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偷鸡贼
姜有年手脚并用从水里爬上岸,躺在浴池边的地板上猛喘咳嗽。
身上的几层衣衫早已经褴褛不堪,有几处被撕裂了,浸着湿气虚搭在身上,大半边肩膀和胸膛露出来。
袒露的胸口还在剧烈起伏中,还没有从刚才两次窒息中缓和过来。
在他喘气的过程中,萧邑澍已经出了浴池,从容穿上里衣端正坐在轮椅上。
如猎鹰般俯视地上的人,似乎准备要发起下一轮进攻。
姜有年手软脚软,一只手艰难撑着坐起来。
出了水后觉得有点冷,提了提领子盖住裸露的肩膀。
破败的布料堪堪遮住点儿光景,可终究怎么看都是刚被蹂躏了一番。
姜有年喘着粗气大骂:“你个杀千刀的死瘸子,想淹死老子是吧。”
萧邑澍头也不回道:“这不没死吗,留你一口气了。”
他摇了摇连接屋外铃铛的绳子,竹和桃儿便推门进来。
她们伺候穿衣只能全程低着头,不能直视主上。
所以她们穿过屏风,一眼就看到坐在地上衣衫半开的三王妃。
桃儿惊叫一声:“啊,三……三……三王妃!”
俩丫鬟对视一眼便像是明白了什么。
难怪先前三皇妃让她们准备多点沐浴的热水。
难怪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三殿下不准她们进去。
原来是夫妻在鸳,鸯,戏,水!
而且看三王妃腿软得坐在地上,一副元气大伤的样子,战况一定很激烈。
看不出来,平时冷冷淡淡的三殿下原来也有如此野性的一面。
俩丫鬟脑子里想了许多不干不净的画面,全是从监头姑姑那里听来的故事。
萧邑澍沉声道:“站那儿干什么,要本王伺候你们吗?”
丫鬟们吓得腿软,连忙避开目光。
萧邑澍转而用戏谑口吻:“三王妃闲来无事在浴池中游了几圈,还没缓过气来,稍后你们再帮他更衣吧。”
“不需要!”姜有年撑着膝盖站起来、
脚步踉跄走到挂着萧邑澍换洗的新衣服前,选了一件最为厚实的外袍披到身上。
手指向着萧邑澍的鼻尖:“你……给我等着,咱们没完!”
萧邑澍耸了耸肩,套上丫鬟递来的衣衫。
姜有年踢开浴房的门,气哄哄出去了。
萧邑澍看着他狼狈的背影离去,心情大好。
回到卧房,下人早已温了一壶酒在桌上。
萧邑澍每天晚上睡前都要酌几杯。
他的睡眠一向很差,所以每天要借着微醺的酒劲儿才好入睡。
因为浴房里的插曲,萧邑澍这一天的烦躁得到了舒缓,才喝了两杯就有了睡意。
他放下酒杯到了床边,愣了愣,没有上床。
而是向床上鼓起的一团呵斥道:“滚出来。”
被子隆起的山蠕动了几下,从里面钻出一颗头发蓬乱脑袋。
不过一会儿功夫,刚才在浴池里被浸得湿漉漉的狐狸,现在已经是一副干爽的样子。
倒是一双狐狸眼水光闪亮,躺在被窝仿佛等着被临幸。
姜有年一字一顿:“我,不!”
萧邑澍的好心情没了大半,脸色又黑了。
他下一步又该要使些手段让这只厚颜无耻的狐狸滚出卧房。
不过没等他动作,姜有年将被子拉下到腰部。
眼前的光景瞬间被白到发光的肤色晃得刺眼。
原来被子下他竟然没有穿衣服。
他一手撑着脑袋侧躺,腰部扭出个线条流畅的弧度。
一手拎着被子作势要往更下面拉。
姜有年学着白天在宫里见到的娘娘们的娇作语气:“三殿下,我现在身上可是不着寸缕,你要是赶我出去,让外边的下人看到堂堂三王妃光着身子被赶卧房,别人该怎么笑话你麒王殿下和三王妃呢?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们看到的是董晚秋的身子。”
萧邑澍认为姜有年还真的敢光着身子跑外边去。
是啊,别人看他是董晚秋的外表,跟他姜有年没关系,损坏的是麒王府的名声。
权衡之下,萧邑澍便由着他罢了。
“好,那就别走了。”
他双臂撑在床沿用力,便轻松挪到床上了,掀起被子躺进已经被焐热的被窝里。
他夸赞道:“暖被窝的功夫倒是不错。”
然后背着姜有年侧躺,闭上眼睛。
姜有年还愣愣地坐在床头,看萧邑澍这么欣然接受,有点难以置信。
真的就这么睡了?我睡了你的床不生气吗?
