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教室空无一人, 余晖落在窗台上，显得很静谧。

    而林乐扬的话像是颗炸弹，骤然惊醒了这片安静。

    他的语气普通而自然, 就像是在回答“你今天吃了吗”，好像已经确定很久了, 这句话只是给之前的所有做个总结而已。

    桑念直愣愣的, 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表情有点呆。

    林乐扬目光落在她脸上, 静静地看着她，在等着回复。可等了半天, 桑念也没有开口的意思。让他不得不思索了下，刚刚的话有没有哪里难以理解，或者是桑念的进度表里是否算这么快就表白。

    这种时刻，即使是淡定如林乐扬, 也难免会有不确定, 顿了半秒，问：“如果你还没有想好的话……”

    他想, 假如太快，那么按照你的进度表来也不是不可以。

    话音刚落, 桑念就迅速断他的话：“想好了！”

    林乐扬停住，目光抬起, 双目对视，而后两人又各自移开视线，一个低头看向电脑，一个转头望向窗外。

    彼此都有些面热。

    安静空旷的教室，温度好像在升高，四月的余晖远不足夏日的燥热, 但都感受到了悄悄升高的热度。

    桑念根本就没有吃饭，视线在电脑屏幕上停留了半天，而后移开一点，想要偷偷瞄人。

    然后就撞入林乐扬浅棕色的眸子里。

    微微上扬的眼尾，黑而密的睫毛。林乐扬的眼睛很好看，而此刻，这双眸子里带着熟悉的温和，以及撞见桑念视线后，一点意外的躲闪。

    “你……”

    “嗯？”

    桑念看着人，半天，声憋出一句：“你怎么也脸红？”

    林乐扬白皙的耳朵上，冒出一点明显的红晕，他看着人，静了半秒，出声：“紧张。”

    她一脸茫然。

    林乐扬看着她，半晌，移开一点视线，“跟喜欢的人表白，怎么会不紧张？”

    心脏剧烈地跳动，像是要从嗓子口蹦出来。

    有种如置云端的不真实感。

    林乐扬喜欢她？

    桑念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完，他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清咳一声，垂下眼，也没有话，只是余光始终注视着桑念。

    她垂着眼，耳朵红红，不知在想什么。

    手机在兜里震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贺骁正在嚎叫要他周末答应出去。

    L：没空

    贺骁：哪里就没空了，你有什么大事要做啊就没空了？

    贺骁：一个学渣难道你还要学习不成？

    L：女朋友要学

    贺骁：？

    贺骁：？？

    贺骁：？？？？？？

    林乐扬没理贺骁满屏的问号，搁下手机，对面坐着的人，耳朵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脸颊。

    教室里很安静，光线从桌子上慢慢渐渐移动到窗台，傍晚的风清冽舒适，却也吹不走满室的热意。

    他低眸看人，“在想什么？”

    隔半秒，桑念才抬起头，再一次确定：“所以，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嗯。”

    她的表情仍然有些无法相信。

    林乐扬看着人，隔半秒，他：“你需要什么事证明？我都可以。”

    桑念愣了下，反应过来，方才褪去一点的红晕再一次涌上头。

    **

    怎么回来的已经没什么印象，脑子晕乎乎的，根本无法思考，等她倏然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宿舍书桌前。

    宿舍里没人，舍友应该都还在外面。

    桑念坐在桌前，盯着电脑发了好半天呆，有些不确定，然后开手机看了下今天的日子。

    4月16号，星期五，天气晴。

    所以，林乐扬现在是她男朋友了？

    这种事好像不能多想，光是将这句话在脑海里过一下，她的心跳就开始加速。

    怎么跟林乐扬道别的，又是怎么回来的，她根本没有记忆。

    桑念呼出一口气，将脑袋搁在桌面上，桌底下，完全抑制不住，嘴角翘着很高，无声得笑得很开心。

    这种喜悦的心情无法言表，只有埋头学习才能减缓一点。

    桑念开电脑，开表格，开始写复赛的方向。一时后，她看着已经完成雏形的文档，思绪才渐渐冷静下来一点。

    桑念划着手机，看着林乐扬的对话框。

    黑色的头像横亘在上面，中间的黑色星星散发着微弱的光。

    胸口满满的，有种迫切的倾诉欲，让她很想发点什么，可是组织了许久，感觉发什么都很奇怪。

    心脏跳得剧烈，仍然无法冷静，而后开朋友圈，胡乱发了一句话：有点开心。

    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人都拿着手机刷，很快，提醒的红点冒出来，点赞评论不断。

    桑念看着手机，看到郭令仪、李言等人都给她点了赞，孔之言还在下面评论，进复赛了确实应该开心。

    她盯了会儿，没仔细看他们的留评论，心不在焉地刷新着，很快，手机弹出红点提醒，是一条新评论——

    L：只是有点吗

    喜欢，是一种很玄妙的情绪，能够让人轻而易举的难过，也能让人瞬间就变得开心。

    只是因为一句话，一整天的疲惫都消失不见，甚至觉得，就算再来几份报告，好像也有无限的精力可以完成。

    桑念抿着唇，捧着手机笑得很傻。

    而后又跳出新动态提醒，点开，是专业的其他人留言。有问她为什么开心的，也有排队模仿林乐扬的句式的。

    她切回到对话框，费劲思考着，要用什么样的话来作为极具纪念意义的一天的开头。

    还没想好发什么，手机嗡嗡响起了几声提示音，只好切回来。

    是贺骁，问她周六要不要出去玩，桑念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要忙的，于是便答应了他。

