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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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波了一整天的阎拓刚回到办公室,曹毅满便敲门进了来。

    “阎队,李他们把之前的侵害案件筛了下,没能发现什么有用信息,这种案子一般都很注重保护受害者隐私,留有影像资料的,基本对不上号。Gay吧撒网的兄弟也暂时没什么发现,金杯呢?有进展么?”

    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阎拓捏了捏眉心。

    “车是找着了,但是已经被废弃,收拾的很干净,没有提取到生物样本。车主那边还没联系上,还在跟。从监控显示的车辆行进范围来看,第一现场很可能在下城区,要再着重梳理一下。监控视频我一会发你邮箱,你们也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是。”

    曹毅满答了,犹疑了下,低声问道:“阎队,这案子,省厅是不是要准备接手了?”

    阎拓撇了手下一眼,“哪儿听的消息?”

    曹毅满有些大大咧咧的,哂道:“还用人告诉么?明星的709案造成了那么大的舆论影响,局里和李队把你拎过去批了好几次,常规操作,这摘桃子的不也快来了?”

    阎拓没惯他的臭脾气,直言批评道:“怎么就摘桃子了?哪儿来的门户家子气?要不是我们自己立不起来,521案到现在两个月了还没个头绪,局里至于要请外援么?”

    批完了,又怕击了自家心腹大将的积极性,宽慰道:“既然要合并立案了,这就是牵扯了两个省三个市的跨部门合作,由省厅成立专案组牵头,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你不要想太多,该查案的查案,该配合的就主动配合,争取早日抓到凶手才是正理。”

    曹毅满没好意思再抱怨,眼神一转,一惊一乍的低叫:“哎,阎队,你鸟笼门怎么开着,你家宠物逃跑了?”

    阎拓顺着眼神望了过去,笼子里确实空荡荡的,办公室环视一周,也没能见到那只白团子的动静。

    “汤圆?”

    书架中间空格处突兀的冒出颗西瓜头来,“啾啾”两声回应,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展翅飞过来,乖乖停在了右肩上。

    “啧啧,这鸟也忒聪明了吧?还能听懂人叫唤。”曹毅满赞完,伸手就想上前逗上一逗。

    汤圆躲了躲,迅速转个身,一副背脊朝天懒得搭理的架势。

    阎拓为爱宠解释道:“它不爱见生人,昨晚上一溜串门的可把它吓坏了,躲巢里不肯出来,你别逗它了。”

    曹毅满倒也没在意,嘟哝了声:“样儿还挺傲啊,行,那我忙去了。”

    阎拓见人出了办公室关好了门,这才轻戳着家伙的尾羽讨伐道:“还好意思给人甩脸子,桌上这一叠素描散成这样,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啾”的一声,白团子的尾羽支棱了一下,然后两只翅膀伸张了一些,遮挡住尾部,又转头拿眼睛瞅了瞅,十足又羞又气的样子。

    这个捂屁股的动作超级人性化了,阎拓升起了些促狭,指头改戳为揉,嘴里调侃着,“怎么,批评你还不对了?不是你弄乱的?”

    白一一架不住了,揉屁股什么的,对一个母单零来实在太过刺激,哪怕他现在不过是只鸟而已。

    翅膀三两下扑腾,就钻回了椰子壳里,白一一不想再搭理那个无意搅乱一池春水的直男,他现在就想静静。

    阎拓没忍住低笑了一声,摇摇头,给自家爱宠收拾手尾。

    还没把一叠素描完全拢好,间中一张空白处的红点点吸引了注意,阎拓抽出来一看,猛然一愣。

    这是赵博士特意改画的一张?还是在哪个不知道的环节被人随手的涂鸦?

    像某个学课本上惨遭涂改的名人画像那样,一张短发的疑凶素描,被密密的红点还有细微短线改了个面目全非,现在呈现出来的,分明是位大波浪长发的柔美女性。

    仔细再看,脸型以及五官比例什么的几乎没有变化,无非是加了长发,添了眼线红唇,就好像上了个美妆滤镜一般,改头换面的却毫无违和之感。

    似乎某个灵光从脑海一闪而过,阎拓不自觉举起手机做了个扫描,又急急的将曹毅满再次叫了进来。

    一队大队长此时也有些惊讶:“这……赵博士画的?之前没看到这张啊。”

    阎拓也不太确定,“可能是,夹在一叠的中间,估计是拿不准,一时意外的产物?”

    曹毅满脸色严肃了些:“如果这个推测成立的话,我们之前的方向就完全错了,凶手是个女人,而不是男人?”

    完,又陷入了疑惑:“可是受害人被侵害……也是证据确凿的,要怎么解释?难道凶手有两个人?”

    这个新的推论涉及到的变数就很多了,两个人有可能,也可能侵害是用工具完成的,或者凶手是个女装大佬,平时完全以女装示人,所谓万事皆有可能。

    因着案件受害人死前遭受X侵的事实,他们自立案以来,侦破方向一直指向凶手为男性。

    尤其男同这个特殊群体,更是投入大量警力,再三着重的筛了几遍。

    没想到,一张莫名其妙的涂鸦,却昭示出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多年办案经验告诉阎拓,但凡有了一丝一毫的疑点,即便没有完整的证据链条支撑,也不能放弃追索其中的可能,这些出其不意的灵感,往往能够成为破案的关键节点。

    当下吩咐道:“抽点人换条线,重点地区下城区,女性,医院、美容院、康体中心什么的重点排查一下。”

    曹毅满迅速领命而去,阎拓则盯着那张涂鸦又看了好半天,微信上发出扫描件片刻后就等来了赵涛的回复,明并非是他所画,他本人并不知情,同时十分好奇震惊并认同云云。

    那还能是谁?

