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
这一场在修仙者与皇家看来就不怎么轰轰烈烈的正邪之战,在京城里基本上没砸出多大水花来。
普通老百姓只知道城中戒严了半个月,之后再一开门,太阳依旧挂在头顶,明晃晃地刺眼睛。
这一场战斗,出乎意料地虎头蛇尾,修仙者损失不大,朝廷里除了那些勾结邪修的官员宗室在清算之前就被顾妆成带着九烟楼的杀手处理掉了,剩下的基本上也没什么大的伤亡。
沈烟总结了下,觉得大半的功劳可能都应该算到宋念头上。
毕竟自从他的身份一曝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的身上,邪修更是不遗余力地想要找到他,浪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最终还是以惨败收场。
各种意义上的。
大概是史上最无能的一届邪修了。
这场大不大不的动乱,将朝堂内外彻彻底底翻了个天,老一辈的臣子纷纷落马,十之七八都是与邪修有利益牵扯的;
年轻一辈的官员扬眉吐气,以皇帝亲信为首的那部分更是加官进爵,顶替了那些尸位素餐的人。
至此,朝中所有势力,终于都集中到了皇帝手中。
很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一干年轻官员之中,有一位姓燕的年轻人,不过二十来岁,就当上了左丞相。
燕公子一介书生,在这场不动声色的争斗里也没出多大力,之前也一直是一个边陲官,别上朝了,就算入京都难。
可他有另外一个身份——镇南侯苏澜清身边的军师。
只这一个理由,就足够让皇帝大开隆恩了——虽然开得太大了点,吓到了满朝文武。
皇帝降旨那天,不少老臣纷纷跪在宫门口,试图以死谏逼迫皇帝收回成命。
然而,最后皇帝只是派了一个太监传旨,你们爱死不死。
老大臣们一个个面面厮觑,死是不可能死的,毕竟活了这么大岁数,不是真正忠君爱国的,没谁舍得死;
而那些真正忠君爱国的,早早地接了圣旨谢了恩典,躲在家里享清福了,也都没有跟过来下跪。
于是,关系户燕公子,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燕丞相。
就在京城危机解除后的两个月内,全国各地的邪修也都纷纷销声匿迹,似乎从来没出现过似的。
尤其是西南一带,除了京城,那里的邪修出没最频繁,近来也都消失了。
苏澜清一时间也闹不明白,他们究竟是被抓完了还是躲起来了。
不过,不管怎么,持续了将近半年的对峙,到此暂时告一段落。
虽然一开始瞧着声势浩大,死伤不少,最后还引出了山河令,但总的来,结局还是比较完满的。
对此,顾妆成很满意,沈烟很满意,皇帝陛下更是很满意。
感觉到心情舒畅的皇帝陛下大手一挥,论功行赏。头一个,赏赐的就是宋念。
宋念身份过于特殊,叶长宴想要赏赐给他东西,都得先琢磨一下配不配得上对方的身份。
所谓天子赐,赏罚皆为天恩这句话,放到山河令主身上并不适用。
句不太好听的,要是宋念一个不高兴,把天下间所有生灵都消灭了也是有可能的,更何况一个皇帝?
被尊称为「天子」,实际上不过一介凡人的皇帝陛下,今天也在为难该赏赐什么给宋念才好。
他纠结了好几天,苏澜清都班师回朝了,也没能琢磨出来。
最后,还是沈烟得知皇帝陛下的为难之处,特地托镇南侯带了话进宫,才避免年轻的陛下因此秃头的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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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啊不对……山河令主走了?”
叶长宴一脸懵逼地提着笔,桌上地上散落着废弃的纸团,“不是……我正想问问他想要什么呢,他怎么就走了呢?”
苏澜清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陛下,人家兴许都看不上您给的东西呢?”
于是皇帝陛下也诡异地沉默了。良久之后,他才搁下笔,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言之有理。”
苏澜清刚要松一口气,却听陛下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可就算这样……好歹容我亲自道谢之后再走吧?”
苏澜清忙解释道:“陛下容禀,实在是因为山河令主过于特殊,不好让陛下见面,因此他才不辞而别。就连沈阁主,也是有一日想起他来,才发现他不见了的。”
皇帝更加好奇了:“他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让你这么忌惮于他?”