    贺骁：发生了什么好事，怎么这么开心

    桑念看着贺骁的话，有点不好意思。

    布朗：交了报告，所以开心

    贺骁：是吗哈哈哈，那恭喜

    贺骁：对了，顺便叫下林乐扬，他你不去，他也不去

    桑念愣了下，脸颊热了下，往常转得快的脑子此刻有些迟钝，也没看出贺骁的别有用意。

    傻乎乎的发。

    布朗：为什么

    贺骁：我哪里知道，可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奸笑]

    她根本没有空思考贺骁话里的话，满脑子只装着某个人。贺骁给她提供了很好的借口，叫她可以理所应当又不动声色地发去消息。

    她点开对话框，敲了几个字，尽量使用读不出情绪的口吻句子，发出去。

    布朗：贺骁叫明天去玩，你去吗

    L：你去？

    布朗：去的

    L：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去所以才去的？

    想到这里，桑念又有些面热，拿手贴了贴，以期能够降温，结果手也是热的。

    正要发个信息，问他知不知道去哪里，手机震动了下，对话框里，蹦出来一条消息：

    L：想明白了吗？

    布朗：什么

    L：男朋友的事

    桑念盯着对话框，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把头埋进手臂里。

    **

    这个季节的天总是很蓝，云层薄得透明，风中带着清凉，好像一眨眼，冬天就悄无声息褪去，换成了吹面不寒的春风。

    路边，一株的花从水泥地里冒出来，开出绚烂的黄色花朵，正迎着风热烈地抖擞着，仿佛拥有无尽的生机。

    桑念站在校门口，正在看手机。

    对话框里，还停留在昨天晚上的聊天的信息，桑念臊得很，文不对题，极其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问他周六要去哪里。

    林乐扬倒是很配合，也没有戳穿她，只把要去的地点发给她。

    正在研究地方，姜呢拍了拍她的肩膀，“来了。”

    桑念抬头。

    四月的天气风带着夏初的气味，已经没有半点寒意。贺骁他们一行人远远的走过来，跟着朝她们招了招手。

    她的目光落在后面。

    林乐扬走在最后，正在低头看手机，闻言，这才抬起头。

    隔着远远的距离，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这是继昨天之后，两个人第一次正式以新身份见面。奇妙、神奇、心脏跳得很快，连空气中好像有一股无形的拉扯。

    桑念移开一点视线，镇定地跟贺骁他们招呼。

    “早啊，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姜呢，桑念。”贺骁指着他旁边的人，“环工的许博，英语的周茉，李婷婷。”

    桑念视线落在叫周茉的女孩子身上，觉得有一点熟悉。

    “不认识我啦？”对方笑着朝她摆摆手，提醒，“致远楼呀。”

    桑念这才想起来：“你穿这个，我没认出来。”

    她今天换了一身简单的连衣裙，不是那天精致隆重的LO裙。乍一看没太能辨认出来。

    “今天出去玩不方便，我换掉啦。那天过后我一直想找你们来着，你们歌练得怎么样了？”

    “应该还可以。”桑念转头去看林乐扬。

    林乐扬正和贺骁确定地方，察觉视线，看过来。

    她立即移开视线，挪过去问贺骁：“你们节目练得怎么样了？”

    贺骁正在看地点，闻言，瞟了林乐扬一眼，带着笑：“那得问林乐扬，我唱歌快得很。”

    桑念扭头去看人。

    仿佛正等着她，林乐扬的目光自然落在她身上，一看过来，立即对上他的视线。

    叫桑念有些面热，“你们练得怎么样了？”

    他嘴角提了下，“还行。”

    完，又改口，换了个比较具体的形容，“40%的进度吧。”

    桑念“噢”了一声，挪开视线。

    周茉在一旁问：“是《星河》对吧。”

    林乐扬看向她，点了点头。

    “这首歌不容易学的，你好厉害。”

    “还好，不难练。”

    贺骁在前面喊人：“走吧各位，地铁去呗。”

    地铁过去几个站，不远，但周末这个时候的地铁，人也不少。

    没有空位置，有扶手的地方也都站了人，桑念只好站在旁边，艰难地蹭一点扶杆。林乐扬走到她面前，伸手，很容易就够到了上面的吊环。

    其他人都分散在周围，只有两人靠得很近，中间只隔着半个人的距离。桑念看他一眼，立即移开视线，假装看窗户。

    隧道里的地铁，基本上都是暗的，两人的目光就在窗户里交汇。

    林乐扬的眼睛里有笑意，嗓音有些低，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量，：“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轻松点。”

    她愣愣抬头：“什么？”

    林乐扬：“扶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