    赵涛的学生或者孩子?能够接触到那叠素描复印件,因着好玩而做的恶作剧?

    再或者是市局内的人?

    不,局里应该不会有人有这个胆子,跑到他办公室内乱涂乱画的。

    阎拓百思不得其解,以防万一,还是将门口工位的孙蕾叫进来询问了一下。

    孙蕾也是一问三不知,今天白天一整天,除了保洁阿姨以外,她就没再见过其他人进过这间办公室,就算是保洁阿姨,也就呆了两三分钟,略扫了个地就走了。

    那这幅画……凭空而来么?

    阎拓将上面的点与线再次推敲了下,又瞄到了桌边那盒敞开的印泥。

    实锤了,这红色,分明就是印泥的颜色。

    这幅画,就是在这间办公室,他的办公桌上被人修改的。

    印泥表面已经被抹平,看不出什么痕迹,桌下垃圾桶现在干干净净的,就算可能有纸巾或其他什么证据的,那也已经被保洁收走,躺在了垃圾车里。

    不知道到底想了些什么,鬼使神差的,阎拓站起身走到了鸟笼旁。

    “汤圆,出来。”

    迅速伸手将刚刚冒出头的白团子握在了手里,阎拓仔细看了看它的爪子,粉嫩嫩的,没有一丝半点的红色印记。

    阎拓长出了口气,然后被自己莫名其妙的脑洞逗笑了。

    想什么呢,一只白团子而已,难道真的成精了,还能画画不成?而且画的如此专业,高光阴影兼具?

    现实没有给阎拓太多思考此事的时间,还没等他找到那位灵魂画手,1个多时后,正在食堂吃着晚饭呢,猝不及防的接到了曹毅满的紧急求援。

    阎拓攥着条啃到半拉的玉米,一声令下,刑侦支队剩在局里的十来口人倾巢而动,三台警车闪着亮蓝色的警灯,向下城区南门步行街呼啸而去。

    只能太巧了,曹毅满接了命令后,和搭档刘彬到达下城区,走访的第一家美容院,便迎头撞上了大海捞针中的那根针。

    这是南门步行街上很有名的一家大型美容院,名字叫做蒂娜之花,除了常规的美容美体,还兼做一些简单的医美项目。

    曹毅满一亮出那张涂鸦后的素描照片,前台妹立刻就认了出来,告诉二人这很像是自家老板娘张丽玲,人此时和出纳王姐去到隔壁银行办事了。

    两人站在前台刚一回头,还没开始往外走,便与玻璃门外一位长卷发的时髦女性四目相对。

    也许是二人十多年从警的气质使然,又也许是对方心虚,那女子脸色明显一变,行到门口却没有进来,急急拉着身边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转身就跑。

    曹毅满和刘彬自然快速追了上去,连着附近不远的另外两位同事,四人最后将张丽玲堵在了一条死巷的巷尾处。

    此人并没有束手就擒,手提袋中掏出把军用匕首,抵在那位中年女性的喉咙处当作人质,开始了负隅顽抗。

    因人质生命受到的威胁,四人不敢妄动,只得发出了求援。

    警车中,方平就着手里刚收到的信息对着阎拓汇报道:“张丽玲,身高169,曾用名张延生,户籍地址是邻省C市某镇某某村,7年前变性手术后申请更改过性别和姓名,3年前移居本市,在下城区步行街开了蒂娜之花。无案底记录。”

    阎拓低头沉吟了一下,“倒是和赵博士的侧写有些吻合。”

    旁边坐着的是指导员赵葛,作为谈判专家也加入了行动,此时关心的问:“她挟持人质,提出了什么要求?”

    阎拓摇摇头,“据一声没吭过,这会儿,不知道老曹他们有没有进展。”

    完,对着前排司机询问道:“还要多久?”

    帮忙开着导航的孙蕾答道:“差不多二十分钟吧,现在还没过晚高峰,实在有点堵。”

    心中再急切,暂时也没有其他办法,阎拓检查完自己的配枪,又在脑中将各种紧急处理预案反复过了一遍,拿出对讲机吩咐后车坐着的两个阻击手:

    “到达现场后,10分钟内就位,等待击毙命令。”

    晚间7点15分,J市下城区南门步行街内人头攒动,几家出名的美食档口排着长龙,谈笑声、吆喝声嘈杂在一起,上演着一副热闹的仲夏夜民生图。

    不远处的一道偏巷内,情景却截然不同,巷口处,区派出所的民警已经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

    线内,一个插翅难飞的亡命之徒劫持着人质与几位警员对着阵,线外,聚集了大群看热闹的群众好奇吃着瓜。

    阎拓与赵葛穿过了警戒线,缓慢的向前靠近,没一会儿,就在周围商家明晃晃的灯火中,将现场看了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