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进宫
姜有年从穿上一身华贵的衣服开始就特别嫌弃。
好看归好看,出门前萧邑澍赠了他一句:“衬得你人模狗样。”
气得姜有年上马车的时候差点被绊摔倒。
晃晃悠悠坐好,被束得过紧的腰带勒得喘着粗气骂道:“你们人……指定有毛病,穿这样的衣服稍微好看那么点儿,真虚伪,找罪受。”
萧邑澍正眼不瞧他一下:“出生就是贱骨头怎么穿得惯,你也就配粗麻布。不,畜牲都不穿衣服,你要实在不习惯,可以光着身,我不拦你。”
“我这不是顾及你的面子吗,堂堂三皇子新娶的媳妇儿脱光衣服上大街裸奔,传出去是你丢份儿,我怕什么,你也别管我配不配。”
姜有年翘起不配这身衣服的二郎腿:“总之你个瘸子也就配坐轮椅咳,松开!咳咳!”
他着没有一点防备,脖子上的玉环突然收紧,很快就憋红了脸,好一会儿玉环才松了。
萧邑澍却装作无辜:“这玩意自个儿有灵性,出言不逊就会惩罚你。”
姜有年大口喘气,狠狠瞪着萧邑澍。
马车是特制的,为了方便萧邑澍的轮椅上下,底部做得特别矮,不与别的马车要踩几步梯子才能上去。
所以若是在大街上看到这辆特制的马车,大家就会知道里面坐着麒王。
宽敞的马车里两人一路不上两句话,坐的位置尽最大限度远离对方。
姜有年将马车窗户的帘子掀开一角往外看。
远远看到前方是朱红色的宫墙。
宫墙上方站了一排守卫兵,个个腰杆挺得笔直,手举铁戈,身上穿着厚实的盔甲,好比这城墙那般坚不可摧。
还没靠近就给人强烈的压迫感,呼吸不禁变得沉重,油然生出对权力的敬重。
姜有年除外。
这天下他去过很多地方,除了道观,没有什么地方他去不了。
去过很多地方倒是没有进过皇宫,多少存有几分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皇帝陛下,能养出个嘴贱刻薄的皇子。
姜有年坐正,好整以暇瞥了一眼萧邑澍。
厚重的宫门开,马车在两排城门卫兵的注视下通过宫门。
姜有年不知为何心生出紧张感。
不是害怕,是对即将要面对的未知而激动。
萧邑澍一直闭着眼睛,姜有年还以为他睡着了。
直到他突兀地开口:“你的嘴巴连狗牙都吐不出,进去之后给我少话。”
姜有年无所谓地扣了扣耳朵,不以为然:“看心情,你这般尖酸刻薄,爹娘也好不到哪里去,万一跟你似的句句我不爱听,你堵不住我的……”嘴。
嘴字还没出来就让姜有年活生生吞回肚子里。
因为他看到萧邑澍眼睑微抬,视线定在他脖子上的定妖环。
如果姜有年再继续下去,下一刻他就能被勒死在马车上。
鉴于姜有年收嘴了,安坐在角落,虽然看起来还是愤愤不平,萧邑澍选择放过他一马。
他们两人的性格很不一样,又有某一些瞬间会相似。
比如萧邑澍沉默寡言,姜有年总是一惊一乍地撒欢。
可两人斗起嘴来不相上下,一样不嘴下留情。
萧邑澍总能让姜有年不能反驳。
谁让那狐狸的身家性命在人手里,浪忘形了就被喉头一紧,最后不得乖乖投降。
马车进了皇宫又行了一段路程才停下,外头的车夫到了。
下了马车还需要走一段路到皇上所住的宫殿。
萧邑澍身后是一名厮推着他前行,姜有年走在他右边,褚云抱着随身的剑走在左边。
姜有年转头去看褚云。
在成亲那天,他有稍微看过这人的侧脸,当时有红盖头遮了视线没看太清,只知道他左眼是瞎的,有一道渗人的疤。
从褚云的扮就知道他是萧邑澍身边的贴身护卫。
姜有年却觉得这名护卫锋利的眉眼有点熟悉。
可是他不记得自己有认识左眼有这么大一道疤的人。
他口不遮拦直接问道:“这位护卫大哥,我们是在哪儿见过吗?”
