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第 78 章 三合一
纯妃对子女的教养问题令乾隆和太后很是不满意, 四格格如今被送到皇家寺庙中,着的名号就是为“生病不愈”的纯妃祈福,既然如此, 纯妃自然不能“突然病愈”, 出来管理六宫事务, 否则,便会惹人怀疑。
而嘉贵妃呢,她倒是一直比纯妃更得乾隆的心,但前些日子在芃芃假借仙人托梦为由, 敦促乾隆在火器和开放通商口岸方面进行转变时, 嘉贵妃错误地估量了乾隆的心思,企图在乾隆跟前给芃芃上眼药, 一下子触到了乾隆心中那根敏-感的神经,也让乾隆看到了她隐藏在柔顺外表之下的野心。为了警告嘉贵妃, 乾隆按照一早便做好的算, 将嘉贵妃寄予厚望的长子四阿哥过继了出去,虽日后四阿哥可以承袭郡王爵位, 但他彻底与大位无缘了。
嘉贵妃刚刚得知四阿哥要被过继的时候,对这个现实非常不能接受, 一度昏厥过去。但在后来, 她与四阿哥进行了一场谈话,在那之后, 无论是她也好, 四阿哥也好, 似乎都接受了这个现实。自此之后,嘉贵妃在后宫之中,表现得越发谦恭, 也因着她的这些表现,乾隆对她的态度缓和了些许。
按理来,若是找嘉贵妃来协理六宫事务,也并非不可,但嘉贵妃给芃芃上眼药的行为,始终是皇后心中的一根刺,皇后可以接受后宫的妃嫔们出手对付她,却不能接受她们对她的孩子下手。
尤其是,近些年来虽后宫之中不断地涌入更加年轻貌美的新人,分薄了嘉贵妃的圣宠,但无论后宫之中风头最盛的妃嫔怎么变换,后宫之中,始终有嘉贵妃这个老牌妃嫔的一席之地,当初,乾隆最为宠爱魏嫔之时,嘉贵妃可以称得上是宠妃,前些日子,乾隆频频招幸章佳氏时,嘉贵妃依然保持着一定的圣宠,既不会太过惹眼,又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从这方面来,嘉贵妃可以算是一个颇有手段的女人了。
这让皇后不得不忌惮。
对于皇后来,与其选择对翊坤宫抱有敌意的嘉贵妃,倒不如选择一个对乾隆影响相对较少,一直以来在后宫之中也颇为安分守己的妃嫔。
愉妃就这样进入了皇后的视野之中。
虽愉妃的圣宠,不如嘉贵妃,不如纯妃,也不如魏嫔,在生下五阿哥之后,就再也没有生育,但随着五阿哥渐渐长大,一日比一日更得乾隆喜爱,愉妃也算是母凭子贵,在后宫之中有了一定的地位。
凭着她在后宫之中的资历、她的位份,以及她的子嗣,由她来暂代六宫的管理之权,也是够格的。在皇后手底下人手不足的情况下,会想到愉妃,也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舒妃侧头想了想道:“若是由愉妃来暂时协理六宫之权,倒也并无不可。只是,愉妃虽目前看起来没有野心,不代表她手中有权之后,仍会没有野心。在大阿哥与三阿哥失去皇位继承权、四阿哥又被皇上过继出去的情况下,五阿哥就是皇上实际意义上的长子,且皇上对五阿哥向来十分喜爱,难保愉妃不会生出别的想头来。”
权力的滋味儿,一旦沾染上,就很难再戒掉。
否则,纯妃和嘉贵妃怎么会在得知皇后要择出一人来填补婉嫔留下的空缺之后,牟足了劲儿相互角力呢?
不别人,就舒妃自己吧,她当初入宫来,并不怎么得宠,后宫之中那些争权夺利之事也一直没有她的份儿,她只安心守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过日子。可有朝一日,宠冠后宫的魏嫔突然失势,纯妃与嘉贵妃也被皇后寻了由头夺去协理六宫之权后,这协理六宫之权,就落到了舒妃与皇后新招揽的婉嫔身上。当时,舒妃还不是皇后的人。后来,舒妃会彻底倒向皇后,一是因为芃芃救了她的儿子,对她有着莫大的恩惠,二便是因为权力。皇后能够扶持舒妃,自然也能够转而扶持其他人。但在尝试过手中掌权的滋味儿之后,舒妃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开这权柄呢?
