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四十二章 段林安说她很讨厌男人在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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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餐间,裴元对郁盛的手艺赞不绝口,连断了的那只也不忘竖起大拇指。我看他夸张的表情,默默对郁盛翻了个白眼:你看我以后还做饭给你吃不?

    段林安给我来电话,我接起,她提醒我早点去她那里拿书,我“啊”了一声:“对不起,我好像把这事给忘了……”

    段林安愣了两秒:“你不来啦?我特地买了百味鸡。”

    “我、我在郁盛这儿呢。要不我明天再去吧?”

    “哦,那好吧,你今天还回去么?回去的话我晚上可以给你送一趟。”

    “别!我这儿还不准呢。”我瞥了郁盛一眼,他肯定是要留我下来过夜的。

    “你越来越放纵了,好好写毕业论文啊姐姐!”

    “好的,好的。”

    我千依百顺地挂了电话,原本逼逼叨叨个没完的裴元像被霜了的青草一样没了精神。郁盛问我:“你和段林安有约?”

    “嗯,我给忘了。”最近记性差,忘了好多事,可多值得我懊恼的。

    “吃点鱼头吧,吃啥补啥。”

    “别——我不要眼珠子!”

    半个鱼头落在我碗里,我瞪着郁盛:“你非要跟我作对是吧!”

    “为什么不吃鱼眼睛,很好吃的。”

    好不好吃我不知道,反正无法直被视端上桌的动物眼睛。时候我家院子里养过鸡,姐姐也在村里承包过鱼塘,以至于杀鸡宰鱼的现场频频出现在我幼年的生活场景中,动物们最后的挣扎让我心惊胆战,当然最终也没能阻止我吃他们的肉——可我就是没法吃它们的眼睛。

    我把那半个鱼头丢进裴元碗里,他像个清扫者,很乐于在餐桌上清理战场。

    郁盛看着这一幕,不动声色吐出一口热气。裴元了声“谢谢啊”,颇为麻木的,倒听不出有什么感谢的意思。

    一顿饭吃完,郁盛被我赶去洗碗,这天我在气头上,必不可能再做什么家务劳动了。裴元端了只板凳,坐在院子里撸狗,阿财对他很亲切,趴在地上眯着眼睛,两只耳朵像飞机似的,耷拉脑袋任凭他摸。我过去蹲了会儿,趁机摸阿财屁/股:“阿财是个颜控。”

    “怎么?”

    “看见帅哥就腿软。平日里我让它趴,它从来不趴。”

    “阿盛没跟你阿财以前是我养的?”

    “啊?是吗?”我尴尬,“那我暂且收回它是颜控的话吧。”

    “不用收回,显得我颜值很高。”

    “你要不要点脸啊?”

    由于郁盛的院子三面院墙都比较高,院中便没什么风,只有房屋两侧穿堂而过的窄窄巷道里有冷风吹过。裴元时不时就会过来看看阿财,看看它的别墅有没有漏雨,那天他极为得意地告诉我,为了建别墅,他学了一个月的木匠活。我看得出来他对阿财的疼爱和遗憾,真复杂的感情,郁盛对阿财并不具备同样的感情。

    “那你为什么要把阿财让给郁盛啊,明明这么喜欢。”

    “唉,不得已而为之,两年前我去美国学了半了年餐饮经济,没人带。”

    “你还会出国学习?”毫不夸张地,他会学习和母猪会上树对我来一样的令人惊奇。但我也不能总是嘲讽他,也许他早就从放荡派转变为了笃学派,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裴元坐直身子:“你看不起我?”

    “没有没有。”我站起身拍拍手上的毛,“震惊之余表示赞许。”

    “年轻的时候没有好好读书,我后悔了。大学里荒废了那么久,还干了那么多荒唐事,我也后悔了。”他沉沉道。

    他对大四那会儿失去段林安的遗憾并不亚于转让阿财的遗憾。只是性质不同,阿财换了种身份待在他身边,段林安却已经从他生命中消失。我装作听不懂,年轻时候恋爱的种种并不是全都值得再提的。

    “可是你赚得盆满钵满,比我们都厉害。”

    “钱能干什么。”

    裴元一脸嫌弃拜金主义的样子,我想,你大概是没吃过苦。我刚要细细跟他分析钱能干什么,郁盛收拾完厨房出来了:“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他冷声朝我们走来,站在我们中间,夜并不黑,我们三人的身影在走廊白炽灯的映照下显得特别硕大。

    “看阿财。”我。

    “阿财有什么好看的,这不是已经进屋睡觉了?裴元,你什么时候回去睡觉?”他态度严肃。

    裴元反问:“你们呢?”

