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次 这是他活了二十年,听到的……
那么多啤酒, 不算红酒的话,也是非常多的分量。哪怕林乐扬酒量好,全喝下去也很要命。
虽然, 也不一定会输。
桑念是相信林乐扬的,但只有有一点点的概率可能喝那么多酒, 就有些坐立难安。
林乐扬过去球。
这局刚开场不久, 桌上球还很多。
那男人正在擦球杆,然后转了大半个球桌, 迅速一杆,球落袋。对方应该是业余玩家, 虽然看着猛,但技术其实还行,比之林乐扬,其实后者赢面更大。
桑念坐在高脚凳上, 认真看两人球。
很巧, 桑律师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斯诺克,而桑念唯一的技能, 也就是台球。她之所以会喜欢,是因为台球是一项很神奇的运动, 球杆的角度、球的旋转运动、每一颗球的位置……都有规律可循。
桑念很喜欢那种全神贯注的专注与放空,可以让人瞬间静下心来。
传统八球只要谁先进八个球就算赢, 她看向计分板,目前两人都得分不多。
她对比了下对方跟桑律师的水平,觉得自己如果努力一点,赢的可能性非常大。
于是,在对方再进一个球之后,桑念忽然叫人:“林乐扬。”
林乐扬拿着球杆, 看过来,“怎么了?”
桑念有些不好意思,声道:“你过来一下。”
林乐扬抬脚走过去。
桑念坐在椅子上,凑过去,:“我可以帮你。”
她得很认真,并不是随便开玩笑。林乐扬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你会?”
桑念还没话呢,对面站着男人听到,很不客气地笑出声:“你帮他?你会啊?”
被看,桑念眉头微拧,告诉他:“不要看人。”
随后,她看向林乐扬,目光很坚定,“我可以帮你赢。”
这话比方才那句还要猖狂,男人听完,顿时笑得肩膀都在抖:“朋友,别大话,林乐扬都不一定能赢我。”
桑念对他低看自己,十分不服气:“我得比他好。”完,反应过来,对林乐扬解释,“不是你得不好的意思。”
男人又噗嗤笑出声。
林乐扬眼里也有笑意,认真看着桑念,问:“你怎么会这个?”
“台球可以静心,我喜欢计算每颗球的角度。”桑念告诉他,“而且我爸爸很会,我跟他学的,我们区有个职业球的,还我得不错。”
林乐扬有些了然:“这么厉害?”
桑念:“相信我。”
林乐扬:“没有不相信你,你可以,就一定能做到。”
他得这么笃定,这么相信她,反倒叫桑念有些犹豫。
“如果,如果我输了……”她压低声音,“那些酒就我来买。”
林乐扬挑眉:“你买?”
桑念抬头看人:“不是工作吗?是不是老板给你的KPI,没卖完不能下班?现在的资本家太过分了。”
她微微拧眉。
林乐扬终于憋不住,笑出声。
这是她第二次被女孩子照顾,还是同一个人。
很神奇,但也很受用。
从带大,他大多时候是一个人,没有太多这种被重视的经历,还是来自一个姑娘。急切的,尽自己所能,想要帮他解决问题,明明自己也就是个孩而已。
林乐扬看着她,好几秒,嘴角微微扬起一点:“不用,你坐着就好。”
他拎起球杆,走回去,“放心,今晚不会再喝酒了。”
台球比赛的胜负的按分值计算,谁先获得约定的分值就算赢。所以,当拿到击球权的时候,一定要尽可能的拿分。
林乐扬今晚不用喝酒,他到做到。
在接下去的时间里,对方基本都没有过几个球,而林乐扬杆杆到位,基本没有失误的球。
二楼内,许多人都安静下来,看着这场球。台球桌上不断发出轻微的撞击声,同时,也撞击到桑念心里。
她很少看过这样的林乐扬。
锐利、坚定、凶猛,跟那时候在网球场上一样,很多藏在底下的东西一下子涌了出来。
与平时的他完全不一样。
林乐扬得不留情面,最后男人放下球杆,十分无语:“认输了,这有对象的人就是不一样,随便玩玩都这么认真。”
二楼响起一阵起哄声。
林乐扬站在台球桌旁,嘴角带着很轻的笑,头顶的灯光落在他身上,给他勾了一圈柔和的轮廓。
桑念有点走神。
就见林乐扬抬眸,朝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彼此都静了半秒。
男人跟着走过来,量桑念,回头问人:“这你学校的孩?”
林乐扬走过来,给桑念介绍:“这是秦哥,酒吧的老板。”完,他顿了下,补道,“就是你刚刚的,‘过分的资本家’。”
桑念还有些沉浸在方才对视里,闻言,愣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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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哥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模样,穿着T恤,估摸着是五十块钱路边买的,下摆处还有点线头没剪干净,着实不像一个酒吧的老板。
虽然她也不知道酒吧的老板应该是什么模样。
秦哥特意到二楼吧台,给桑念调了一杯饮料,推到她面前:“来尝尝,没有度数的。”
桑念看向林乐扬,看见他点头,才端过来,心抿了一口。
秦哥靠回椅背,啧了一声,转头对林乐扬道:“这孩不错啊,挺有警惕性。”
林乐扬看着桑念,坐在椅子上,嘴角带着很浅的笑意。
饮料入口凉凉的,带点甜,又有种轻微的甘苦,是桑念形容不出来的味道,还挺好喝。她觑了对方一眼,对于自己之前先入为主的想法有点抱歉,:“谢谢您,还有对不起。”
秦哥挑了挑眉:“对不起什么?”
