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马车停留在街边久了,免不了引来行人或多或少的注目,就连苏妍也派了她的贴身丫鬟柠儿过来询问。
“大姐,二姐让奴婢问一问马车什么时候可以继续前进?”
她们家二姐话不客气,柠儿却问的委婉。
“立刻就走。”
这里没有了阮清川,苏姝自然不肯多待。
阮清川在酒楼二层的临窗位置站了会儿,看到苏家大姐的马车不见了踪影,才慢慢的转身。
锦绣楼就坐落于北苑街道的街尾,是个两层的楼。一楼摆了各种布匹和鞋袜;二楼就专门放了大人、孩的成衣,一年四季的都有。
因为是刚开的布桩,价格方面都有优惠,比别家的便宜些。生意就很红火,店里的伙计忙的不可开交。
苏波偶尔也会过来锦绣楼坐镇。
他虽然和二哥起过,让几个侄女来锦绣楼挑选些合适的布匹和成衣带走,但是并不知道她们会具体在哪天过来。
所以,当掌柜的过来和他通报时,他心里还是意外的。
苏波先让掌柜的带着苏姝姐妹几人去挑选看得上眼的成衣和布匹,然后才在见客的厅堂和她们见面。
苏姝屈身行礼:“给三叔请安。”
她行了礼,身后的苏妍、苏妩、苏娴也跟着行了礼。
苏波笑着摆,又让人摆上瓜果点心,“都赶紧坐下,歇一歇。一路过来,估计也都累着了吧?”
他身穿斜绫纹湖蓝长袍,模样和苏鸿有几分相似,但比他看着又年轻些。
“不妨碍。”
苏姝回答道:“是坐马车过来的。”
苏波点点头,又问起苏姝的母亲,“二嫂的身体可还好?我这一段时间忙碌,一直和你三婶母过去一趟探望下二嫂,也一直没有去上。”
“多谢三叔惦记。”
苏姝端起盏碗喝了一口茶水,“母亲现下还好,连每到换季必犯的咳嗽也减轻了许多。”
她见到阮清川时哭了许久,这会儿就觉得很渴。
“那就好,那就好。等我回去给你三婶母听,她定也是高兴万分。”
苏波瞧了眼大侄女的举止,有点吃惊相比从前,这也太稳当了些。
他也不是大侄女的从前不好,虽然脾气急躁又任性,但心直口快,也算是有优点的。但个把月不见面,大侄女倒变了许多,话也少了。
苏姝礼貌地笑了笑。
三叔和三婶母都是玲珑八面的人,一个在外做生意,一个在内管理家宅,很是相得益彰。
和苏姝了话,苏波又看向苏妍,问道:“华哥儿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他去国子监读书也差不多有二十多天了,是不是要常假了?”
苏琪华是少年的秀才,才华斐然,在苏家的地位很高,人人见了都是高看一眼的。苏波当然也不例外,这可是他的亲侄子,不准以后为官做宰了,那可是满族都荣耀的事情。
在国子监读书的学子也是有假期的,每个月定期休息三天,曰为常假。
苏妍笑靥如花:“听姨娘,是要放常假了,大概后天就要归家了。”
她亲弟弟是个厉害人物,也正因如此,她和姨娘还有妹妹才在苏家有了一席之地。苏姝的身份是嫡女不假,但在家里,父亲看在弟弟的份上,对她和妩姐儿也是一样的好。虽然她们姐妹俩名分上是庶女,但吃喝用度一应都是按照嫡女的份例来。姨娘又掌管着府内中匮,并没有谁敢多一句。
姨娘还了,弟弟是她们母女三人的依靠,以后若是再中了进士做上官,好日子才是真正的来了。
“行。”苏波笑着点头,“等到后天吧,我和你三婶母领着家里的几个孩子都过去你们家,咱们一家人也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这次一定要好好聚一聚热闹一下。”
“好的。”苏妍听到苏波这么重视弟弟,更加高兴了,“等回去我就告诉姨娘,让她提前做些准备,到时候做的饭菜都是弟弟妹妹们爱吃的。”
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记得三叔喜欢吃红烧肉,刚好家里来了个江南的厨子,他做的红烧肉浓油赤酱,入口即化,和您以前吃的口味可不一样。却是好吃极了。父亲也很喜欢。您一定要尝一尝。”
“真的?”