在褚云眼里,姜有年是董晚秋。
因为董晚秋有目的接近萧邑澍,作为护卫他并不待见这位三王妃。
虽然不待见他,却也冷冷回答道:“董侯爷六十大寿,宴请我家殿下,我随殿下赴宴有幸见过王妃一面。”
这个回答对于姜有年来算是答非所问。
他问褚云有没有见过姜有年,不是有没有见过董晚秋。
罢了……
姜有年也就一时兴起问的,很快就忘却这回事。
而一直沉默的萧邑澍就把这件事记了下来。
姜有年这一路上没怎么安生,手脚特别多动作。
让萧邑澍以为自己是带了一名三岁孩童进宫玩耍。
事实上他确实跟三岁孩童没什么两样,他没有爹娘,从四条腿走路变成两条腿走路,全靠自己摸爬滚,人情世故也认得少。
皇宫不比外面的市井,单是一块砖都是雕刻镶金银,仿佛到了个三界以外的世界。
姜有年抠一抠宫墙问能不能抠出金子来。
他身后跟着竹和桃儿两位丫鬟是专门伺候这位主子的,一路上没少操心提点让他注意礼节。
俩丫鬟心里纳闷着三王妃不是一品侯爷的女儿吗,再怎么没见过世面也不可能跟乡野丫头那般。
在这宫墙之内任由她这般撒欢,她们的迟早被这主子连累到人头落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姜有年眼疾手快,谁都没拦得住他,他把两朵开得正盛的月季花摘了下来,闻了闻,分别递给身后的竹和桃儿,轻佻道:“花配美人,拿着。”
多么顺手,宛如搁自家后花园,花也是他栽出来似的。
吓得两名丫鬟连忙跪地上不敢接,求救的目光投向萧邑澍。
那花是某位得宠的妃子栽的,追起责来她们要人头落地。
三王妃这不是在害她们吗。
萧邑澍挥手让身后的厮继续前行:“三王妃喜欢花就自个儿留在这儿吧。”
花还在姜有年手里,没人要就自己拿着玩。
他跑跟上萧邑澍。
竹和桃儿从地上爬起来也跟上去,心依旧吊在嗓子眼。
桃儿凑到姜有年耳边提点:“三王妃,这月季是燕贵妃栽的。”
“燕贵妃?”姜有年问:“谁?”
桃儿:“陛下后宫,燕贵妃最近风头正盛,陛下对她宠爱极了,之前有个宫女不心碰掉这株月季花一片叶子,燕贵妃就让人把她的指甲盖生生拔了出来。”
旁边的竹附和道:“双手放到石磨上面来回撵,废了。”
桃儿再补充:“最后挖出她的眼睛喂给她养的狗吃。”
俩丫鬟得不亦乐乎,完还害怕着了个寒颤。
姜有年听着有趣极了,想着这燕贵妃也是个会玩儿的主,不过跟他比起来就稍逊多筹。
“狗吃人的眼睛……”姜有年声呢喃。
他从前在遍地野兽的山里见过不少野狗,别人的眼睛,人的骨头都能给啃进肚子里。
家养的狗是肯定不吃的。
这皇宫里的养的狗好歹也算家养的,怎么会如此凶残。
“三王妃,那是一只很凶的狗,青面獠牙。”桃儿呲着牙,手脚并用:“它浑身毛发漆黑,站起来比人还高一个头,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是洋番那边进贡来的,初时就巴掌这么大,很讨人喜欢,燕贵妃向皇上讨了去,几个月后就养成人那么高,而且那狗成精似的,燕贵人让它咬谁就逮着谁往死里咬,因为它谁也不敢欺负燕贵人,那狗见着陛下就摇尾巴,别提多乖巧了,
“对啊对啊。”竹也:“有大臣差点被那狗咬了,向陛下那狗多凶,提议杀掉,陛下都不相信,还大臣胡编乱造,给燕贵妃哄得陛下赏了他二十大板,那狗人前人后两幅面孔,不还以为是个人扮成的,我怀疑他就是修炼成妖精了,不定还能修成人形。”
“成精不至于,有的狗比人还聪明。”狐狸成精的姜有年基于自己的经验之谈,坚信那狗没有成精。
“那可不一定。”前面萧邑澍突然插话,余光轻蔑瞥了姜有年一眼:“比猪还笨的狐狸都能成精,聪明的狗为什么不行。”
姜有年:“……”
又是猪又是狗的,这人明显是在骂他。
姜有年十分自信:“行啊,赌一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