苏澜清苦笑,微微凑近了一点,低声道:“沈阁主翻阅了从前的典籍,又问了贺山主和祁云芝,才得出一个结论——山河令主接管山河令之时,须得做出抉择。
要么舍弃人间的七情六欲,掌握天地间至高无上的力量和权力;
要么,舍弃自身一部分,在获得这股力量的同时,保全自己的感情。宋念……现在的山河令主,选择了前一个。”
叶长宴抿了抿嘴角,低声问道:“我听,他的义父,死在了宫里?”
“是。那人叫宋阁,是云妆阁的人。山河令主是他卧底神刀门的时候,带回云妆阁的。
因为怕孩子年纪受欺负,因此收了他做义子。只是宋阁运气差了些,横死宫中。宋念在人间没了念想,七情六欲对他而言也没多大用处,故而……”
叶长宴叹了口气,怅然若失地点点头:“知道了。既然这样,那就追封宋阁为「忠义伯」,特赐庙宇金身,容后人祭拜吧。”
“陛下隆恩。”苏澜清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连忙领旨谢恩。
“哦,我还听,流光剑阁年轻一辈的两个弟子在你军中历练?如今怎样了?”
提起祁云亭和祁云芝二人,苏澜清脸上也露出一点笑容来。
他高兴地对皇帝道:“很有当年流光剑阁的风范!剑阁势微多年,如今也整改是他们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我记得,他们的师尊,也在这次的争斗里死了?”
“是。祁剑剑尊为了防止防护阵被开,与他曾经的师弟——也就是祁莲剑尊同归于尽,以身殉阵。”
“唔……祁莲背叛师门多年,这本就不是流光剑阁的错,我也是知道的,你就不用试探我了,我是不会把他们相提并论的。”
叶长宴摇摇头,“不过你的对,流光剑阁势微这么多年,也是该他们重新站到人前了。”
皇帝陛下这么,就是算亲自扶持流光剑阁了。这一点,他虽然没有明,但苏澜清心知肚明,也不戳破,只等着皇帝降旨给祁云亭他们。
“贺山主也走了?”
“走了,前日和殿下一起离开的。”
“他们两个……从就纠纠缠缠的,我本以为,他们俩之间最大的阻碍是皇姐。没想到,娉婷筑却又出了那样的事儿。
好在萍儿争气,竟然捡了一个资质不错的徒弟。想来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得到他们俩的好消息了!”皇帝陛下着着,居然八卦起来!
看着他双眼亮亮的,苏澜清忍了又忍,才没敢大逆不道地当着他的面骂人。
叶长宴自己一个人嘿嘿傻笑了半天,才终于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似的,抬头问道:“那……沈阁主他们呢?他们应该还在京城里吧?”总不能几个重要人物全走光了吧?
“是。沈阁主和顾妆成尚在京中。不过看他们的意思,大概过不了多久,也是要游历山河的。”苏澜清道,“不过陛下放心,他们会等到京城尘埃落地之后再走。在此之前,他们会帮忙修复京城内外的法阵,确保三百年之内再无邪修侵扰。”
至于三百年之后如何,那或许就该是后辈们该操心的了。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叶长宴满意地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对了澜清,你不会再走了吧?”
“我……”苏澜清恍惚了一瞬,微笑着摇摇头,“实在抱歉了陛下,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我大概也要向您辞行了。”
“为什么?西南战事不是已经平定了吗?你不是还跟南蛮头子签订了协约?怎么还要走?”叶长宴震惊地问道。
苏澜清轻声道:“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带她吃遍天下所有美食,看遍人间所有美景。虽然最终也只有我一个人去完成这个约定。但是……我不想辜负她的期待。”
叶长宴愣了一下,冷静下来:“我……我好像听过,你在西南,遇到了一个姑娘,不过她好像也是……”
“也是以身殉阵,死在了苗疆圣地的禁地里。”现在的苏澜清,再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不会感到心痛了,他甚至可以微笑着向别人描述他从圣教之人口中听来的一切细节,“如果不是她,苗疆圣教势必沦为邪修的巢穴,到时候不必南蛮动手,邪修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攻我西南大营了。”
那是他心爱的姑娘,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表露心迹,就从此天各一方了。
叶长宴感到惋惜,又感到心痛。他不同情苏澜清,又忍不住想要怜悯他。
但这种矛盾的感觉只有一刹那,很快他就长叹一声,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想走就走吧!正好,你走了,我也轻松一些,省得你一被提亲就往宫里躲,最后还要害得我去前头替你挡回去!”
苏澜清微微一笑:“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