不别的,手中有权之后,哪怕舒妃依旧不得宠,宫中上上下下,再没有人敢觑她,不会有人克扣她的份例、不会有人怠慢她,她想要做什么事,都方便了许多。眼见着她有了前程,愿意向她投诚的下人多了,在一些地方,她也安插上了自己的人手。
因为舒妃协助皇后将后宫事务理得井井有条,连乾隆也不免高看舒妃一眼,近些年来宠幸舒妃的频率,比往年高了一些。
在势力越来越大的情况下,人是很容易膨胀的。若不是芃芃对舒妃母子有恩,且十阿哥年幼又不得乾隆宠爱,指不定舒妃心中也会生出别的念头来。
将协理六宫之权托付给愉妃,舒妃没有异议,舒妃担忧的是万一养大了愉妃的野心,后面会不好收场。
对于舒妃的担心,皇后显然也颇为理解,但……
“婉嫔如今不能处理做事,咱们终究要再推一个人出来的。不是愉妃,就是嘉贵妃。就目前而言,愉妃上位,比嘉贵妃上位,对咱们来更为有利。至于后头……愉妃若是老老实实做事,没有旁的心思也就罢了,倘若她真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本宫既然能把她捧上来,也能够把她再推下去。”皇后道:“更何况,愉妃在宫中这些年来,并没有什么根基,所能倚仗的,不过是皇上对五阿哥的宠爱。本宫只是将这协理六宫之权给了愉妃,却不会费尽心思为她挡住来自嘉贵妃和纯妃的刁难,能不能接稳这个活计,还得看她自己的本事。”
舒妃和婉嫔当初的待遇可与愉妃不同,她们当初虽然也没有什么根基,但都向皇后偷了诚,皇后自然会为她们保驾护航,“自己人”和“外人”的待遇,总是不一样的。
舒妃听到这儿,当下也不再迟疑,只道:“娘娘英明,如此一来,倒可以利用嘉贵妃和纯妃在一定程度上对愉妃加以牵制。无论她们三方各自有着什么样的心思,都得顾忌着些,以免被其他人抓到把柄。”
皇后点了点头:“正是这个理儿。”
舒妃离开之后,皇后走到窗边,开了一点儿窗户,看着窗外大大的日头,眯着眼道:“是一个好天气。”
只是,哪怕空中的阳光再怎么明媚,仿佛都无法透过重重宫墙,照进幽暗深沉的紫禁城中来。
后宫的天空,始终让人觉得压抑并充满了阴霾。
这时,芃芃突然“哒哒哒”地跑过来,一把将窗户给关上了。只见她转过身,一张白皙娇嫩的脸上满是不赞同之色:“皇额娘,太医了,您生十三弟的时候伤了身子,坐月子的时候可不能吹风。”
还有啊,她虽然不知道皇后为何只是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忽然就开始伤感了起来。但既然窗外的风景会让皇后产生负面的情感,那就别看了呗。
皇后看到芃芃板着一张脸,一副管家婆的样子,方才心中生出的那些愁绪,不由消散了开来。她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芃芃的脸:“你如今倒是越发胆子大起来了,本宫做什么事,竟都要先跟你请示了才行。”
类似的话语,最近在皇后口中出现的频率并不低。
对此,芃芃适应良好,因为她知道,皇后并没有因为她的“管东管西”而生气,反而对于她的关心颇为感念。不管怎么,她每回横插一杠,的确让皇后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转了起来,不是吗?
于是,芃芃学着皇后的口吻道:“皇额娘如今倒是越发任性了起来,太医吩咐您做什么,您偏要跟太医对着干,从前的您可不是这样的。难道,在生了十三弟之后,您反而变得更加任性了吗?回头啊,我见了皇祖母,定要让她老人家好好您!”
