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水能载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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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雀门距离金銮殿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寻常的高生大喊,是绝对不会把声音传到金銮殿的,但是如果几千人高喊着,也能让金銮殿上的人听到一些声音的,比如是现在。

    朝中的众臣听到了这些军号一般整齐划一的声音,心里吓了一跳,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在城门外大喊这些话。

    但是相比众臣们的惊惧,宋文渊却是面露微笑,问道,“皇上,此时此刻我们正在商议朝政,外面却有人在外面捣乱,按照律法来的话,那些人应该全部都杀死,一个不留。”

    “法不责众,宋丞相当真要把这些人都杀死吗?”皇帝问道,“朕可是记得,两年多以前有人曾顾候父子在宁都城的时候,是仗着天高皇帝远,居然把定边城的督饷给杀了。朕当时,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可偏偏宋丞相却,法不责众,这些话的人太多了,总不能全部杀了。现在朱雀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齐声呐喊,才有了这般声量,宋丞相当真要把人全部杀了吗?”

    皇帝虽然,但是并不是一个人人揉捏的性子,他平生最讨厌被人带着跑,但是面对宋文渊,他却也有自己的无可奈何。

    先帝去世之前,宋文渊还是一副兢兢业业的模样,对先帝出的话,一点怀疑都没有,直接做了就是的,因此宋文渊一直以来都是受到先帝的重用的,但是皇帝登基之后,宋文渊就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变得心狠辣起来。

    这些年来,皇帝就见到宋文渊为了铲除异己,做了多少惨无人道的事情。

    他把带头反对自己的官员或贬低官职或流放或送入天牢处以极刑,反正只要是反对宋文渊的人,都被宋文渊对付了,而且下场一般都好不到哪里去。

    皇帝渐渐也成了光杆司令。

    在皇帝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随着年纪逐渐变大,他忽然觉得这样很是憋屈,他是皇帝啊,宋文渊怎么敢这么对他?

    后来皇帝才想明白,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出身卑贱的宫女所生的男孩子,因为前面的几个皇兄不是兄弟阋墙,闹得朝堂巨变,先帝不得已将他们贬为庶人,就是有些皇兄天生残疾,不适合当皇帝,然后皇位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可是就算是皇位落在了他的身上又能如何?他还是一个的,没有什么权势和背景的皇帝,甚至他的被贬为庶民的皇兄们,也有想要取代他的意愿,这些年来潜伏在各处,蠢蠢欲动。

    宋文渊在朝堂上虽然霸道,但是毕竟是百官之首,他是能够统领百官的,现在虽然在宋文渊的中,他觉得憋屈,但也只能认了。

    可是看着看着朝堂上的众臣每天都向他下跪,每天都对着他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就越发觉得憋屈,就越发觉得他怎么可以被宋文渊这么对付?

    所以现在是一个好的契,好到可以让他稍微做出那么一点点反抗出来。

    宋文渊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并不会去管是谁在宫墙之外,有多少人在喊要翻案的事情,他只对这些人的这些行为做出了自己的评判,“定边城督饷之死已经定案,就是顾侯父子,为了能够摆脱惩罚,所以装疯卖傻所致,现在案件都已经证据确凿了,他们却在城门大喊出这种话,难道不是居心不良吗?”

    “居心不良?”皇帝笑着问道,“如果一个人或者两个人认为定边城督饷的死,是别有原因的,那朕暂且可以不去理会,但是宋丞相你听听这声音,没有几千人不过去吧?这么多人都定边城督饷之死是有其他原因的,宋丞相真的就不敢听吗?朕时候,父皇就曾与朕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丞相还是要听听百姓们的声音的。”

    “海能平静,也能掀翻大浪,只要是太平盛世,那些人的声音,不听也罢。”宋文渊道,“他们的话,也不一定都是对的,皇上坐在皇位上这么久了,也该学着辨别哪些话能听,哪些话不能听。”

    这样的话一出口,就像是在教训皇帝,你什么都不懂,还是不要话了。

    听出宋文渊话里意思的皇帝,哼了一声,“宋丞相倒是好大的口气,现在来告诉我什么话能听,什么话不能听了?”

    林大人听到外面传来的这些话,吓得双腿都开始发抖了,但是又听到宋文渊的这番话,心里稍微给自己打了点气,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害怕,然后就跪在了大殿之上,大声道,“皇上贵为天子,怎么能因为那些平民百姓的话,就觉得已经盖棺定论的案件有问题呢?”

    定边城督饷之死和宋文渊的关系其实不大,但是和他的关系稍微大了一些,或者定边城督饷之死,就是和他有关系的,如果不是他的话,或许送到定边城的粮草就不会不够,也没有宁都城的事情。

    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出现了,他不管怎么都有推脱不开的责任,若是不想承担起这份责任的话,他只能拼死让顾候父子死在天牢之中了。

    只是在这件事上,朝中却没有什么人发声,大多数人也只是看着宋文渊和林大人这两个人唱着双簧和皇帝斗法。

    这件事事关重大啊,本来送往前线的粮草都是军政大事,前线的士兵只有吃饱了饭,才能好好地守卫疆土。

    所以历朝历代对于这件事,都是非常紧张的。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大人,眼睛微微一眯,张口便问宋文渊,“林大人可是宋丞相的人?”

    宋文渊看了一眼自己站出来挡枪的跪在地上的林大人,道,“臣一向是洁身自好,从不结党营私,林大人虽然是我一提携起来的,但是却并非臣的人。”

    皇帝点了点头,“那既然如此的话,这本是定边城督饷的事情,与宋丞相并无多大关系,所以宋丞相不需要插这件事,只要林大人来就好了。”

    完也不等宋文渊回答,皇帝就问跪在地上的林大人,“林大人,你觉得现在宫外的那些人是要彻查,定边城督饷之死,该不该让他们查?”

    “自然是不该的。”林大人本就紧张,被这么一问,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道。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是朕觉得,宋丞相盖棺定论的事情,不该一再拿出来道,是因为作为我们朝中的官员是天下百姓的定心丸,反复提起一个案件,只会让百姓觉得我们无能。但是林大人不该的话,朕心中就有几分不解了,林大人是兵部尚书,这定边城督饷管的是军饷,应当是林大人所管制的人,现在他死了,你是最不该站出来话的人,怎么这会儿站出来话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

    林大人被皇帝问住了,微微抬头看了看宋文渊,但是宋文渊却并不给任何回应,甚至还把头转到了一边去,似乎并不想救他的样子。

    这让林大人惊恐万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些什么好,只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但是心里却还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