且五妹妹平日里也是十分的乖巧孝顺,从不让您操心。您这话要是让她听到了,她该多伤心啊。”

    和敬着这话的时候,芃芃恰好在奶娘怀中翻了个身,背对着太后,似是真应了和敬的话。

    太后赶忙道:“都孝顺,都孝顺。是哀家的不对,芃芃可千万不要生哀家的气。”

    芃芃这才转过身来,朝着太后露出了一个笑脸。?

    其余妃嫔虽知太后是因为五公主才改了口,可脸色到底也没有那么难看了。

    “本宫记得,令妃身边儿惯来都是棠晚伺候着,今儿个怎么没见她?”和敬笑吟吟地问令妃。

    “棠晚最近有些咳嗽,我便让她在宫里头歇息着,没让她跟出来,劳公主惦记了。”令妃客客气气地对和敬道。

    令妃见和敬对她依旧亲近,心中不由暗自松了口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和敬最近,似乎有些过于亲近翊坤宫了。

    和敬点了点头:“那就好。”

    她回想起方才入宫之时,她派去探查消息的人附在她的耳边,戴佳氏身边儿的心腹,那个名唤荷香的宫女是真的与令妃决裂了,并非是为了掩人耳目而逢场作戏……她心中不由对自己居然会怀疑令妃,而产生了些许愧疚之心。

    事实证明,是皇后对她了谎,她并没有看错人,也没有信错令妃。

    和敬量着皇后端庄严肃的面庞,只见皇后五官端正,面容秀美,但由于常年板着张脸,会给人一种规矩刻板、不近人情的感觉。但观皇后的目光,还算是一派正气。

    好一个皇后!

    如若不是她手底下的人向她禀明了实情,她还当真想不到,皇后竟是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之人!

    皇后察觉到了和敬的目光,冲着和敬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和敬却瞥过头去,没有理会皇后,让皇后有些尴尬。

    作为嫡长公主,和敬的位置被安排在皇后的下首。若是往日,即便和敬与皇后关系生疏,也能够寒暄几句,至少大面儿上是过得去的。然而今日,和敬待皇后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冷淡,虽然礼数周全,但语气颇为生硬冰冷,一点儿也不符合最近宫中的那个“和敬远延禧宫而就翊坤宫”的传闻。

    在座的妃嫔哪个不是人精?见此情状,不由眼神闪烁了一阵。

    看样子,在这场交锋中,终究还是令妃占了上风啊。

    她们心中,升腾起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皇后最近虽因一双儿女,得了太后、乾隆与和敬的青睐,但手段终究不如令妃,不足为惧。与此同时,她们心中对令妃也生出了更多的忌惮来。

    在饮过菊花酒后,和敬借口散酒气,去御花园中溜达了一圈。

    她站在池边,有飒飒秋风从她身边掠过,些微的醉意在这片凉爽中消弭于无形。

    她开始整理起自己今日获得的信息来。

    既然那个名唤荷香的宫女是真的背叛了令妃,那么,皇后曾对她的,令妃自导自演,利用荷香来陷害戴佳氏,以此来斗倒戴佳氏并让乾隆对自己生出怜惜之心的法,就站不住脚了。

    消息的来源,是曾在孝贤皇后身边儿伺候的宫女,不会有假。

    皇后为了诓骗她,也是煞费苦心啊。若不是她手中还握有当初孝贤皇后留下的人,只怕她就要被皇后的花言巧语给蒙骗过去了!

    和敬秀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怒色,她最恨被人愚弄!

    正在这时,和敬突然看到,假山处似乎有两个人影,且其中一个人影,还有些熟悉。

    她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眯着盯着那两个人影量了一阵,惊讶地发现,其中一人正是本应该在延禧宫中养病的棠晚。和敬直觉不对,轻声对身边儿的心腹宫女道:“去,给本宫查查,棠晚身边儿那个人,究竟是谁。”

    宫女领命而去,不多时,她便回来了,神色凝重:“回禀公主,那人是曾在罪妃戴佳氏身边儿伺候的荷香!”

    听到这个名字后,和敬的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

    不是,那名唤荷香的宫女,已经背叛延禧宫了吗?既然如此,令妃身边儿的心腹为何会在这儿私会这名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