苏波来了兴趣,“我吃惯了燕京城的红烧肉,还真没吃过江南口味的。”
苏姝听着三叔和苏妍越越投,一句也不插嘴。论起投其所好,苏妍是得了赵姨娘真传的。
在这一点上,苏姝是很佩服苏妍的。
以前祖母爱吃豌豆黄,苏妍就特地去找厨娘学习,做好了拿去给祖母吃,她做的豌豆黄都是用上等的白豌豆做原料,费功夫又费时间,但是做出来特别好吃。也怪不得在一众的孙子孙女礼,祖母喜欢苏妍。
苏姝的一盏热茶都喝完了,苏波还在夸苏妍。
“以前只知道妍姐儿聪慧,没想到记性还这么好,是个有心的。”
苏波话间,把腰间系的一块白玉镂空玉佩解下来递给了苏妍,道:“以后你只要拿着这块玉佩过来锦绣楼,衣物鞋子都随便挑,想要那样就拿那样,没人敢一个不字。”
他的侄子有本事,侄女也一样,年纪就被是名满燕京城的才女。没想到,为人处事也很精通。
苏妍惊喜万分,忙双接过,又屈身行礼,“多谢三叔。”
三叔亲自给她的玉佩,还许了她可以随意过来锦绣楼真是天大的脸面。
苏姝喝了茶水,像是没有听到苏波和苏妍的话一样,又伸去拿酥饼吃。
三叔这个人,圆滑又能干,不过也算厚道了。前世他和苏琪华的关系就处的像亲父子一样,比父亲和苏琪华这对亲生的父子看起来都像父子。但是后来,也是他常常让三婶母去看望母亲。
酥饼又脆又香,还掺了核桃仁,真是难得。
苏姝觉得好吃,吃完一块,又伸拿了一块。
苏妩就坐在苏姝的旁边,她看苏姝一直在吃酥饼,而且吃了一块又一块。
肯定很好吃!
她瞄了眼正和三叔交流愉快的二姐,声和苏姝道:“长姐,我也想吃酥饼。”
“嗯?”
苏姝转身去看苏妩,看到她身边茶几上也摆了几盘糕点,但是却没有自己正在吃的酥饼。
她笑着应“好”,连盘子都递给了苏妩,道:“你吃吧,想吃几块都行。”
苏妩的眼睛都睁大了,“长姐,你真好。”
“谢谢你。”她伸接了过来,也拿了一块低头去咬。
这就是真好了?
苏姝摇头失笑。
倒是苏妍,余光里看到妹妹和苏姝的互动,咬了咬牙。
苏妩吃的欢快。
吃了一块又一块,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
不仅如此,她还和苏姝话:“长姐,这种掺了核桃仁做的酥饼实在是太好吃了等回了家,我也要让我房里的厨房试着做一做。”
苏家的儿女都有独立居住的院子,且每个院子都配了个厨房,平常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生活吃饭,也方便。但是一般家里举办大的宴席或者有客人来家里做客,又有公共的厨房使用。
“也好。”
苏姝嘱咐苏妩,“你别一直吃酥饼,也喝点茶水。不然噎着了也很难受的。”
苏妩连连点头,“多谢长姐提醒。”
她当真端起茶盏喝茶,然后又唤站在一旁服侍的丫鬟给她添满。
蠢货。
苏妍却暗暗骂了一句。
她发誓,以后再不同妹妹一起出行了好丢脸!哪有女孩家见到吃的就像贪吃鬼一样。
一点也不知道矜持。
苏波倒是看的忍不住侧目。
他摆摆,让苏妩过来自己的身边,和她话:“妩姐儿,今儿见到三叔,怎么不过来和三叔话?”
“三叔和二姐姐的热闹,我不好打断你们的。”
苏妩笑嘻嘻地:“那样就显得我没有规矩了。”
出门之前,姨娘特意交待了,要她见到三叔要规规矩矩的。
一句话逗得苏波也跟着笑起来:“看来还是我们妩姐儿最是懂事了。”
在一众的侄女里面,他最疼的便是妩姐儿。这孩子和他早年间早夭的一个女儿很像,模样像,性格也像。同样都是大大咧咧,爱玩爱吃的性子。
苏波和苏姝,苏妍、苏妩都闲聊了许多,唯独没有和苏娴过话。
苏娴的一个人,却是安静极了。
她坐在靠门边的圈椅上,老老实实地吃仅剩下一个耳朵的兔子糖人。
临近正午。
太阳又出来了,照的世间万物都明晃晃的。
苏波留了几个侄女吃午饭。
锦绣楼有专门做饭的厨子,他有时候赶得巧了,也会留在锦绣楼吃饭的。
谁知道,偏偏有厮过来传话,是那厨子得了风寒,正睡觉呢,不能过来做午饭了。
苏波想了想,和苏姝商量,“要不,我们出去外面的酒楼吃午饭?北苑街道有几个不错的酒楼,我与抱星斋的老板还是熟识。”
“都可以。”
苏姝道:“三叔安排即可。”
锦绣楼离抱星斋的距离并不远,要是用走路的时间去量远近,大概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苏波又征询了苏姝几人的意见,便决定走路过去。
刚好也能在街上逛一逛。
苏妩很乐意,苏妍也是一样的。她们平时总是待在家里,很少有出来走动的会。
苏妩很活泼,一路上看到有喜欢的东西,都嚷着要。
苏波也纵着她,她要什么就给买什么。
苏妍也跟在苏波身边,她看到苏波很是宠着妹妹,而且今日还给了他随身带的玉佩。
她面上即使还能稳住,心里却难免的得意。
苏妍到现在却是不怎么羡慕苏姝了,她除了一个嫡女的身份,好像也没有别的了。
一个病歪歪的母亲吗?又或者是同样病歪歪的弟弟?
