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 他把自己的经历以开玩笑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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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即拒绝了裴元的请求,理由和他不想再管我和郁盛之间的事一样。再者,段林安早有了新的、稳定的感情,结婚指日可待,可没再惦记过裴元!

    “真的?”

    “信不信由你!”

    “哈,哈哈。这有什么不信的。”他的左手不自然地揉捏着右边那根断骨,“她好就行了。我放心。”

    “日子自然是越过越好的,没有人愿意后退着走。”

    “你的是,看来我也得向前看了。”裴元懊恼的样子,“我怎么没早来问你,早知道该多好?”

    我心想他们分手的时候段林安不是就和他清楚了吗:不爱了,厌了,累了,等等一类决绝的词,裴元这家伙怎么到了今天还记挂着!虽然我一向牙尖嘴利,尤其善于嘲讽他这种人,但我那天没有在他伤口上撒盐,而是:“你也该找个合适的定下来了吧。”

    “是,正找呢。你学校有吗?合适的?”

    “我学校的,你也敢开口?”

    “冒犯冒犯……诶你这些全是做给阿盛吃的?”他直接面前这些,甚觉新鲜,“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

    我看着桌面一堆压进模具的饼干,是有些多得夸张了,不过阿盛会喜欢的,他喜欢油脂丰富的高热量零食,看书的时候最爱吃。

    “是啊,他胃口大,做少了不够吃,没两天又要叫唤。”

    尚未从失望中走出来的裴元落寞道:“你对他可真好。”

    “他对我也好,我们这是友爱共助,和谐相处。”

    “那我跟林安还能友爱共助吗?”

    “裴元!不准得寸进尺!人家犯得着跟你友爱么!”

    被我训话中,郁盛来电话,问我饼干烤好了没有,什么时候带过去。我瞬时间觉得他像个催命鬼,和裴元一样烦人,便:“裴元在这里,我让他带给你,我不来了!”

    “别啊!我不要吃他带的!”郁盛鲜少着急。

    “怎么,谁带不一样吗?”

    “你带的香,而且,我想见你。”

    我整理好饼干胚放置在烤盘里,我家烤盘比较,一次只能烤十几片饼干,不得不少量多次烤。烤盘推入厨房的烤箱,调准火候,我应付他:“今天有点累,有的吃就得了吧,你对我要求不能太高。”

    “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吃饼干,你问我想不想吃,我想你会送来,所以我才想吃。可你又你不来了……”他的语气里有股孩童般的委屈,我不由自主联想起阿琨。

    孩子才会这样吧。

    我直接向他承认:“是啊,我是一个多变的女人。”

    “艾……”

    “我不跟你了,裴元在这儿呢,我得招呼他吃饼干。”

    草草跟郁盛挂了电话,我把上一批烤出来的端了出去,偶有两个烤过头泛出焦黄色,便赏给裴元:“替阿盛尝尝味儿。”

    “啧啧啧,你就给我吃这边角料啊?”

    “吃不吃?”

    “吃吃吃。”

    裴元坐着吃了一会儿,自觉没趣,要走,我让他把装盒的饼干带去郁盛那儿,他又是惊讶:“真让我带呀?你自己去不行么?”

    “当然让你带就让你带了,我跟你开什么玩笑?赶紧的,趁他饿晕之前。”

    “我不拿,”他把健全的手背在身后躲着我,“我要是拿去他肯定要揍我,怪我好端端来找你,上赶着当跑腿,坏了他的好事!”

    “不拿也得拿!”我把塑料袋挂在他的病手上把他推了出去,“下次别来了,嗯?”

    我本以为裴元来这一趟神不知鬼不觉,万万没想到我们暧昧不明地在门口推搡时,从老家回来的段林安就站在门口的楼梯台阶上。

    她抬头看着我们俩,拎着满满两大包东西、被冻得通红的双手无处安放。我猛地噎住,不知该如何解释当下的情景。裴元也看着她,挪不开眼睛。

    段林安身着一件宽大的墨绿色大衣,围着厚厚的黑色围巾,戴着厚厚的黑色贝雷帽。她的眼镜片模糊了一半,呵气成雾,大概是爬楼累了,呼吸有些急促。

    “林安姐,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我刚要踏出家门去迎接她,裴元一声不响下去了,单手接过她那两大包,又夺门自顾自进来放好,动作一气呵成。段林安搓着手,上来和我话:“他…怎么跑你这来了?”

    “没什么,就是来拿东西。郁盛的。”

    “哦。”她点点头,“他手断了?”

    “是,我等会儿再跟你细。”

    裴元出来了,面上竟有些羞怯,乖巧地喊了一声:“林安,好久不见。”

    “嗯嗯。好久不见。”段林安彼时也是客气的。我们三人在玄关处好一通尴尬。

    我忙催促:“快把饼干送过去,郁盛马上又要催。”

    “哦,好,那林安,我先走,下回我们有机会再聚。”

    “行啊。你慢走。”

    我把段林安拉进来,大门一关:“行什么行啊?你答应得倒快!”