皇后闻言,佯怒道:“好啊,你非但敢对本宫管东管西,竟还威胁起本宫来了,看样子,本宫不给你一点教训不行。”
她这狠话放得倒是痛快,可具体涉及到怎么“教训”芃芃的时候,她又犯起了难来。
芃芃这么管着皇后,到底也是一片好心,皇后不可能当真对她做出什么严厉的处罚。
更何况,皇后往日里对十二这个长子管教颇为严格,但对芃芃这个闺女可当真是视如掌珠,几乎从未对芃芃进行过实质性的处罚。最多也就是罚芃芃多写几页大字,或是抄抄书,可这些已经不能“震慑”到芃芃了。
因此,皇后在气势汹汹地完这番话之后,突然陷入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之中。
芃芃仿佛也看出了皇后的色厉内荏,只见她仰起脸,用那双又黑又亮的眸子认真地看着皇后:“好啊,皇额娘若是嫌‘忠言逆耳’,想罚我,我也只有受着了。不过啊,这些还是等皇额娘的身子完全康复了再吧,当前,皇额娘需要做的事,就是遵循医嘱,好生调养身子。”
想了想,芃芃又道:“除非后宫之中发生什么非得由您来出面的大事,否则,您既然已经决定将管理后宫之权暂时托付给舒妃和愉妃,就暂时不要操心后宫那些事儿了。至于后宫之中各个妃嫔的动向,自有舒妃会向您汇报,我也会替您留意着的。”
皇后看着眼前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起来的闺女,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从前这个闺女爱缠着她撒娇,爱在太后跟前卖乖讨好,在乾隆几日没来翊坤宫之后偶尔也会跟乾隆闹个脾气什么的,在皇后眼中,自家闺女,完全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需要心翼翼地呵护着。
除了“仙人托梦”之时,芃芃会跟换了个人似的,让皇后觉得略有些陌生,但皇后自认为,她对自家的闺女,还是颇为了解的。
直到这次,皇后险些丢了半条性命,十二与芃芃纷纷流露出了与平日的稚嫩截然不同的一面,皇后这才发现,原来,她自以为保护得很好的孩子,早已在不知什么时候以极快的速度成长了起来。
兴许契机就是这次她难产之事,也兴许是在更早之前……
对此,皇后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到欣慰,还是该感到难过。
皇宫之中,布满了危机,若是十二和芃芃成长了起来,那么日后,他们的安全也能够多一分保障,虽皇后作为他们的额娘一定会竭尽全力的保护他们,但哪怕是皇后,也不敢肯定自己能做到万无一失,十二与芃芃有了自主防护的意识,这很好。但从另一个方面来,既然他们已经展露出了这样的一面来,那么也就意味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已经离他们远去了,日后,他们也将介入后宫的纷争之中。
这时,芃芃忽然握住了皇后的双手,断了她的忧思。
“皇额娘,这是我的选择,也是十二哥的选择,您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您想保护我们,我们又何尝不想保护您,保护弟弟?我们出生于皇宫之中,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孩童,这是我们或早或晚,都要经历的选择,既如此,早一些,也没什么不好,您没有必要把什么都揽在自己的身上。”着,芃芃冲着皇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只要皇额娘日后不嫌弃我们工于心计就好。”
皇后闻言,心中涌出了一阵奇怪的情绪,似是有些酸涩,又有些感动。
她忍不住将芃芃揽入了怀中。
不管芃芃和十二怎么变化,皇后只要知道,他们是她最心爱的孩子,这就够了。从始至终,他们都是她动力的源泉,只要一想到他们,她的身上就会涌出无限的力量来。
皇后心中虽这样想着,面儿上她还是忍不住要压一压芃芃的气焰,免得芃芃有点聪明便不知天高地厚:“工于心计?你和你哥那点子心计,放到后宫那一众妃嫔跟前,怕是完全不够看,你们也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一些!”
与皇后相处多年,芃芃早就知道,皇后多少有些傲娇属性。
有什么好话呢,从她嘴里出来,都不会太过好听,因此,面对皇后看似泼冷水,实则暗含关怀的话语,芃芃选择了直球回击:“我知道皇额娘是在提醒我和哥哥,不要粗疏大意,也知道皇额娘是在关心我们。皇额娘放心吧,我们有分寸的,在做重要的事之前,一定会先向皇额娘请示。”
“更何况,我们虽年纪还,想法不如后宫那些妃嫔晚上,心思也不及她们缜密,但我们也有属于我们的优势。如今那些斗得正欢的后宫妃嫔,只怕没有一个会把我和十二哥看在眼里吧?”