而且她的名声也很不好。燕京城里有谁人不知苏家大姐空有美貌,却是个糊涂心肠的。
一想到这里,苏妍便不由得去寻找苏姝的身影,却看到她拉着娴姐儿的走在后面,笑容满面的。好像一点也没有被影响到奇怪的是娴姐儿也肯对着她笑。
苏妍便皱紧了眉。
娴姐儿什么时候和苏姝那么亲近了?以前不都是很惧怕的吗?其实她这话也不对,娴姐儿不止是惧怕苏姝,她也惧怕自己的。
娴姐儿被柳氏养的太家子气了,上不得台面。
抱星斋的生意很好,到了饭点,人都坐满了。
苏波是抱星斋的常客了,一楼的掌柜和跑堂的伙计大都认识他,又因为和老板关系甚好,便直接领他去了包间。
饭菜端上来,都是抱星斋的招牌。
山药猪肺汤,虾仁蒸蛋、糖醋鲤鱼、香酥鹌鹑、清炒白菜豆腐、香菇油菜。另外还上了两盘糕点,梅花芙蓉卷和翠玉豆糕。
一桌子摆的满满当当,是足够五个人吃的饭量。
苏妩最是高兴,她先指使着爱儿给她舀了碗山药猪肺汤,然后又拿了块梅花芙蓉卷吃。
爱儿是伺候苏妩的一等大丫鬟。
苏娴胆子,胳膊又短。
她要吃什么,又不敢和别人,便只吃摆在面前的清炒白菜豆腐和翠玉豆糕。
苏姝也注意到了这点,便低声问苏娴想吃什么,她却摇摇头,什么也不肯。
苏姝心里不知道怎地就有了火气。
柳氏自己怯弱还罢了,怎么养的娴姐儿比她还不如,这样下去可还了得?怕是要把娴姐儿给养废了。
微风透过半开的雕窗吹进来。
带着阳光的温度。
十分和煦。
苏姝喝山药猪肺汤时,不心弄脏了,帕子擦过也是黏腻腻的,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她便招了伙计进来,问他有没有洗的地方。
伙计个不高,脸上挂着笑。
“二楼的拐角处有一间屋子,是供给各位夫人、姑娘净的地方,也可以在里面休息片刻。有女伙计在一旁伺候着,都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您不用顾虑安全的问题。”
开酒楼难免会遇到女客人,像净或者歇一会儿总不比男客人方便,还是老板的巧思,专门设计了这样的屋子。
那些女伙计大多是老板请来的,具体也不知道在哪里请的,反正个个都身不凡。
苏波是知道的,他也道:“姝姐儿,你尽管去洗,无碍的。”
抱星斋的老板姓朱,是个奇怪的人,但是聪明极了,常常有古怪的想法,但是真的做出来了又很吸引人。
就比如抱星斋专门为女客人提供便利的服务,使酒楼的生意变的格外好,这在整个燕京城都是赫赫有名的,达官贵人通常都愿意过来喝酒或者吃饭。
朱是国姓,苏波不是不知道。
但是无论他怎样用心去打听,总打听不出个所以然,后来也就懒得打听了。
苏姝“嗯”了一声,领着秀儿出去了包间。
她其实面对伙计的卖力介绍一点儿也不稀奇,前世的时候,她也来过抱星斋,都是知道的。
苏姝洗了出来,却在二楼的楼梯口遇到了阮清川。
他应该是从一楼的楼梯方向走过来的,一直低着头,并没有看到苏姝。
阮清川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多喝了几杯酒,便咳嗽的厉害,忍都忍不住。
文泉就跟在他的身后,劝也劝不住,急的满头都是汗。
“阮公子,你喝一口热茶压压吧。喝了会好受一些的。”苏姝端了一盏热茶,眼圈红着,“我弟弟的身体不好,一咳嗽起来,也像你一样厉害,我都是这样照顾他的。”
秀儿拎着茶壶就站在苏姝身后,还有些气喘。
她刚才听从苏姝的吩咐,去包间里拿的茶壶和盏碗,都来不及回答三爷的问话,便匆匆地赶了过来。
阮清川薄唇紧抿,白皙俊雅的脸上慢慢呈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本就消瘦,站得笔直挺拔,却更显伶仃。
苏姝忽略他幽深的视线,又劝了一句:“你喝一口热茶吧。”
从见到苏姝便强行忍着的咳嗽,到了这一刻,却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
阮清川咳得直弯下腰去,他又觉得难堪,断断续续地开口:“你不是讨厌我吗?这又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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