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A+A-

    赵刀饮了酒。平日里他是不会这样放纵自己去喝酒的,因为喝了酒,刀就会不稳。

    可他今天实在太高兴了,就破了例,喝得半醉,脚步踉跄地从酒馆里跌出来,哼着曲儿,慢慢悠悠地往家里晃。

    他是习惯走大路的,但今天酒喝多了,胃里有些难受,他只好脱离人群,就近找了条巷子,走到角落里吐了一场。

    吐完之后,他感觉舒服多了,只是头还有点晕。他站直身子,想着快点回家休息,一转身,酒气立刻被吓成了冷汗,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抖着手,指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人,结结巴巴道:“你、你们……”

    “嘘……”其中一人粲然一笑,下手却毫不留情,一记手刀劈到他脖颈,将人晕过去,“我暂时不是很想听你话,所以请你安静地跟我们走一趟吧——”

    另一人侧着身,眼角余光关注着巷口的动静,见有人往这边走,才开了口:“有人往这边来了。”

    “好,这就走。”先前那人笑吟吟地应了一声,弯腰将赵刀扛起来,趁着人还没走到跟前,不慌不忙地走进阴影里,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刀?”那人走近喊了两声,没听到应答,疑惑地嘀咕了两句,“奇怪了,人呢?”他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就径直出了巷子。

    巷口,还有一群同样东倒西歪的人在等着,见他只身一人出来,为首那个奇怪道:“赵刀呢?吐死在里头了?”

    “嗨,别提了!我刚进去找,没见着人,兴许人家喝晕了,走路回家了吧?”那人摆摆手,回答得漫不经心。

    “那行吧,大家都散了吧!今儿个太晚了,明天再聚!”

    为首那人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轰散了身后的人群,两个人并排,慢慢走着,“赵刀真的是回家了?”

    进巷子的人轻声一笑,抬起手来摊开,露出一直握在掌心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偏偏那群醉鬼还可以,你怎么也信了?”

    “我也喝多了呗……”这人随口应了句,抬手按了按发紧的额角,“想到明天还要陪这群崽子喝酒我就头疼……你别笑!”

    “噗——好好好我不笑……”见对方要发火,他立马收敛笑容,转移话题,“那我们来想想,带走赵刀的人,究竟是谁吧!”

    于是两个人停下脚步,绞尽脑汁使劲想了想,奈何,两人喝得都不少,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啥头绪。

    最后,其中一人不耐烦地挥挥手道:“算了算了,有什么明天再想吧,头疼!”

    另一人无奈,却也承认,自己这个状态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

    两人慢慢往客栈走着,其中一个状似无意地回了下头,微微一笑。

    躲在暗处的人被笑得一个激灵,面面厮觑。等到人走得没影后,他俩才从角落里出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你,他发现咱们了吗?”

    “发现了。”

    另一边,神不知鬼不觉带走了赵刀的顾妆成二人轻车熟路地回到了藏有宝藏的山洞里。倒不是他们没处可去,只是做戏做全套。

    既然赵掌门以为他们被关在密室里,至今都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那他们也只能东躲西藏,免得给人看见,汇报给赵掌门,乱他们的计划了。

    “其实有一点我一直不明白。”顾妆成抱来一堆柴火点燃,从储物戒里掏出两条毯子,其中一条铺在地上,另一条正盖在沈烟身上,“如果赵家只是想独吞宝藏的话,找人偷偷摸摸挖通地道就行了,何苦大费周章地引我过来?”

    “或许是赵家跟贺翎达成了什么交易。她帮他们得到宝藏,而他们帮她将你杀死。”沈烟想了想,道,“你还记得赵刀去请你来时用了什么借口吗?他,他在床头看到了一朵山茶花。”

    “对。我当时以为是贺翎要对赵刀出手,所以虽然这件事本不归我管,但我还是来了。”

    顾妆成挠挠头,觉得自己不管重活多少次,都要在「朋友」身上栽跟头,“好在我及时察觉,这才没酿成大错。”

    沈烟赞同地点头:“这个法子很简陋,如果你能更警惕一点,不定就不会上当。但是……于你而言,赵刀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朋友,但也不能让他受到牵连。

    因此,贺翎的计划虽然漏洞百出,却还是很有用的。你看,你不就傻乎乎地上当了吗?”

    顾妆成:“……”咱好好话,能不开嘲讽吗?