桑念很坦诚:“你是……过分的资本家,这个事。”
秦哥笑了下:“在某些程度上倒也没错,明天开始我就不在店里了,所以还得压榨他几天晚上过来看着点。”
桑念不解:“林乐扬的工作是什么?给你看店吗?”
“噗。”秦哥觑她,“能好听点吗?合伙人。”
桑念:“……”
她嘀咕:“哪有这样的合伙人。”
秦哥没听完,抓了抓鸡窝头,“结果林乐扬他没空,要我再找个人,他要排练什么学校校庆节目,什么玩意儿,这有啥用,赚钱不香吗……”
桑念愣了下,立即转头看向林乐扬。
双目对视,林乐扬若无其事地低头喝了口啤酒。
她耳朵有点红。
秦哥还在絮絮叨叨,埋怨林乐扬这么突然,让他上哪找信得过的人。一回身,这两人一个喝酒,一个喝饮料,虽没话,但这股腻过头的氛围傻子还能看不出来是什么。
他瞥了人一眼。
排练节目?
我看是泡姑娘才对吧。
桑念陪着林乐扬,又在店里坐了会儿,跟秦哥唠了会儿磕,这人十分健谈,不一会儿,就将两人关系听得明明白白。
桑念没心眼,容易被下套,两三句话,就什么都交代了,包括自己在追人,还没追上这件事。
秦哥听完,十分震惊:“还没追上?”
林乐扬在吧台对账,帮忙核对秦哥不在时候的酒水来往。桑念竖起拇指,压在嘴边,瞪着人:“你声一点……”
秦哥扭头看了一眼后面人,有些捉摸不透林乐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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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觉得没追上也正常,毕竟我也确实不是很了解他。”桑念反省自己,假如不是今晚过来,她或许连林乐扬在哪里上班都不知道。
于是抬头问人:“你跟林乐扬认识很久了吗?”
秦阳还在琢磨刚才那事,:“还成,两三年吧。”
“那你有没有什么信息,可以透露给我的?”
“你要什么信息?”
“就是可以让我多了解了解他。”
秦阳靠着椅背,觑着姑娘,片刻,慢条斯理道:“我觉得不用了解了。”
桑念不懂:“为什么?”
秦阳胳膊肘搭在吧台桌边,瞟了一眼后边人,笑得意味深长:“我觉得你马上就可以追上了。”
直到林乐扬结束工作,两人准备一块回学校,她还有些没明白秦阳的话。
校道很安静,两人走在路上,有一会儿没话。
桑念主动问道:“所以,你这几天比较忙,就是因为得去店里看着是吗?”
“嗯。”林乐扬低头看她,“我已经跟他了,再找个人帮忙,节目的事不用担心。”
桑念耳朵有点红:“如果真的不方便的话……”
“方便。”
她没吭声。
但是有些开心。
本来,她今天,有那么一点点失落的,觉得林乐扬真的好难追,可是她现在并不这么认为了。
任何珍贵的宝物,都是需要付出努力才能得到的。
她很喜欢林乐扬,那么多花一点时间,又有什么关系呢。更何况她也确实不够了解林乐扬,那么,需要她再付出一点努力,也不是不可以。
月色如水,留下一地朦胧的光。
桑念想起上午在教室那句没问完的话,她站定,叫人:“林乐扬。”
“嗯?”林乐扬与她并肩,闻言,放慢速度,转头看她。
桑念是有一点紧张的,但目光里更多的是认真,林乐扬在很多时候,都能看到她这样的眼神。
好像无论什么事,在她眼里,都是值得认真对待的。
“上午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
林乐扬愣了下,没想到她会提这个。
桑念抓着书包的带子,视线移开一点,又看向他,“我今晚想了很久,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没话,低眸听她讲。
“可是的确没有想出原因。”桑念看着他,眼神很认真,“因为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没有理由的。”
夜晚的校园里很安静,有夜鸟偶尔叫一声。
林乐扬许久没话,过了会儿,才出声:“我可能不是你想象中那个样子。”
桑念很不赞同:“但你知道我想象是什么样子吗?或许我想象中的,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哪怕是再铁石心肠的人,被这样真诚的眼睛看着,也无法克制住波动的心。
更何况,本来也早就心软。
林乐扬静了几秒,露出一点笑,:“如果你更了解我一点之后,发现没有那么喜欢了,怎么办?”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气,像是有点喝醉,低头看人的目光里,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自信,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桑念看着他,目光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的喜欢就和我的绩点一样,是我最坚定并且最有信心的事。”
林乐扬嘴角弯了下。
这是他活了二十年,听到的,最动听的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