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宠主
曹毅满和手下的几个队员略分散的杵在了四周,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形成个包围圈。
空心圈的中央,巷尾一堵高高的墙角下,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泪流满面的蹲坐着,喉咙上紧紧抵着的军用匕首闪着寒光,已有些微的血迹,顺着脖颈在向下流淌。
躲在她身后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蕾丝连衣裤的人,双腿支开贴墙坐着,将她牢牢的圈在怀里,面目完全被遮挡,看不到一星半点,只肩上长长的卷发垂露着,偶尔会随着夜风微微晃动。
曹毅满个眼色,摇了摇头,代表没有丝毫的进展。
赵葛琢磨好切入口,迅速进入了角色,拿着个喇叭,开始攻心。
开口便是邻省的方言,摆出的是乡老责骂自家傻侄儿的架势:
“张延生,你个棒槌,自己跑不脱,就想拉个垫背的嗦?别个王姐有家有口的,还有个读初中的娃儿,帮你工这几年没得功劳也有苦劳嘛,招惹你了么……你个龟儿子咋这么狠心……”
被围在墙角的人丝毫没有反应。
阎拓耳机里接到队员的汇报,墙后是一大片的空地,并没有制高点,两个狙击手只能在巷子两侧屋顶上找了个相对合适的地方,但位置不佳,嫌疑人又完全躲在人质身后,情况十分棘手。
阎拓脑子里急速转动,面上毫无表情的听着赵大喇叭的持续轰炸。
时间一分分的流逝,眼看僵持已接近4个时,赵葛使出了浑身解数,拿出生平最佳的嘴皮子力度,车轱辘话都反复了两三遍,仍然没能换回对方的一字半句。
晓之以理没用,动之以情没用,试图激怒也没用,他算做个战术休息。
操着已经半哑的嗓门,略有些疲累的低声对阎拓道:“不妙啊,哪怕他歇斯底里和我对骂也好啊,现在这半声不吭的,多半心存死志,没一点活的欲望了。我出去抽根烟,缓缓。”
阎拓耳边刮过欲望两字,扯住了向外走的人,迅速回应道:“就在这儿抽吧。”
赵葛不太明白,这人烟酒不沾,向来比较排斥他人公众场合抽烟的行为,怎么今儿这么好话?
倒也没功夫多想,焦虑和心累压迫着,他现在急切的需要一根食粮来拯救自己过度紧张的神经。
手一掏,尴尬了。没奈何的向一边曹毅满叫到:“老曹,给个火。”
所谓见人拉S屁股痒,曹毅满此刻就觉得嘴痒心痒。
火机“咔嚓咔嚓”两响后,连带他一起,两杆老烟枪就地吞云吐雾起来。
一根烟抽到大半,墙那边的人质突然有了动静。
似乎是身后的人交代了什么,这位姓王,带着一脸愁苦的女出纳双手抖抖的,拿起落在脚边的手提袋开始翻找。
张嘴低声了句模糊不清的话,然后就直直的高声喊了起来:“要……要盒烟,茶花牌儿的女士香烟。”
赵葛拿着香烟的手立刻定住了,不动声色的瞄了阎拓一眼,这家伙,一根烟居然就勾出了一丝转机,直觉这样的敏锐,真是天生做刑侦的料子。
没顾上再接着享受,烟头往地上一扔,爽快接了活儿:“我去买。”
本就是繁华的商业街区,赵葛前后用了没5分钟,就把对方想要的烟买回来了。
他原想靠近些将烟扔过去,经过自家副支队长的身旁却被拦了下来。
阎拓接过烟向里走去,双手高举着示意自己并无威胁,待到了3米左右的距离停住了,手一扬,将烟盒准确的扔到了墙角那人身旁。
阎拓依然举着手,作势缓慢的后退。
王姐已经听从命令拆开了香烟包装,战战兢兢的帮着点燃,向身后递去。
就是现在。
王姐拿着烟从肩上往后递,头也下意识的自然半转,纹着精致眉形的半张脸露了出来,红唇微张着迎接……
阎拓的肢体反应甚至快过了头脑反应,短短2秒内,站定、抄后、拔枪、射击。
“砰”
一声枪响。
又像是一声叹息。
…………
白一一在巢里躲了一阵,平复好心情,再出来时已经不见了饲主大人,仔细听一听,外面大厅也没有丝毫的响动,仿佛世界突然间就只剩下了他孤鸟一只,静的有些怕人。
这是都下了班,把他遗忘了?还是全体行动去了?
他东磨西蹭,百无聊赖的晃悠了几圈,挨到半夜快12点,瞌睡到不行了,也没能等回半个人影。
迷迷糊糊睡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被“咯吱”的声音惊醒,探出头看看,原来是饲主大人侧躺着砸在了摊开的行军床上,那架便携的折叠床不堪重负发出了呻/吟。
片刻的功夫,室内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
白一一与饲主大人同居了这些日子,还是头一次听到对方呼,想来是累的狠了,连灯都大开着忘记了关,被子也没盖,便已一头栽倒睡了去。
感受了下此时空调的温度,不放心的飞到遥控器边确认了下,24度的室温对人类体感来讲其实有些偏冷了,何况还是个睡熟的。
这人,也太糙了,不洗漱就算了,难道不怕感冒,不怕日后得关节炎么?