    沈烟揉揉眼睛,抬抬下巴,示意顾妆成看向赵刀:“他怎么办?就把他关在这儿?不是我,如果他醒过来,发现这里堆积着这么多的好东西,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回家去,告诉赵掌门这个消息。”

    “没关系,让他走。”顾妆成正从储物戒里掏东西,闻言头都不抬,“咱们现在还不确定,赵掌门跟平幽王之间究竟有没有关系。如果没有,那正好引得两方火并;

    如果有,那就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要知道,自古以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不要提,他们两个都有野心。两个有野心的人因为利益凑到一起,是不可能能够容忍对方比自己获利高的。”

    沈烟眨眨眼,没话。

    顾妆成扒拉出一包干粮,分出一半递给沈烟,安抚道,“先将就着吃吧,等赵刀滚回去了,我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沈烟接过干粮,掰了一块咬进嘴里,觉得顾妆成话有点怪怪的,总感觉是把自己当孩子哄了。

    他很想反驳什么,但转眼看到了对方些许疲惫的面容,所有的话就又咽回肚子里了。

    两个人都累了一整天,勉强填饱了肚子,喝了些水解渴后,就算安歇了。

    只是赵刀着实是个大?麻烦,总得有人看着,免得他到时候醒来,双方撞个正着。

    “我看着他,你睡。”顾妆成死死按着沈烟,“乖,听话,你身子不好,让你睡山洞已经够委屈的了,再不好好睡觉,赶明儿回去了,苏前辈不得活拆了我?”

    “你才该睡,你瞧瞧你眼底的黑,都快赶上蜀中变脸的了!”沈烟不甘示弱,一把掀开毯子,威胁道,“你睡不睡?你不睡咱们都别想睡了!”

    顾妆成:“……”行,孩子长大了,知道威胁人了。没奈何,他只能妥协,“那这样,咱们一人一半,我守下半夜,行吗?”

    不是很行。沈烟心里嘀咕着,不过顾妆成执意如此,沈烟本人也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中途睡着,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顾妆成松了口气,重新将毯子给沈烟盖好,自己找了一个角落,倚着洞壁,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山洞里瞬间安静下来。

    沈烟独自坐在火堆旁边,手里拿了根棍儿,时不时拨拉一下燃得旺盛的篝火,慢慢地开始走神。

    他脑中思绪万千,几乎全都牵连着一个顾妆成。从烟楼的初次见面,到现在可以肆意调侃对方,两个人的关系好到不可思议,连沈烟都觉得速度太快了。

    顾妆成身上藏了无数的迷,这样的人,向来是沈烟敬谢不敏的。

    这种人将自己的真心藏得太深了,跟他们交朋友,一不心就会被坑得粉身碎骨。

    但是顾妆成不一样,他也将自己藏得很深,但在面对沈烟的时候,从来都是真心相待,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跟前,把世间所有对他有威胁的事情都解决干净。

    沈烟感到手足无措。但惊慌之后,就是满脑子的「为什么」了。

    他扭过头去,看了看因为冷而瑟缩着身体的顾妆成,摸了摸身上柔软温暖的毯子,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赵家,赵掌门从下午等到子夜,依旧没有等到自己的侄子。他有些慌了神,但还是勉强自己冷静下来。

    赵刀午饭后就告诉自己,约了朋友去喝酒。不定,只是喝醉了,住在哪个朋友家里了。这么一想,赵掌门反而更加安心。

    赵刀交的那些朋友,他心里都有数。要么是为了得到赵家的庇护,要么是为了能拜入赵家学习刀法……总之,都是些没什么心眼儿的。

    不过,赵掌门还是不放心,这么关键的时候,万一他因为醉酒,漏了什么,给旁人听去了,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想着,他高声唤道:“来人!去少爷常去的酒楼问问,怎么还没回家?”

    “是。”下人领了命令,脚不沾地地跑了出去。

    赵掌门这才安心了一点,他端起茶杯,舒舒服服地轻轻啜了口热茶。想到不久之后的荣华富贵,赵掌门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

    可谁知,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派出去的人迟迟不曾回来。赵掌门越发不耐烦,站起身来,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

    终于,下人回来了。他跌跌撞撞地摔了进来,连滚带爬地扑到赵掌门脚下跪着,战战兢兢道:“掌、掌门,酒楼的二,少爷早在一个时辰前就走了。”

    “你什么!”赵掌门目如铜铃,失手碎了一整套青瓷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