皇后转念一想,芃芃的,也不无道理。
“罢了,你自幼便是个主意大的,本宫也拦不住你。只一点,你算做什么事,都必须让本宫知道,不许瞒着本宫。”
皇后对芃芃严词警告道。
芃芃点了点头:“我明白。”
为了避免皇后继续对她教,芃芃很快又把话题绕到了太医的嘱咐上去,然后,皇后又开始头疼了……
眼见皇后拿芃芃没有一点儿办法的样子,皇后身边儿的心腹们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皇后娘娘,还真是被五公主吃得死死的啊。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皇后与芃芃进行谈话,最后,谈话的结果总会朝着芃芃希望的方面发展。
这一点,也许连皇后自己都没有发现。
很快,皇后有意让愉妃接替婉嫔协理六宫事务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在接到这则消息的时候,愉妃正看着五阿哥在校武场中练习骑射。
十几岁的少年,在校武场中骑着骏马奔驰而过,只见他熟稔地拉开了手中的弓,三支箭羽齐齐射出,每支箭羽,都扎在了箭靶上的红心圈中。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一般,他就如同天之骄子,让人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一直追逐着他的身影。
“咱们五阿哥的骑射功夫,又有进益了。”
愉妃身边儿的心腹宫女海茵笑容满面地对愉妃道:“难怪皇上越来越看重咱们五阿哥,皇后娘娘也因为五阿哥,格外高看主子您一眼。”
一旁的海洛亦道:“不是奴婢吹嘘,如今诸位阿哥之中,功课与骑射功夫最好的,舍咱们五阿哥其谁?俗话,立嫡立长立贤,这三项中,咱们五阿哥可是占了两项。便是占着嫡子名分的十二阿哥,在才能方面,都不及咱们五阿哥。”
愉妃听着身边儿人夸奖五阿哥,虽然心中高兴,毕竟,她是真的为五阿哥这个儿子而感到骄傲,但愉妃还是出面呵斥了自己身边儿的两个宫女:“不许胡,十二阿哥生而高贵,如今尚且年幼看不出资质秉性来,日后,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五阿哥怎么能与十二阿哥比?若是这话传出去,没得让人以为本宫和五阿哥轻狂!”
“咱们五阿哥在十二阿哥这个年龄的时候,功课和骑射这方面就已经比十二阿哥出色很多了,即便是皇后再怎么精心培养十二阿哥,十二阿哥也越不过咱们五阿哥去。”海洛撇了撇嘴:“娘娘您就是太过心谨慎了,连实话都不敢让奴婢。不过,即便奴婢不,这一点,明眼人也是能够看得出来的。倘若五阿哥不是比十二阿哥出色许多,皇上又怎么会这般宠爱咱们五阿哥,反倒对十二阿哥态度平平呢?皇上特意将四阿哥过继出去,指不定是在为咱们五阿哥铺路呢。”
愉妃闻言,面儿上的笑容淡了些:“本宫了,这话不许再,你难道听不懂本宫的话么?这话若是传出去,只会给本宫和五阿哥招来祸端,你莫非当真不知?”
海洛见自家主子是真的不高兴了,这才悻悻地住了嘴,声地道:“奴婢知错了,娘娘莫要生气……娘娘放心,奴婢也就在娘娘跟前上一嘴,在外人跟前,奴婢是一句不该的话也不会的。”
“你这性子,若是再不改改,迟早要招来祸端。”愉妃点了点海洛的头:“皇后娘娘如今将协理六宫之权交予本宫,便是对本宫的信任,你们若是在背后议论这些有的没的,反倒让本宫愧对了皇后的这份信任了。”
提到愉妃掌权之事,海茵与海洛显然也颇为激动。这可是她们家主子自入宫以来,最接近权力中心的一次了,愉妃虽是乾隆身边儿资历最老的妃嫔之一,雍正年间就入了当时还是宝亲王的乾隆府邸为格格,但她一直都是不怎么显眼的那个。早期有孝贤皇后、慧贤皇贵妃,有纯妃、嘉贵妃,都比她得宠,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出头,后来,又有魏嫔,有了新入宫的更为年轻貌美的新人,就更没有愉妃什么事了。
若不是愉妃命好,生下了一个颇得乾隆喜爱的阿哥,只怕愉妃早就沦为后宫之中的边缘人了。
幸好五阿哥争气,有五阿哥在,乾隆偶尔也会来愉妃这儿坐坐,后宫之中其余妃嫔也不敢怠慢了愉妃。