    “不然我啥?我至死不见?显得我多气似的。”她脱下围巾和大衣,坐下来盘点她给我带来的好货,“这儿有腊肠,我亲自灌的;还有干米粉和红薯粉,你以后可少吃泡面。还有,宁夏黑枸杞,红枸杞也有,你熬夜要适度,排毒的茶多喝。”

    我站在一边听她念叨,又觉得她是我的大姐了。

    “就你还记挂我。”

    “不然我把你扔了?”

    我抱住她脖子:“我下次不让裴元来了,免得让你眼见心烦。”

    “你有心就好。”她安慰地笑笑,“你刚刚,他手怎么断了?”

    “还不是郁盛,唉。我前几天不是回老家看他了么,其实是因为他雪天开车带裴元出去兜风,遭遇了一个醉驾,两人都受了伤。”

    “啊?”段林安想来是被反转惊到,“不是裴元带郁盛?”

    “不是。郁盛这人做事,不该急的特别急,该急的反而不急,我能被他急死。”

    段林安大笑:“呦,不是你自个儿喜欢的么,又没人逼你。”

    “是啊,我咋喜欢了这么个东西。而且最近,非常幼稚。”

    “怎么?”

    “他想让我退了房子去他那里住。我想我这儿离学校近,租房也有补贴,花不了几个钱,没有退的必要啊。而且黑搬过去,不一定能和他家阿财合得来。我不住过去,他就变着法儿让我去陪他。”

    “不想去就别去,我也不想让你去。这是咱们的地方,如果因为他想,你就得被他独占,那我肯定不干!”

    “所以我晾着他。今天他借口想吃饼干让我去找他,这不裴元正好来了,我就顺势推掉。惯着有啥好,只会助长他的气焰。”

    “哎呦,我的好妹妹,你可算懂事儿了!”段林安拍大腿,“男人就是不能惯着,得像放风筝那样,时抓时放。绷太紧,线会断;松了呢,风筝会掉,嗝屁。”

    “你得真形象……”

    “姐姐我就是这么过来的,这不吃得死死的?”

    “话你和彭柯什么情况?”

    “五一结婚,暂时这么定了。到时候我把我爸妈接过来玩儿一趟,他们这把年纪还没出过陕西省。”

    “这么快呀!”我很惊喜,“我马上就要当伴娘了吗?”

    “是啊,不过伴郎已经有人选了,郁盛不可以。”

    “我知道,到时候只给他一顿饭吃就好。”我快乐不已,“看来我刚刚的话并没错。”

    “你了什么?”

    “额…裴元问我你最近怎么样,我你快结婚了……”我声回答。

    “艾,你不是在报复我吧?”她正色道。

    “啥?”我想起之前的确发生过类似的事在我身上。那个不太光彩的故事……“我早就忘了!休要再提!”

    “看你急得,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感叹一下,万事万物皆有轮回。”

    “扯什么佛学……”

    以前不知道,郁盛是一个极其有分享欲的男人。每天晚上他都要跟我报备他一天做了什么,晚上准备做什么,并且还要问我做了什么,有付出就有索取,全然不问我想不想知道以及想不想。我很疑惑在我出现之前,他都是在跟谁分享这些,难道是裴元?他能懂什么?这不是对牛弹琴么!

    这天,他先跟我饼干很好吃,然后分享了一本他正在读的书:白先勇的《孽子》。

    “我对这本书早有耳闻,但一直没有敢看,今天看了,果然不是我能轻易承受的。”

    “还有什么是你不能承受的?”我去搜索一番百科,发现这竟是一本描写封/建社会底层的同/性恋者被家庭和社会摒弃到边缘,描写青年在爱情、亲情、友情之间挣扎斗争的。

    我失了语。郁盛笑:“还好你是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孩子,如果你是个男孩子,那我父亲和母亲早在发现我爱上你的那一刻将我死。”

    “呸呸呸,我佛慈悲,不能这样假设!”我阻止他下去,“你母亲整日吃斋念佛,怎么会你!”

    “你觉得她像?其实我母亲她,并不是佛门中人。”

    “啊?”

    “但她装作是一个佛门中人,一个大好人…总之,他们都是非常肃穆、传统的人。艾,我感觉我像《孽子》中的阿青一样无依无靠,爹不疼、妈的爱也单薄无力。能救赎我的只有你了。”

    他有点装可怜的意思,但结合实际,我又不能他以上叙述都是假的。他把自己的经历以开玩笑的口吻给我听,让我看他的伤口,并且装作不疼只是有点痒痒的样子。我是有所反应的,怎么呢,胸腔萌似乎生出一股收容他的冲动。想给他一个永生的港湾,我同样也想他在身侧靠岸,眼下的我们两个人,不管过去如何,彼此依靠已然成定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