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看她太狼狈, 陆怀铭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下。

    薄唇轻启，“先进来。”

    宁芯抬手擦了下下泪，拿着滴水的伞走进去, 陆怀铭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白色的女士拖鞋放在地面。

    她思绪还有点空白, 直接就问出了声，“你这儿怎么有女士拖鞋？”

    “为什么不能有？”陆怀铭平平反问道。

    宁芯弯腰连浸湿的袜子一起脱了, 闷闷哦了声，努力开始回想上一次自己来穿的什么，却发现当时没想过会有以后, 根本没在意这些细节。

    刚换好, 陆怀铭的声音又响起，“你上次过来之后买的。”

    “……”

    宁芯微微弯了下唇，恰在此时，冰凉的手指忽地碰上温热触感, 手上的伞被陆怀铭接了过去。

    她抬头，眼眶红红的，眼珠水亮湿润，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是因为微博哭的吗？

    陆怀铭有很多话想问, 但想到刚刚碰到她手的温度，暂且搁下, 转身把她的伞撑开放在阳台，撂下句, “去洗澡。”

    宁芯呆呆地愣在原地，这要是换个人, 她会以为今晚要上本垒了。可陆怀铭不是那样的人。

    她忐忑地攥了攥衣角，等陆怀铭再走过来的时候，呐呐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陆怀铭直直盯着她, 眉眼寡淡，“那你清楚点，没头没尾的，信什么？而且……”

    他刻意顿了下，语气终于不再冷淡，带了点谴责，“你能有点诚意？”

    至少把今天微博的事情主动解释下？

    信什么，宁芯心中是有答案的，但她疑惑的是，“你想要什么诚意？”

    “……”陆怀铭不动声色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她滴水的发丝上，无奈道：“先洗澡。”

    接着不等她再开口，不容置喙地：“柜子里有新的浴巾，旁边的浴衣我穿过一次，要给你买新的吗？”

    “不用。”宁芯嘴比脑子快，然后又开始考虑……诚意。

    洗澡跟诚意放在一起，很难不让人想偏，反正宁芯脑子里早就偏到“取悦我”三个大字上去了。

    好在，温热的水浇在身上时，脑细胞又复苏，宁芯刹不住车的想法被拉住。要是放在平时，她肯定会跟陆怀铭开个玩笑，但这会儿，她没这个心情，只想把人好好哄回来。

    克里斯，他也会没有安全感，她的确是轻浮惯了，又做不到像陆怀铭一样周到体贴。

    宁芯看着浴室朦胧的水汽，开始考虑，自己真的能给出的诚意。

    半时后。

    宁芯想好答案，胸有成竹地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陆怀铭的浴衣她穿着有点长，几乎快到脚踝，踝骨纤瘦精致，松松可握。

    陆怀铭坐在餐桌旁，收回目光，想起她以前很喜欢戴脚链来着。

    银色金属链，或者红色细线，衬得皮肤更白，让人移不开眼。

    宁芯自觉地走到餐做另一边，然后看到桌面上摆了一碗淡淡的暗红色的热茶，熟悉得很，心中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涌上来。

    果然，陆怀铭没什么语气地：“喝了它。”

    救命！

    宁芯哭丧着脸站住，味蕾被辣味支配的感觉仿佛已经附身，不想喝“红糖姜茶”的强烈渴望一下子冲破所有束缚，排到最前面。

    她咽了咽口水，飞快地口不择言道：“哥哥就算你想要诚意要我取悦你家里又没有工具也没必要逼着我喝避子汤啊我可以换种方式取悦你的！”

    “……”陆怀铭被她的发言荒唐到了，难以置信地瞥过来，“你什么？”

    “……”宁芯破罐子破摔地走过去，坐他对面，开始怂了吧唧地抱怨：“我这个好辣，我不想喝，只是淋雨而已，不会感冒的。”

    未料，话刚落地，鼻子一痒，就抑制不住地了个喷嚏。

    完犊子……

    陆怀铭铁面无私，把碗推过来，“放了糖，姜很少。”