这次,愉妃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个机会,能够代替婉嫔,帮助皇后管理六宫事务,海洛和海茵都觉得,自家主子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在后宫之中取得更多的话语权。
若是一般的妃嫔,突然被这么个馅饼砸中,只怕早就乐得找不着北了。
但愉妃毕竟在这宫中浸淫了多年,她深知,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自婉嫔近期无法再为皇后娘娘分忧的消息传开来后,纯妃与嘉贵妃便一直对那个名额虎视眈眈。因她们两个都与皇后娘娘有旧怨,皇后娘娘不愿将权柄交到她们手上,这才提了本宫上来。”
愉妃的目光飘向了远方,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只是,本宫到底不是皇后的人,若是纯妃与嘉贵妃给本宫使绊子,皇后定然不会出手帮助本宫。所以最近,你们在外头时,一言一行,都得谨慎着些,明白吗?在这节骨眼儿上,咱们万万不可被外人抓住什么把柄。”
海洛和海茵闻言,肃然道:“奴婢们明白了,主子。”
她们在愉妃跟前的那些话,虽然听着有些不大稳重,但她们既然能够成为愉妃的心腹,那代表着她们自有自身的过人之处。在外人跟前,什么话该,什么话不该,她们还是很清楚的。
她们虽对自家主子和主子的前程十分看好,但到底,八字儿还没有一撇呢。愉妃如今才刚要掌权,她们可万万不能把事情给搞砸了。
接下来,果然不出愉妃主仆所料。
在嘉贵妃和纯妃得知,皇后宁愿将这协理六宫之权给予从来没有这方面经验的愉妃,也不愿意给予她们的时候,她们的脸色,当真十分“好看”。
她们倒是很想拿话刺一刺皇后,可皇后最近一直缩在翊坤宫中养胎,她们根本找不着机会,便也只能去找愉妃的麻烦。
好在愉妃看着是个软柿子,实际上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嘉贵妃每每拿话语讽刺愉妃,都被愉妃装作听不懂,岔开话题,又或者是反讽到嘉贵妃身上;嘉贵妃心中不忿又派人去找愉妃的把柄,可只能找到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终究没能找到什么有力的证据来攻讦愉妃,反倒是有一回,乾隆来看望愉妃之时,恰好撞见了嘉贵妃挤兑愉妃的模样,还呵斥了嘉贵妃几句。
总而言之,几次交锋下来,嘉贵妃竟是没能在愉妃手中讨到什么好处!
私底下,嘉贵妃对心腹道:“都会咬人的狗不叫,本宫如今倒是看明白了。这愉妃,从前都在装木头呢。”
本以为,依照嘉贵妃在宫中积攒多年的势力,对付一个愉妃,不在话下,可最后,反倒是嘉贵妃因为轻敌,而栽了一个跟头。
嘉贵妃对愉妃提出的种种质疑,明里暗里给愉妃使得种种绊子,非但没能使愉妃失去协理六宫之权的资格,反倒原本对愉妃不甚熟悉的人,领教到了愉妃的手腕,间接助她坐稳了这个位置。
纯妃见愉妃眼下风头正盛,且嘉贵妃也没能在愉妃手中讨到什么好处,便也暂时偃旗息鼓了。她向来只做有好处的事情,没有好处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去做。
若是愉妃在嘉贵妃的攻讦之下,显露出了难以招架之势来,纯妃不得会推波助澜一把,帮着嘉贵妃把愉妃给拉下来。但嘉贵妃既然没能在愉妃跟前讨到什么好,那便明,愉妃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除非纯妃有着付出大代价的决心,否则很难将愉妃给拉下来。
既如此,纯妃自然也懒得做无用功了。
更何况,对于她来,愉妃坐上这个位置,怎么也比嘉贵妃坐上这个位置要好一些。嘉贵妃在宫中势力深厚,愉妃虽入宫多年,但因不曾掌权、也不曾加入任何派系的缘故,总归比嘉贵妃要好对付一些。
就这样,愉妃周旋于各方势力之中,终于握稳了手中的权柄,而不会再像一开始一样,每做出一个决定,就会有许多人跳出来质疑她。
皇后知道了此事后,对舒妃道:“看样子,本宫倒是瞧了这愉妃。”
一直以来,愉妃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什么过人的手腕来,皇后还以为,她哪怕能够抓稳手中的权力,让后宫中的其他妃嫔敬服她,也要花多一倍的时间。可最终的结果,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
