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暴躁的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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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梁国京城——

    清的麒王府里外一如既往的冷寂。

    花园里没花。

    池塘只有半池死水没有鱼。

    墙角的蜘蛛网攒起来能网住一个人。

    不知道的以为是哪位犯了滔天大罪的官员荒废下来的。

    谁能想到是三皇子麒王的府邸。

    不过麒王府今日终于热闹一回。

    天还没亮,府中下人就往大门上挂起两个大红灯笼和红花绸缎,灯笼上还糊了两个双喜字。

    一看就是有喜事。

    早起的百姓看到后,不到半个时辰,消息早就传到整个京城。

    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

    不过今天还真的能看到大姑娘坐花轿。

    逢是路过的人都往大门内多看几眼。

    能看到里面比以前热闹了,下人们忙碌着扫府中上下,布置婚宴。

    干净许多不,挂上各种喜庆物品后,比过年还热闹。

    不过今天的主角脸上倒没有多意一丝欢愉。

    东厢房内。

    男子闭目坐着。

    一袭大红色的黑边金绣锦袍,上面用金丝绣着麒麟花纹,腰系玉带,衬得男子贵气天成。

    萧邑澍闭目坐着,几名丫鬟伺候他穿上整齐后便退了出去。

    旁边的孟管家还在论述成亲里诸多的繁文缛节。

    听得萧邑澍阵阵心烦。

    孟管家还有大堆礼节没,就看到萧邑澍对他挥挥手。

    “不用多讲,一切从简,让大家别瞎忙活了,差不多便成。”

    孟管家还想些什么,却收到麒王一记狠厉的眼神。

    他在麒王府当了多年的管家,知道麒王的脾性,便禁了声。

    麒王虽然总是一副世事无争的姿态,朝里府里事务全不管。

    日常逗逗鸟儿玩玩蛐。

    好不容易碰上一件喜事,也不见他高兴些。

    脸上没了平时一汪死水般的死人脸色,反而换成了见到仇家一般黑着的脸。

    管家觉得麒王是恨不得喜事丧办似的。

    孟管家识趣退身出去。

    房里只剩下萧邑澍一人。

    此时一道黑影从半开的窗户闪进来,跪在萧邑澍前边。

    他的左脸有一道渗人的伤疤横贯左眼,导致他的左眼无法睁开。

    褚云是萧邑澍多年的贴身侍卫。

    当年遇匪徒的时候,褚云的左眼被砍瞎了,没保护好萧邑澍。

    为此愧疚不已,这些年一片赤诚追随着他。

    “殿下,刺客已安排妥当。”褚云。

    “嗯。”萧邑澍依旧闭目,腰身坐得笔直,右手在把玩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陷入沉思。

    褚云等萧邑澍吩咐下一步动作,却见他一直没有发话。

    对于这次暗杀计划,褚云是不太乐意的。

    终究忍不住开口规劝:“殿下,真的要这么做吗?对方是一品侯董生荣的千金,万一追究起来……”

    “那就把她弄死在花轿上。”萧邑澍竟然漫不经心地出。

    似乎只是弄死一只蚂蚁般无足轻重。

    只有褚云才见识过自家主子这般冷血无情的一面。

    萧邑澍不紧不慢喝了口温茶,茶杯在他手里端得稳稳的,不带丁点颤抖。

    又:“董生荣可没有像外人传的那么宠爱唯一的女儿,实际上重男轻女得厉害,不然怎么可能会把女儿送给太子,没想到送过去做不成太子妃,辗转弄到我的府上来了,在太后赐婚那一刻,他就放弃这个女儿了,谁要一个瘸子当女婿,你是不?”