白一一尝试着用鸟爪点击空调按键,但没办法举着对准上方,空调完全接受不到信号。又飞到阎拓胳膊上踩了踩,睡死过去的人也毫无反应。
看着那张冒起青色胡茬,写满疲倦也挡不住帅气的脸,白一一心口微微一疼,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旁边沙发上搭着张薄毯,估计是摊开折叠床时顺手丢在一边的,白一一飞过去,用嘴叼紧了,试图扯过来为自家饲主搭上。
啪嗒。
没叼动,用力过猛后反而被毯子扯着扑在了沙发上,四仰八叉的摔了个鸟啃泥。
对不起扰了,居然妄想能叼动毯子,是白团子我压根不配啊。
白一一郁闷的蹲在沙发上,瞌睡得眼皮直耷拉,但又不死心的左右乱瞅着,若是他现在能有块镜子自照一下,他就会惊奇的发现,自家母上给起的名字,实在太符合他此时的现状了,一一凑成的两个颜文字,完全就是他如今的表情包特写。
忽的眼前一亮,办公椅上那件短袖衬衫不错,轻薄的似乎完全能够叼动的样子。
立刻身体力行的飞了去,试了试。
很吃力,飞是飞不起来的,但拖着慢慢挪动还是可以的。
衣服是穿过的,略微沾了些汗味,但并不难闻,甚至对于白一一来,多少还散发着荷尔蒙的刺激感。
白一一捂了捂乱跳的心脏,鼓了鼓劲儿,开始了漫长的搬迁过程。
嗯,劳动口号是:关爱饲主,从我做起。
不晓得用了多少时间,总之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吧,白一一总算将衬衫叼到了阎拓的身上,又仔细的将人背心盖好,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因过度用力的喙,此时一片发麻,白一一却很有些成就感,呵,这是凭一鸟之力,将剧本改成了时下最热的互宠甜文设定了吧?自己可真是感动中国的好爱宠啊。
嘿嘿嘿。
清的阳光洒落,透过玻璃窗,在行军床上那个高大男人的眼皮上。
阎拓似有所感的揉了揉眼,翻身坐了起来。
身上的衬衫顺着滑落到了地面,这是谁搭的?
估计是孙蕾吧,一同回来的老曹之流,都是些比自己还糙的粗老爷们,哪会有这样体贴的心思?
阎拓没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只是出了门看到工位上那个脸带酒窝的警花,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谢意。
没管人姑娘有点懵懵的神情,阎拓迅速解决了下个人问题,接下来,本想在会议室开个总结复盘的短会,门一推开,昨夜几个负责收尾的队员还睡的横七竖八、鼾声震天的。
阎拓没忍心吵醒他们,只好叫上曹毅满、赵葛和方平,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人质没什么事儿了吧?”
赵葛答道:“没事儿了,南门派出所的两位女同志陪着一起去的医院,伤口不深,针都没缝,只是人吓的不轻。”
阎拓点点头,“疑凶被击毙了,后面的麻烦事儿却更多,证言已经没有了,那证据链条就更得做的扎实到位。”
技术组长方平示意自己知晓了,阎拓又对着一大队队长交代:“老曹,你辛苦点,顺着把之前几起案子都摸清楚,美容院那边,我推测,应该是于某某案的第一现场,重点调查一下。”
曹毅满应得利落:“是,我也想到了,昨晚回来前已经和南门那边好,已经暂时封了,等下我和方平一块过去,保证任何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
阎拓:“那行,你们接着忙,我动了枪,得个报告,再跟李队好好汇报一下。”
正事儿完了,昨日一整天紧张的状态也松懈了下来,曹毅满因着心中的敬佩,好奇的听道:“阎队,那副美人涂鸦到底谁画的啊?真特么神了,长卷发烈焰红唇的,我隔着玻璃门离着老远,一眼就把那家伙认了出来,半点没差。”
阎拓也没有答案。
能这么快找到疑凶,运气是肯定的,但这幅涂鸦绝对算是立了大功了,功臣是谁,却是完全没有头绪。
既然是功臣,那当然不能像对待犯罪嫌疑人那样调研排查,真要把人逼出来了,不得,明面上还得治人一个擅闯领导办公室,乱涂乱画的罪名。
阎拓只能敷衍道:“是赵博士家的熊孩子随手乱画的,不用计较,算是我们的运气吧。”
窝在巢穴门口,尖着耳朵偷听的白一一心中连串的问号???
熊孩子?
我这样灵魂画手,美学大触的作品,你竟然和熊孩子乱涂乱画的相提并论?
亏我昨晚心疼你,怜惜你。
阎拓,你没有心!
系统惊喜的声音却突然响起:“一一,怎么一下子多了2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