    郁盛单手搂住我的肩膀:“我们快了。”

    “行。”裴元知趣地车,“你们进去吧,我马上走了。”

    我头一回觉着裴元在郁盛这边受了委屈,叫住他:“你过几天去拆石膏的时候叫上阿盛一起,有个照应,知道吗?”

    他挥挥手,自行开院门离去了。

    我拍了郁盛一记:“你对人态度能不能好点儿?”

    “我跟他一直都这样。”

    “屁,看看你脸绿得,多仇视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让你戴绿帽子了呢。”

    “那你,刚刚的鱼头,你为什么给他吃?”

    “郁盛,你是不是有毛病?”

    我郁闷得不想理他,去书房随便抽了本书,读累了就去客房睡了。这人鬼鬼祟祟爬上我的床,还想继续跟我理论“界限”问题,竟然拿我几年前针对他的措辞来驳斥我:“阿盛是我的好朋友,你必须和他保持距离。”

    “哪儿有那么多必须?”我只当他闲出屁无理取闹。

    “适度,适度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郁盛,我可以给你一句话,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好,在这个世界上除非你死了,我不会有其他的男人,也不会对其他人动心。”

    “你看你的话,除非我死了,我真要是死了怎么办?”

    “我只是做个假设。你如果真的没了,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还在乎我找不找其他人么?”

    “前几年你找过其他人。那是我还活着。”

    “我……”不敢料想这人记性如此之好,我之前随口一提,或者段林安随口一扯的事情,他竟然记得这么深。

    “那是因为我觉得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你想想,你如果没了,也是同一种情况,无法再和你厮守下去的情况。”

    “诡辩。”

    “郁盛,”我拍拍他的脸蛋试图让他清醒,“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爱情,我们之间的感情迟早会变成亲情。你就不要在我困得要死的时候跟我讨论人生了好吗?否则我不能保证,亲情是否比预期来得更早一些。”

    “哦。”他安稳地躺在我身侧,据其睡姿来看,他是比较缺乏安全感的。

    我想,缺乏安全感的不是我么?

    “你喜欢过那个人吗?”他问。

    “喜欢过。不深。”我诚实回答,因为如果我硬我不喜欢,那我想要和易升结婚能是出于什么理由呢?

    “他什么类型?”

    “你别问太多,问多了自卑。”

    “哦?那么优秀?你怎么舍得放过他啊。”

    “是啊,他被我甩了,因为我根本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一辈子都只喜欢你,这是你想听的吗?”

    郁盛终是闭了嘴。他窝在我肩侧,很快呼吸深沉。

    段林安她很讨厌男人在恋爱之后变得幼稚。我之前不觉得,现在确是比较厌烦了。有的时候跟他拌嘴稍微有点乐子,可有的时候又觉得疲于应对。那个我曾经觉得有思量、有城府的男青年,突然变成了大男孩,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第二天是周末,我难得睡了个懒觉,八点多钟醒过来,枕边之人还在睡。我推他:“起来做早饭。”

    他用被子蒙住头:“困,不想吃。”

    “我想吃。”

    “困。”

    “昨天不是十点就睡了么,还困!快起来!”

    “真的真的困!”他转过身去不理我了。我轻踹了他一脚,道:“你懒死了!”

    他闭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我看他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吓我一大跳。怎么了这是?半夜做贼去了?郁盛摸起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我掰过他的脸摸他额头:“你怎么回事?”

    “昨晚睡不着,看书去了。”

    “你不是很早就睡了吗?”

    “装睡,行了吧,气都气死了。”

    “你什么?”

    “没什么,我给你点个粥喝。”

    这人没睡够,早上起来脸色臭,脾气也臭,我还敢差遣他做什么?只好自己下床:“你再睡会儿吧,我给你做早饭去。”

    “你等等,”他把我拉回去,“亲一下,昨晚没亲到。”

    我一边淘米一边想,郁盛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一次车祸之后各方各面都开始依赖我。莫非是生死存亡的关头悟出了人生与爱的真谛,所以才紧抓着我不放,生怕我哪天就离他而去。

    或者,他脑子被撞坏了?

    这可不行,他马上要去出版社工作,超级工作又苦又累还费脑子,他的大脑至少得能承受工作负荷才行。我赶忙翻找我的医保卡出来,准备下午去药店看看,有没有安神补脑的保健品能让他恢复身心平静。吃饭时我跟他提起这事,他举双手拒绝:“我没问题,完全没问题,我好得很呐!”

    “你不觉得你情绪变化很大吗?”

    “没有,我的确好得很。”他微笑着凝视我。

    我悄悄电话给裴元,向他咨询郁盛的情况,裴元苦笑不得:“这就是他本来的样子啊,你想让他怎么样?”

    “可是,我并不喜欢他这样啊!”