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寿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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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他也住在A市,又已退了休,作为寿星公唯一的儿子,应该是最早回来张罗的人才对。

    直到俞莲一阵的抱怨,白一一才知道这人发挥余热,跑到福利院做义工去了,这两天正好是他负责的一位孤寡老人弥留之际,便也抽不开身的陪人走了最后一遭,昨晚帮着处理好后事,今儿一早才顾上自家老爸的寿宴。

    他莫名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仔细看看,原来是和阎拓有着四五分的相像,果然外甥多像舅啊,这活脱就是饲主大人的中老年矮化版本。不知道的,就这是两父子也完全没毛病。

    白一一心生好感,学着阎拓的口吻也唤上一句“老舅”,把个初次见到这么灵光鸟宠的俞立祥乐得哈哈大笑。

    宴席设在离家不远处的酒店里,11点来钟的时候,已经济济一堂的坐满了人。

    自家人坐了主桌,亲戚老乡的坐了五桌,另外几桌则是俞家父子的老战友老同事之类,有的单独前来,也有拖家带口凑热闹的。

    白一一最受孩子们的喜欢,一帮子围着阎拓,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他肩上的鸟,有胆子大的,还想伸出手指去戳上一戳。

    阎拓则最受困扰,不仅要护着团子,免得被熊孩子们欺负了去,又要抽空应付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问询,还有就是姥爷的好友老张,这位鸟痴从见他开始就没停了游,想方设法的谋划着从他手里买走白团子去。

    阎拓简直了,对方是长辈,实在不好拒绝的太过生硬,可他又能怎么办?别这压根就不是鸟,他完全没有决定的权利,就算是,搁着主宠这么久的情谊,他也不可能割爱转让的。

    直到一旁俞建国中气十足的拍了桌子,吼了一声“君子不夺人所好。”

    阎拓的耳根子才终于得以清净。

    12点一到,正式开了席。

    寿星公本人不爱见太过浮夸的场合,因此也没个司仪或表演嘉宾什么的,只俞立祥站到台上讲了几句,也都是惯常的路子,感谢父亲的养育之恩,祝他寿比南山之类。

    大大的寿桃形状蛋糕出场完成仪式后,大家就此开吃开喝。

    敬酒的人络绎不绝,只是不敢灌老爷子,便都由俞立祥和李钟担了下来。

    一位穿着中式马褂的大爷,带着醉意拍着俞立祥的肩膀道:“大俞啊,你爸这辈子又当爹又当娘的把你拉扯大,可不容易,你怎么也不劝劝他,再找个老伴儿一起对付日子?也省得你们这些做人子孙的总不在家,老俞头犯个毛病还得靠只鸟来救。”

    这位明面上着老伴儿的事,实际上却是在替老友抱不平,认为他们这些做子孙的没能尽到关心的责任。

    一句话让俞立祥立刻没了脸,讪讪的连干了三杯以谢天下,一旁的白一一却是如梦初醒,大俞?还是大鱼?

    立刻转头将饲主大人的老舅再仔仔细细的端详端详,尘封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

    自己见到人时感觉到的面熟亲切,绝不仅仅是因为和阎拓相像的原因,眼前这位老好人似的帅气老头,分明就是当年救了他的片警,大鱼伯伯。

    时隔十多年,突然再次见到救命恩人,幼时心中神一般的存在,白一一的眼眶立刻湿润了,两颗晶莹的泪滚了出来,挂在眼角的羽毛上。

    “阎叔,你家汤圆哭了。”一个熊孩子恰巧看见,冲着到阎拓叫唤。

    阎拓转头望下去,果然看见了它一副可怜的样子,手里的筷子不由微微一紧。

    怎么还给哭了呢?自己还刻意坐得离许青儒远了些,昨晚又是开解又是安慰保证一番的,结果没有丝毫作用么?还是怕人怕成这样子?

    毫不犹豫的起了身,借口上洗手间将团子带了出门。

    酒店的中庭花园,四下无人之处,白一一忍不住叫了出来:“阎拓,我想起来了,当年救我的大鱼伯伯,就是你老舅啊,十六年前那会儿,他是不是在H市的向阳区城关派出所?”

    阎拓回想了下老舅的履历,四十左右的时候还真的就在H市向阳区,至于具体是不是城关派出所,那就记不太清了。

    前几年临了快退休的时候,为了就近照顾日渐年迈的父亲,这才托关系调回了A市。

    这样起来,一一这孩子,早在十多年前就和自家人有了际遇,如今,又通过这样匪夷所思的方式再次碰上?

    缘分二字,可当真变幻莫测啊。

    如此看来,这眼泪分明是喜极而泣。阎拓心里松了松,对自家老舅的敬仰再次上升到新的高度。

    这人,干了一辈子的片警,没破过什么大案子,都是些鸡零狗碎的偷摸或是家长里短,可仅仅这样,也不知道有多少像白一一的受害者,从这些琐碎的工作中得到了救赎。

    再次回到厅里,吵吵嚷嚷的敬酒环节还没结束,俞立祥已经满面通红晃晃悠悠的,明显有些多了。

    看着鸟眼亮晶晶的盯着,略有担心的样子,相认目前是没法相认的,阎拓为表谢意,英勇的冲上前去替人挡了几杯酒.