    萧邑澍趣自己,放在大腿上的手还用力掐了一把大腿的肉。

    没有知觉的。

    到这位麒王殿下,他是七位皇子中唯一一位在皇宫外设府的皇子,日子过得素车朴马。

    其他几位皇兄皇帝在皇宫里斗得你死我活。

    他在朝上偶尔露露面,一露面半句话不。

    上朝跟逛花园似的,去遛个弯儿就走。

    陛下不他什么,众位大臣当然不敢有异议。

    如此没有存在感,就成了是西华国里公认的最不得圣宠,最不可能登上皇位的一位皇子。

    还有一个原因更让他无法触碰到天子之坐。

    那就是他是个无法行走的瘸子。

    起因是十岁那年遭到匪徒暗算,中了剧毒,好不容易把命救回来,却再也不能站起来。

    曾经皇帝还因为三皇子拥有过人的聪慧,差点就封太子。

    不曾想才有点这念头,人就废了。

    谁会选个瘸子残废当一国之君。

    任他再有慧根,就算皇帝允许,百姓可不肯。

    终究是自己的种,皇上也是个为人父的凡人,看到儿子成了个残废,心里难免不会好受。

    他想要什么便尽力满足。

    三皇子无欲无求,嫌弃宫里嘈杂,规矩太多,想在皇宫外住,皇帝二话不允了。

    于是三皇子选了京城里一座安静的府邸。

    皇帝再给他在朝中有一官半职,不至于让他就此荒废。

    如此平安富贵能活个七八十年归老,多少人恨不来。

    离开了皇宫之后,三皇子深居简出。

    要不是人还在京城,以为他是进了哪座深山老林里隐居。

    今日这婚事是太后她老人家指的。

    老人家心善慈悲,特别心疼无法行走的孙子。

    见萧邑澍到了娶妻的年龄,天天形单影只,就想到给他安排个好人家的女儿。

    生一对儿女,有妻儿陪伴,多些念想,多少能快乐些。

    恰逢皇后提到董家的千金,太后当下就拉红线。

    萧邑澍便人在家中坐,婚从天上来。

    只有萧邑澍心里清楚。

    这董家的千金早就成了皇后的棋子。

    董家姐知道自己不受父亲重用,总要抱住一条大腿。

    皇后是故意在太后面前提起董家的千金,让董家千金嫁进麒王府。

    睡在萧邑澍身边,好做她的线人,监视萧邑澍。

    萧邑澍聪慧过人,时候就崭露头角。

    就算现在是个废人,皇后也提防着他,时刻盯着他的动向。

    萧邑澍当然不能如她们意,于是安排杀手潜伏,制造一场暗杀。

    让新娘子进不来麒王府就殒命,顺便自己受点伤,如此婚事便能告吹。

    门外孟管家传话:“麒王殿下,接亲队快到了,殿下要出门迎新娘。”

    萧邑澍挥了挥手示意。

    褚云便走到萧邑澍身后,推萧邑澍出去。

    萧邑澍理了理大腿上被掐皱的锦袍面料,道:“总之,别让她进门再动手,免得脏了我的地方,人是在路上出事的,回头跟太后我自生命贱,注定无福消受。”

    褚云点头称是。

    王府门外。

    萧邑澍心定神闲坐落在轮椅上,手指轻轻敲点椅子扶手。

    远远能听见唢呐和钹在奏响,越来越近。

    他身后站着的褚云高度警惕,好让埋伏在暗处的刺客动手。

    而其他人完全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前前后后忙碌着准备迎接即将进门的三皇妃。

    大街尽头已经看到接亲的队伍。

    虽然董家不重视这个女儿,可是太后指婚下来的,排场不能马虎。

    加上周围全京城老百姓看着,寒酸了让人看笑话。

    董生荣爱面子,给场面造势的钱没少花。

    八抬大轿少不了,后面很长的队伍全是陪嫁品。

    为了这阵仗可把董生荣心疼坏了。

    萧邑澍看向队伍中的大红花轿,眼眸中一贯冷淡。

    完全不期待即将嫁给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模样。

    他不关心一个即将要死去的人。

    在褚云准备与暗处的刺客通风报信时。

    忽然刮了一阵风。

    花轿的门帘被吹得飘起来,能看到里面新娘子半边身子。

    里面新娘子端坐着,身穿红色婚服,脖子和手腕挂了不少黄金玉器。

    正常的新娘子扮。

    萧邑澍眼神犀利,他看到有点不正常。

    就是这新娘子的体型比一般女子要壮硕一些。

    风灌进花轿里面,吹起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萧邑澍刚好看到这一幕。

    那一刻,一直保持从容的萧邑澍突然愣住了。

    在椅子扶手上轻巧的手指蓦停下来,握紧拳头。

    他看到了红盖头下的那张脸。

    眼眉脸唇间没有精致的妆画,却比女子还要绝美。

    不像是凡间俗人能拥有的面貌。

    是神仙却不圣洁,是艳鬼却要朴素很多。

    身后的褚云有了动作。

    萧邑澍立刻叫住他:“褚云!慢着。”

    褚云及时将手指尖准备弹出去的石子收回手心:“殿下?”

    萧邑澍:“人撤了吧,让她进来吧。”

    褚云诧异:“殿下,怎么……你是算……”

    萧邑澍哼笑,露出今日第一份笑意:“突然觉得有点儿有趣,可以放这个人进来玩一玩。”

    玩?难道算孤独终老的麒王见色起意了?

    褚云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什么突然转变这么快。

    所以这人是杀还是不杀?

    难道是把人玩完了再杀?

    彼时迎亲队伍已经停在大门前。

    按照习俗,新郎要到花轿前牵新娘出来。

    可是大门阶梯上,萧邑澍没有要动的意思。

    喜娘观到孟管家的眼色后,心里明了。

    嬉笑扯着脸皮了两句吉利话,然后伸手进花轿签新娘出来。

    从花轿里伸出一只肤如凝脂的手,指节修长,指骨分明。

    手腕上几个镯子晃动碰出叮当响。

    牵着喜娘的手,新娘缓缓走出花轿。

    在踏出第一步的时候,脚突然崴了一下。

    新娘及时扶着花轿才堪堪稳住,没有当着大家的面摔倒,不过造出的动静不。

    萧邑澍量新娘的身体。

    一身大红喜服明显不合身,裙子长度只到脚踝处。

    视线往下移,看到新娘子裙下的脚。

    脚与绣花鞋一看就是不适配的,脚后跟长出很多露在鞋外头,当然走不稳。

    因为这差点摔跤,新娘子来气了,于是拿花轿撒气。

    回头用力踢了一下花轿门,发出响亮的哐当一声。

    这新娘子脾气有点儿暴躁啊。

    众人将滑稽的一幕看在眼里,却瞟到麒王的冷漠的神色,硬将笑意咽回肚子里去。

    喜娘尴尬得连忙吉利话:“今日花轿一踢,来年孩儿落地。”

    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