“皇后姐姐,我早了,对愉妃此人,万万不能掉以轻心。能够培养出一个深受皇上宠爱的阿哥来,她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既如此,你就好生盯着愉妃吧。”皇后道。
舒妃道:“这些日子,我会好好试探一下愉妃的口风。愉妃若是愿意像我一样,向皇后姐姐投诚,也就罢了,倘若她不愿意向皇后姐姐投诚,那就得限制她的权力。”
皇后对舒妃的这个提议却不怎么看好:“愉妃入宫已有多年,她若是想要向本宫投诚,早就可以这么做了,又何必等到今日?”她看了看舒妃:“不过,试试倒也无妨。反正,即便此事不成,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舒妃会有这种提议,终究是为皇后在着想,皇后也不愿意拂了她的一片心意。
在这之后,没过多久,又传来了章佳氏亲往延禧宫拜访魏嫔之事。
由于章佳氏先前曾在太后跟前招供,她特意在皇后怀着身孕时害得皇后动了胎气,那件事是魏嫔指使的。
因此,在这个消息传出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延禧宫处。
如今,魏嫔可谓是进退两难,无论她选择见章佳氏,还是拒绝见章佳氏,只怕有心人都有话,她很难撇清与章佳氏之间的关系。
“章佳氏如今就在延禧宫门口等着,是见不到您,她就不回去。娘娘,咱们该怎么办?”魏嫔身边儿的太监忧心忡忡地道。
章佳氏怀着身孕,若是魏嫔不许她进来,一直让她在门口等着,回头章佳氏若是动了胎气,有心人岂不是要把这算到魏嫔头上来?
然而,魏嫔一旦同意了面见章佳氏,就正好中了章佳氏乃至章佳氏身后之人的圈套,倒也当真让人为难。
魏嫔冷冷一笑,摸着肚子道:“让她进来吧,她既然赶来见本宫,本宫又有什么不敢见她的呢?”
从来只有她算计旁人的份儿,如今既有人把主意到她的身上,就做好被她刮下一层肉来的准备!虽她是如了章佳氏的愿,让章佳氏踏入了延禧宫,但事态的发展如何,就由不得章佳氏掌控了。
在见了章佳氏之后,魏嫔的第一句话:“本宫虽不知道是谁派你来陷害本宫的。但本宫知道,派你来陷害本宫之人,一定没安好心。她让你做下这样的事来,只怕就没准备让你和你腹中的胎儿活下来——若本宫是她,本宫是肯定会斩草除根的,绝对不会容许一个手上捏着本宫把柄的人活下来。”
章佳氏本是准备按照那宫装丽人的吩咐,与魏嫔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好让她们的计划进行得更加顺利的,可她没有料到,她才刚一见到魏嫔,魏嫔就在她的面前放下了这么一个惊雷。
“指使我的人,不就是魏嫔娘娘你吗?怎么,魏嫔娘娘眼见着我没了利用价值,就准备把我踹到一边儿去了吗?”她知道魏嫔素来能言善辩,如今吃了这么个哑巴亏,定然不会隐忍不发,多半要在她跟前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对于魏嫔的话,她只要不听、不信,也就是了。
魏嫔深深地看着章佳氏,似乎要透过章佳氏年轻貌美的皮囊,看到章佳氏的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章佳氏虽有些心机手段,但在魏嫔面前,仍然不够看。换种角度来看,倘若她当真那般聪慧,也不会被那幕后之人耍的团团转,被卖了还帮人倒数钱了。
魏嫔并不关心章佳氏的死活,但她不能容忍站在章佳氏身后的人意图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因此,她要调动自己的口才,尽可能地挑拨章佳氏与她幕后之人的关系,争取从章佳氏的口中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魏嫔相信,章佳氏和那幕后之人彼此之间的信任是有限的,要动摇章佳氏对那人的信任,并不是一件难事。
“指使你的人究竟是谁,你应该心知肚明。这里只有你和本宫在,你又何必在本宫跟前做戏?”魏嫔弯了弯唇角,勾勒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来:“还是,因为本宫戳中了你心中那隐秘的担忧,所以,你慌了呢?”