    所幸他虽然不常喝,但酒量还是稍有几分,五六杯下肚,面上毫不动声色的,总算将场子镇住了。

    寿宴结束,回到家里,众人循着老规矩,由已经半醉的俞立祥领着,挨个的给老爷子磕了头,送上精心准备的贺礼后,在J市工作学习的一票人,这就开始计划返程。

    临走,俞建国一反常态,对汤圆表现的很是依依不舍,嘀嘀咕咕着私话不算,还倒过来叮嘱鸟主人,让他好好看顾白团子,可千万不能疏忽。

    俞莲俏摸向阎拓示意,是老爷子难得能这样喜欢一只动物,加上汤圆聪明的跟个导盲犬似的,不如就让它留下来陪伴老人,大家也好放心一些。

    阎拓有苦不出,这和老张眼热想买的性质不同,若是只真的金丝雀,不得为了孝顺姥爷,他咬咬牙也就认了,可这内里分明是个人,他却又解释不得,能怎么办呢?

    白一一也明白自己让饲主大人为难了,哎,讨好的太过火,也是很难收场的啊。

    没办法,他当然是不可能留下的。

    飞到俞建国肩上,翅膀搂脖子,锅盖头蹭脸的撒撒娇,再清脆唤上两声“姥爷”,将依依惜别的心情表达完,白一一回到阎拓身边,直接把自己揣进了人衬衫兜里,一副谁的面子也不给,赖定了主人的架势。

    就算一家人对这只白团子的聪明程度已有了很大的了解,可还是被这人性化的表现惊了惊,接着个个闷笑出声,这是怎样难舍难分的场景啊?

    俞莲尤其觉得自己像个反派,倒像是要把人两口强行拆散一样,居然还被白团子愤愤然嫌弃的瞪了一眼。

    阎拓喝了酒,返程就由许青儒开车,主宠在副驾上靠着,全程没吱上一声。

    白一一自然是不想主动招惹这位许叔的,就算被饲主大人做好了心里建设,可长久以来的阴影哪里能那么快消散,于是窝在衣兜里,连头脸都不愿露出来。

    阎拓则是酒意有些上头,昏昏然的迷糊了一路。

    回到公寓里,仍然很有些后劲儿,也没心思做别的,沙发上一倒,揉着太阳穴继续闭眼休息。

    见到这幅难受的样子,好些天没能变人的白一一迅速换了造型,就着冰箱里所剩无几的食材,快手的收拾出一碗醒酒汤来。

    加了生姜,点了香醋和辣椒油的黄豆海带汤,酸辣开胃,一碗下肚,暖烘烘的,阎拓的肠胃和大脑总算同时苏醒了过来。

    一场热闹的寿宴过去,主宠也算是回到了往日熟悉的生活节奏里。

    早上按时起床上班,中午一起吃个食堂,到了下午下班,不管能不能准点,白一一总会掐算着早半个钟头回公寓,等阎拓到家的时候,一顿热乎的家常菜多半已经备好,放在餐桌上等待享用了。

    这一天,局里接到个大的拐卖案子,和丁宁的三大队一起将事情处理的七七八八,到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凌两点。

    门一开,舒适的冷气里,暖暖的灯光亮着,头顶扎着揪揪的大男生,挂着个大大的笑容,杏眼弯弯的望过来:“回来了?今天做了酸菜鱼和酱香茄子,饭也刚煲好,快点乘热吃吧。”

    阎拓稍有些恍惚,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着家时冷冰冰的感觉,已经变成这样一张迎面而来的笑脸了呢?

    似乎从未奢想过的一种温暖感觉,一种久违的家的感觉,在心里无声蔓延着。

    他轻快回了一声“好。一起吃吧。”

    大半夜能被人伺候着填饱肚子,实在是件再幸福不过的事情。

    阎拓饮水思源,总想回报些什么,将白一一左右量了一眼,方才不紧不慢的问道:“做饭的时候,锅盖头太热了吧?上次可以抽空去剪掉的,还是接受不了么?还是会……怕人注视?”

    白一一赶紧否认:“不是不是,我也想剪来着,但一直没抽出空啊,每天最多能攒出一个钟来,实在不够出去剪头的。”

    这是总想着帮忙做饭,把自己都给忽略了吧。

    阎拓心里窜出股陌生的滋味,琢磨了一下,类似头一次喝气泡酒时的感觉,酸酸甜甜又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很是微妙。脱口而出的问道:

    “那我帮你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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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俞立祥对女儿摆出了骄傲脸:你瞅你,折腾那几十个的有P用?老子我当年随手救一个,不就把外甥媳妇儿捞回来了?

    俞莲:……是,要不您才是爸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