姜有年忽然想爬下床了,可是他在内,萧邑澍在外,下床有点困难。
他看着萧邑澍安然入睡的侧脸,想到在浴池里没有得逞。
还是不服气。
于是姜有年拉上被子,也躺进被窝里。
两人中间隔了一人的空隙。
忙活了一整天,姜有年几次气得头昏眼花,真是找罪受。
他一连了三个哈欠,睡觉前想要干点儿什么气一气他,最终败给了疲惫的身体。
太累了,睡一觉起来再跟他斗吧。
卧房的窗户半开,夜里的凉风吹了进来。
姜有年露出的肩膀感觉到冷意,睡梦中往被窝里缩了缩。
感觉到身旁有一个烧得火旺的暖炉,越靠近越发舒服。
姜有年主动往萧邑澍的后背靠近。
他舒坦了,扭了扭身体,在萧邑澍后背来回研磨了几下,找了个舒服的睡姿。
睡着狐狸乖巧可人,与白天欠揍的样子判若两人。
萧邑澍感觉到后背靠近一股压力,便转身伸手按在他光滑的腰部用力推开他。
姜有年的脑袋不轻不重磕到床头板上。
这狐狸竟然没被磕醒,看来今天真的是累坏了。
萧邑澍推的一把没少用劲儿,直把姜有年大半个身子推出被窝。
新婚才第三天,被褥依旧是大红色的鸳鸯被。
姜有年浑身肌肤本就如冬雪般白,窗外的月光一照,更白得耀眼。
萧邑澍看了一会儿回过神,也不给人盖被子,就让他这么光着睡。
冷死他算了。
可是待萧邑澍半睡不醒的时候,在被窝外冷得发抖的狐狸哆哆嗦嗦钻进来。
再次贴上他的后背,手脚并用缠上「大暖炉」。
萧邑澍意识模糊,醒不过来再次把人推开。
清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床头。
姜有年从一个混乱又记不清的梦中醒过来,入眼便是萧邑澍高耸的鼻梁。
还有他熟睡中静逸的俊脸。
萧邑澍入睡前是背对着他侧躺,现在是平躺的姿势。
而姜有年的姿势却没有变,依旧是手脚并用缠着枕边人。
他半边身子压在萧邑澍身上,那他的肩膀当做枕头,一晚上抱着这么个暖炉,好久没有睡过如此舒坦的觉。
一只手掌覆在对方的胸膛,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敲着他的手心。
每一下跳动从手心传入他脑海中因刚醒而较为脆弱的感官世界中,然后连自己的心脏也跟着对方的心跳频率。
甚至有加快的趋势。
姜有年稍微抬头就能近距离看到萧邑澍的眼角。
脸上细的绒毛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阳洒在他的脸上泛着金光,
原本两道一样的心跳声,其中一道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姜有年深吸气,尝试将自己的心跳放慢些。
感觉到萧邑澍被窝里的手好像动了动,姜有年一口气吸进去没敢吐出来。
因为那只手好像碰到了一处他十分敏感的部位。
姜有年才想起来自己昨晚什么都没有穿就躺到床上……
所以他是光着身子与这瘸子睡了一晚上。
虽然大家都是男的没什么关系。
可是总有一股已经吃了亏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还讨不回来。
姜有年悄悄将脑袋缩进被窝里,藏了两个人而隆起的被褥慢慢边得没那么鼓。
不一会儿从床尾闪出一道白色的东西。
一只毛茸茸的狐狸轻盈地跳下床,蹲在地上用前爪挠了挠两只耳朵。
回头看了看床上的人,又跃上窗台,跳了出去。
留下床上熟睡的一人。
萧邑澍缓缓睁开眼睛,用眼尾余光瞟向空荡荡的窗户。
瞳孔清朗,没有刚醒来的迷蒙。
他坐起身,掀开上半身的被子,被子上还有姜有年身上特殊的气味,怎么拂都久留不散。
不是普遍狐狸身上的狐骚味,不是脂粉味,不是植物香,更像是奶猫身上的糖人甜味。
怪腻人的。
萧邑澍算起床后让丫鬟把整套床褥换新的,卧房要清扫一遍。
他伸了伸腰。
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右腿好像动了一下。
是很轻微的动作,神经也有很细微的感觉,几乎微乎其微。