章佳氏闻言,立刻变了脸色:“魏嫔娘娘这样会话,难怪曾是这后宫之中的第一宠妃。只是,凭着挑拨离间,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终究不是长久之道。”
“看样子,你对本宫很是防备嘛。‘那人’竟连这一点也意识到了,在你来之前,还特意提醒了你一番,让你不要相信本宫的话,当真是了不得。让本宫来猜一猜,站在你身后之人究竟是谁?是纯妃、嘉贵妃、舒妃,还是愉妃?”
“别这样看着本宫,是你自己告诉本宫的。原本本宫想不明白,你既然无意向本宫投诚,又为何要频频到本宫这延禧宫来。同样的,你去另外几个妃嫔宫中的频率,为何几乎跟到本宫来的频率一样。现在,本宫却是明白了,原来,在那时候,你和你身后之人,就已经开始布局了。通过这种方式,你和你身后之人成功地混淆了后宫之中诸位妃嫔的视线,让咱们不知道,你究竟是谁的人。”
“这次,那幕后之人能够想到将这盆脏水泼在本宫的身上,不也正是因为你与本宫有这样的‘渊源’吗?倘若你平日里不曾往本宫的延禧宫走动,她即便是本宫指使你去陷害皇后,也没有人相信吧。”
魏嫔牢牢地锁定着章佳氏,用最蛊惑人心的话语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将那人掩护得好好儿的,你自己呢?只要你成功地将这件事栽到了本宫的身上,倘若在此之后,你出了什么‘意外’,本宫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而那人却可以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既达成了目的,又除去了你这个威胁。你觉得,那人究竟能否做出这样的事来?”
“本宫猜,那人定然跟你许诺了不少好处,才能稳住你,让你继续为她卖命吧?但当你失去所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你凭什么觉得,那人还会信守承诺呢?”
章佳氏闻言,神色开始惊疑不定起来。
魏嫔见状,便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在她心底种下了一枚怀疑的种子。
也许章佳氏不会直接告诉魏嫔,站在她身后之人究竟是谁,但魏嫔的话,终归能够给那人添些堵。胆敢这样算计她,她若是不给那人一点颜色瞧瞧,只怕后宫之中人人都要以为魏嫔在失宠之后就变得软弱可欺了。
“好了,本宫言尽于此。你最好想想,你这么为她卖命,到底值不值得吧。另外,本宫给你一个提示,那人怕是最近就要对你动手了,你好自为之。”
着,魏嫔忽然跌在了地上,抱着肚子痛呼了起来。
章佳氏还没有从魏嫔方才的话语中缓过神来,见状,手足无措地道:“你,你这是在做什么?我方才可没有近过你的身!”
这时,躺在地上做痛苦状的魏嫔却道:“你近没近过本宫的身……重要吗?所有人都能够看到,你进了本宫的宫殿,与本宫交谈了一阵,然后,本宫就动了胎气。你敢,这事儿与你无关?你和你背后之人这样算计本宫,本宫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魏嫔早就想好了,拒见章佳氏,根本就不能撇清她与章佳氏之间的关系。唯有她让章佳氏进来,然后两人闹崩了,她才能最大限度的让人相信,她与章佳氏之间,不是一伙儿的。
倘若魏嫔这一胎怀的是个女胎,魏嫔甚至还能狠下心,给自己来那么一下。但因为她这一胎,在她的梦中,是能够让她当上太后的十五阿哥永琰,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也只能躺在地上干嚎几声。
章佳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延禧宫的。
在她被人架着赶出延禧宫后,后宫之人很快便知道,魏嫔与章佳氏进行了一番谈话之后,两人不欢而散,魏嫔还为此而动了胎气。
众人本来已经笃定了章佳氏对皇后动手,是魏嫔指使的,但此时,又开始惊疑不定了起来。
章佳氏也因为害得魏嫔动了胎气,而被太后和皇后下旨申饬了一番,如今她已是白身,连当面挨训的资格都没有。
她自己也因为魏嫔所的那番话而心绪不宁,当晚便动了胎气。周围的下人们见她失宠,便不怎么将她放在眼中,好在站在她身后的主子对她还算是关心,不仅处罚了胆敢怠慢她的下人,还亲自为她送来了保胎药,这让章佳氏心中稍安。
然后,两日之后,章佳氏落水的消息,再一次传遍了整个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