    “那也辣，除非你……”宁芯擦着头发，意有所指地舔了舔唇，“喂我喝？”

    陆怀铭根本不理她，修长指尖在桌子上敲了敲，“你之前不是看见我就糖分超标吗？”

    “现在这话还算数吗？”从进门到现在，他眼里终于露出来点笑意，一字一顿道，“来，看着我，喝。”

    “……”

    宁芯想哭，她现在还没得到陆怀铭的答案，糖分超标这种甜话怎么能不算数呢？

    她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委屈地看着面前的姜茶，“陆怀铭，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你以前都喂我的！！！

    结果，一不心踩进了个陷进——

    陆怀铭若有所思地问：“你更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靠，这是道送命题啊。

    宁芯逃避地端起姜茶灌，舌尖在发麻，心在流泪，胃里倒是被滋润的糖水抚过，熨帖而温暖。

    她心你直接喝不好吗？问什么问，问出事儿来了吧？

    但陆怀铭接过她喝空的碗，不放过地挑了下眉，“话？”

    宁芯梗住，眼巴巴地求饶，“我能不分彼此地喜欢吗？”

    “不能。”

    “……”

    “那……”

    宁芯拧起秀眉沉思了下，某个瞬间，双眸一亮，弯唇笑起来，“以前的我喜欢以前的你，现在的我喜欢现在的你。”

    陆怀铭静静看了她两秒，起身拿着空碗走进了厨房，嘴角也翘了起来。

    等陆怀铭洗了碗出来，宁芯已经跑到沙发上，用吹风机吹头发，不经意间目光扫过茶几桌面，看到烟灰缸里散乱的烟头，想到刚开门时他身上的烟味，宁芯眉心皱了起来。

    “你抽烟很频繁吗？”

    陆怀铭意识到什么，往桌面瞟了眼，“偶尔，困的时候频繁些。”

    他似乎不想多，转而提到，“怎么冒着大雨跑过来了，哭什么，谁惹你了？”

    “就是迫不及待想当面跟你清楚一些事情，”宁芯舔了舔唇，“不想再等了。”

    她没以前的那些事，她也想保护他的骄傲，哪怕笨拙，哪怕微。如果陆怀铭以后愿意就，不愿意，那这些事就让她永远珍藏在心底。

    她：“那天拍封面看见你穿校服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以前那次告白成功，我的错过你好多的话，这两天一直耿耿于怀。”

    “哭是被蠢哭的，”宁芯摸着干得差不多的头发，停了吹风机，半真半假道，“我想着我该在你当初弹吉他的时候就跟你在一起的。”

    身边的沙发微微凹陷，陆怀铭贴着她坐下，把她抱到了他腿上。

    温暖的气息笼罩过来，他靠在沙发上，环着她的腰，嗓音低沉，“在门口的话什么意思？”

    “我想和你在一起，想让你相信我不会再次离开你，如果以后再犯浑……”

    宁芯顿了下，环住他的脖颈，脸颊隔着一层柔软布料，贴在他坚实的胸膛，像只柔软乖巧的猫儿。

    听着耳边咚咚的心跳，她下了决心般，轻声但坚定道，“你就把我关起来，行不行？”

    陆怀铭着实愣住，像一朵烟花在脑海炸开，又被狂风搅乱，他没想到宁芯给的诚意这么……让人心颤。

    他喉结滚了下，正义地提醒，“强制犯法。”

    “我求你的，”宁芯想了想，“要不你录个音？”

    陆怀铭斩钉截铁，“不了。”

    “为什么不？”宁芯蔫蔫地松开他的脖颈，退开些许，对上近在咫尺的深邃眉眼，瞳仁倒映着她的影子，“你是相信我吗？”

    陆怀铭低睫深深注视着她，过了两秒，低声：“跟相信无关。”

    “嗯？”

    她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男人目光落在她湿润的红唇上，指腹从下唇摩挲般擦过，激起一阵痒意。下一瞬，他掐着她下巴吻过来，声音模糊在唇齿间。

    “我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