可萧邑澍知道这不是幻觉。
他那坏死多年的右腿确实是动了,也有感觉了。
不过这只是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即便如此,也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
这只狐狸倒是话算话。
没过几天,萧邑澍真的派人去南灵山抓了十只生猛的大肥鸡回来。
不为别的,只是兑现赌输了的承诺而已。
而在别人眼里,麒王殿下十分宠爱这位新进门的王妃。
给王妃炖鸡汤而已,市井里卖的农家鸡哪只不肥?竟然特地派人去如此遥远的南灵山抓鸡回来。
吃了能升仙不成。
姜有年看着柴房旁边的鸡舍里的十只大肥鸡满足极了。
一扫几天前在浴房里受的怨气。
厨娘已经想好这十只鸡要怎么变着法子炖汤给三王妃补身子,好让她给麒王殿下生个大胖儿子。
而姜有年哪里有想那么多,他最喜欢且只接受的烹饪方式简单得多了。
在静悄悄的凌夜里,姜有年因为昨晚没有吃饱,半夜被饿醒了,于是潜入鸡舍抓了最肥的一只。
他是算就这么拔了毛生吃,这是他们妖精最喜欢的口味。
新鲜热乎又富有最原始的营养。
凡人吃的食物经过烹饪后没有了原始的肉香味。
姜有年当董晚秋这些天看着那些被煎炒蒸焖入味的食材勉强吃两口装个样子。
每天饿得够呛,饿得他每天晚上要去城外的山里找吃的。
现在王府里总算能有一口对他来是真正的肉。
姜有年徒手将鸡的脖子掰断,抓着鸡爪子倒挂了会儿,等体内的血液放干净了,便开始享有美味的食物。
就在他露出尖锐的犬齿准备下嘴的时候,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划破寂寥的凌夜晚。
树上的乌鸦叫喊着逃跑。
整个麒王府瞬间嘈杂起来。
刚才尖叫的女人就站在姜有年后面不远处,喊完就因为刺激过度晕倒在地上。
姜有年上前去看,这不是厨房的厨娘吗。
大半夜的她在这儿干什么?
难道她也肚子饿了……
厨娘原本想着明天要炖一锅人参鸡汤给三王妃,要提前备食材。
所以凌天还没亮就去厨房开始做准备功夫。
没想到看到鸡舍里蹲着个黑影,因为是晚上她没看清楚是谁。
直到看到那人徒手拧断了鸡的脖子,喷了满地是血。
厨娘不是没有杀过鸡,可谁杀鸡像是跟鸡有仇似的。
如此还不止,那人竟然还准备直接用嘴去咬,他这是要生吞啊。
白天见到还好,问题就在于现在是晚上,看到这一幕后,厨娘就以为她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不干净的脏东西。
她吓得当场惊叫出声,随后晕倒在地上。
姜有年提着鸡,一脸无辜,手指戳了戳鸡翅膀:“是你吓她吗?嗯?”
远处有许多脚步声正往这边跑,府内守夜的厮拿着火把跑过来,姜有年便轻盈地跳到屋顶上离开了。
“怎么回事?谁在喊?”
“声音是厨房那边传来的。”
“我听着像是赵大妈的声音,是出什么事了吗?”
“可能是刺客,你们去三殿下的院子里守着,其他人跟我过来。”
“来人,赵大妈晕倒了,没有受伤。”
“有看见刺客吗?”
“没有,可是少了一只鸡。”
“都给我搜!”
萧邑澍在睡梦中听到杂乱的话声,以为是做梦。
外头的声音越发吵闹,他从睡眠中清醒,睁开眼睛才发现不是做梦。
他坐起来看向窗户,窗户没有开。
透过窗纸能看到外头有很多人影来回走动,烛光晃来晃去,把卧房里头也照亮了些。
窗外立着一道人影,是褚云。
萧邑澍问:“发生什么事?”
一直守在门口的褚云听见里头传来问话,回道:“三殿下,府里进了窃贼,请在卧房里不要出来。”
萧邑澍:“窃贼?偷什么东西?”
褚云:“厨房里的一只生鸡。”
此时卧房里的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人。
姜有年一手提着只拔干净毛的生鸡,向萧邑澍扬了扬,用唇语问:“吃吗?”
萧邑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